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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章 心存希望

戎飛正在與國防部維和辦的官員通電話。

對方告訴了他,這次事件發生後在世界上引起的一些反響。

聯合國秘書長、聯合國停戰監督組織、聯黎臨時部隊司令部,都在得到衛星照片的證據後,第一時間發表聲明,強烈譴責了以軍空襲希亞姆致使四名正在哨所執勤的聯合國軍事觀察員不幸遇難的暴行。

以色列方面對此給出的解釋是,這次事件是“誤炸”。以空軍的空襲目標,本來是真主黨的某火箭彈發射陣地,但是真主黨軍隊經常會在靠近聯合國組織的地方進行發射。所以,“誤炸”的責任不在以方,黎巴嫩真主黨的“恐怖行為”才是罪魁禍首。

黎巴嫩真主黨方面,對此予以了駁斥,並指出自本月爆發衝突以來,以色列的空軍轟炸、海軍封鎖,從不顧忌黎巴嫩的民事設施,並投擲了許多集束炸彈,已經造成了黎巴嫩境內數百平民傷亡。

況且,以色列這一次,不僅僅是空襲了一個聯合國的觀察哨,它還以炮火封鎖等方式,圍困了聯合國駐黎部隊的一些兵營。這也引起了聯合國成員國的普遍不滿。

對於國際社會對以色列的譴責和批評,這一次就連一直堅定不移地支援以色列的美國,以及前兩天還認為以色列對黎巴嫩真主黨的挑釁採取還擊行動無可厚非的一些歐盟國家,也都無法再為以色列說好話了。

他們紛紛對此事表示了遺憾,並希望以色列方面儘快對這次“誤炸”展開調查,給聯合國一個合理的解釋。

諸如德國等一開始就不支援以色列的國家,更是紛紛要求軍力佔壓倒優勢的以色列方面,立刻停止軍事行動,停止在黎南部地區製造更多的人道主義災難。

以色列應該和黎巴嫩真主黨進行談判,以尋求和解的方式。

在各方的壓力下,以色列軍方發言人只是表示,會配合聯黎部隊,對其救援希亞姆的人道行動給予便利。但是,它並沒有提到會停止空襲轟炸。

中國國內在接到聯合國停戰監督組織的通報後,第一時間發表聲明,強烈譴責這一襲擊中立的聯合國維和人員的卑劣行徑。

軍方已準備追認馮垚為烈士,並將派出一個處理善後的六人小組,乘專機飛往距離事發地最近的以色列特拉維夫國際機場。

因為聯黎部隊會在希亞姆裝殮了四名遇難者的遺體,然後將靈柩運到特拉維夫,再移交給各觀察員所屬國家。

蒲英作為烈士遺孀,也應馬上趕往特拉維夫。軍委為此特別下令黃山號,立刻從塞普勒斯至敘利亞拉塔基亞港的航線上轉而南下,駛向以色列海域,護送蒲英到特拉維夫。

戎飛複述了一遍命令後,請示道:“我是烈士的生前好友,也是蒲英的上級領導,我希望可以陪同蒲英一起前往以色列,並護送烈士的靈柩回國!”

“同意。我們也是這麼考慮的,所以總參還多派了一個人隨專機過去,就是為了接替你和蒲英在黃山艦上的工作。”

“那就這麼說定了!”

戎飛想了想,又遲疑地問:“請問首長,你們通知烈士的父母了嗎?”

“暫時還沒有……”

對方的話還沒說完,戎飛就被突然走進通訊室的蒲英奪去了手中的話筒。

蒲英急切地對著話筒說:“不要!先不要通知馮垚的爸媽!”

對方愣了一下後,才說道;“蒲英同志?聽說你剛才暈倒了,你現在還好嗎?”

“我沒事兒!”

蒲英剛才衝進來時有點急,微微還有些喘氣,“首長!馮垚的爸媽,都快七十歲了!這個訊息,還是不要,那麼快,告訴他們!你看,連我一聽都受不了,何況他們那麼大的年紀……”

“我們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沒有電話通知,而是派了專人趕往南京,準備當面告訴兩位老人。就為了這個原因,國內的新聞聯播,到現在還沒有報道這件大事呢。”

“已經派人去南京了?”蒲英沉吟了一下後,說道:“首長,我能不能有一個請求?”

“當然可以!”

國防部的官員馬上打起了精神。因為一號首長在凌晨知道這個噩耗後,也對馮垚的遇難表示惋惜,並且親自指示相關部門要辦好這位維和英雄的身後事。如果烈士的家屬有任何困難和要求,都應儘量予以解決和滿足。

但這位官員完全沒料到蒲英會說出那樣的話。

只聽蒲英緩慢而清晰地說道:“我想,與其讓我在以色列等著聯黎部隊移交他的遺體,不如讓我自己親自去一趟希亞姆!我想親自確認馮垚的死訊後,然後再、由、我、親自告訴馮垚的爸媽——首長您看,這樣可以嗎?”

“這……”

那官員有些犯難了,猶豫地說:“蒲英同志,你是不是,對馮垚同志的犧牲,在心理上還不能接受?”

“是的!我只知道,有句話叫做——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蒲英一口氣說完,閉了閉眼睛,半響才睜開眼睛接著說道:“不管怎麼說,沒有親眼看到他的……他的遺體,我都不會相信他已經死了!”

“那……好吧,我理解你的心情,我會幫你聯絡聯黎部隊,更改行程。還有,我也會通知南下的同志,先不告訴馮家二老這一切。”

“太謝謝您了。”

蒲英松了口氣——至少,上了年紀的公公和婆婆,暫時不用知道這麼殘酷的事情了!

馮垚以前和蒲英閒話的時候,常常說起自己沒有一直陪伴在父母身邊,欠缺了傳統的孝道。

蒲英知道馮垚其實和家人的感情很深,所以,如果讓他的父母經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那馮垚就是死,也一定會死得不安心吧?

況且,從認識馮垚的父母開始,蒲英就很佩服兩位老人的正直無私,對他們的謙和親切充滿了孺慕之情。結婚後,她更是把馮垚的父母當做了自己的父母。

不管馮垚活著,還是死去,蒲英都會代替馮垚去孝敬二老一輩子,所以她才會想到暫不告訴老人們這件事。

因為,她心中還存著一線希望。

她希望,是前方的戰火使交通和通訊出了差錯,馮垚的死訊,也許只是個以訛傳訛的假消息!

他其實並沒有死!

那當然不該讓公公婆婆接受一次沒有必要的痛苦了!

就算馮垚真的死了,到時候由蒲英來告訴二老這個訊息,也會比外人更好一些。

因為,她還有一個可以安慰二老的底牌——那就是她肚裡的孩子!

這個孩子,是蒲英現在一切勇氣的來源,讓她沒有被悲傷擊倒。

她相信,這個給她帶來了希望的孩子,也一定可以化解爺爺奶奶的悲傷。

自從蒲英暈厥醒來後,她就表現得很鎮定。

甚至當她看到聯黎部隊傳過來的希亞姆空襲後的衛星照片,看到那個建在小山坡上的聯合國觀察哨所的二層小樓,完全變成了一片瓦礫堆的照片後,蒲英的表情也非常平靜。

戎飛見到她這麼平靜,反而有些擔心了。

他知道,有些人在遇到接受不了的痛苦時,就會在心裡拒絕承認那是事實,並找出種種否定的理由。

蒲英大概也是這樣,心裡抱著馮垚沒有死的幻想。

但是這種心理保護,只能起效一時,一旦讓她親眼目睹血淋淋的現實,她很可能就此崩潰。

戎飛和劉醫生商量了一下,請他也跟著一起去一趟黎巴嫩,好應對蒲英的突發狀況。

由於黃山號本來就在距離黎巴嫩不遠的敘利亞外海,所以還不到中午,它就開到了黎巴嫩南部的納庫拉附近海域。這裡,不時可以看到以色列的軍艦來回巡弋,它們正在封鎖黎巴嫩的港口。

納庫拉是聯黎部隊司令部所在地,但是黃山號的官兵們從船上透過望遠鏡,都可以看見納庫拉一帶不時冒起的硝煙和戰火,也不時能看到以色列的軍機從空中飛過。

據說,納庫拉市內雖然沒有遭到空襲,但是它的郊外一直炮火隆隆。

在聯黎部隊的努力溝通下,以色列海軍讓黃山艦抵近了黎巴嫩海岸,但仍不許它靠岸。

蒲英和戎飛只好決定——乘坐艦載直升機,飛往納庫拉。

其實,蒲英原計劃本來是直接到希亞姆的。

但是前往那邊的道路,都處在以色列連續空襲轟炸的地帶。聯黎部隊還在艱難地和以色列方面協商,希望他們能劃出一個安全視窗——暫停轟炸,好讓聯合國的車輛透過。以色列軍方卻以白天是壓制真主黨的最佳時間為由,不同意在白天開闢安全視窗。

所以,蒲英只好選擇先到納庫拉,再匯合聯黎司令部的人,一起帶著棺木前往希亞姆,裝殮四名遇難的觀察員。

當她在電話中提出要親自去裝殮亡夫遺體時,聯黎司令部的人都有些詫異,因為前往戰區希亞姆的道路還是很危險的,所以他們派出去裝殮的人員,從昨晚到現在都沒能出發。

他們本想勸阻蒲英不要去,畢竟現場恐怕會極為血腥殘酷。這對失去親人後本來就很痛苦的人來說,更是一種折磨。

蒲英卻堅持一定要到希亞姆。

最後,聯絡官考慮到她是現役軍人,又是第一個趕到的遇難者家屬,可能心理承受力不錯,這才尊重了她的意見。

當戎飛站在蒲英艙室門口,等她出來一起前往飛行甲板的時候,忽然看見蒲英什麼行李都沒拿,就是手裡提了一個看起來很沉的帆布背包。

他急忙伸手過去,“我來幫你拿吧!”

“不用。”

蒲英將那揹包抓得很緊,很快又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不過,戎飛剛才一抓之下,已經發覺揹包裡的東西形狀有點古怪,忍不住問道:“裡面裝的什麼東西?”

蒲英沉默了一下才說:“是我給……他帶的東西。”

“哦。”

戎飛不再問了,招呼剛從另一邊艙室走廊過來的劉醫生快點跟上。

蒲英看到劉醫生提著個醫藥箱,馬上明白這是戎飛的安排,伸手阻攔道:“我的身體沒事,不用保健醫生跟著!劉醫生,黃山艦上的醫生本來就只有兩個,你要是走了,另外一個可忙不過來。你就別為了我一個人,跑這一趟了。”

“可你,不是有特殊情況嘛。”劉醫生盡職盡責地提醒道。

“就是因為有了……”蒲英低頭撫摸了一下小腹,又抬頭說道:“這個孩子!我才不會讓自己和他——出任何狀況的。”

戎飛還是不放心地說:“帶上個醫生總是有備無患嘛。”

蒲英見狀,換了個方式說:“真的不用,我不會有事的!而且,我認識聯黎維和醫院的院長梅驊騮,他也是馮垚的發小。大不了到時候讓他陪我走一趟好了!”

戎飛的確從馮垚口中聽說過梅驊騮的大名,這才不再堅持了。

另外,他也是見到蒲英自從醒了之後,就表現得特別冷靜,一直有條不紊地安排著前往黎巴嫩的事宜,比他還靠譜的感覺!

所以他不由自主地相信了蒲英的承諾——她會照顧好自己和孩子!不會出任何狀況!

當然,他心裡對蒲英的倔強和堅強,也有了更深的瞭解。

初識蒲英的時候,戎飛還隱隱覺得蒲英雖然有些能力,但總體上還是有點配不上驚才絕豔的馮師兄。

但是現在,戎飛不得不承認:就憑蒲英今天的鎮定和堅強,特別是對馮垚那份生死不棄的深情,她就不愧是師兄看中的女人!

半小時之後,蒲英和戎飛乘坐直升機,抵達了納庫拉的聯黎司令部。

她剛下飛機,就被早已等候在停機坪上的人們簇擁著,迎接到了司令部的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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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聯合國在這裡的最高長官,都趕過來對她表示慰問。

蒲英平靜地表示了謝意。

眾人將心比心,覺得蒲英身為馮垚的遺孀,應該是痛不欲生才對,可是現在見到她完全沒有失態的安靜表現,不禁都有些不解了。

甚至有人猜想,難道這個妻子和丈夫的感情並不好?所以對丈夫遇難才會這麼冷漠?

他們哪裡知道,蒲英心中的悲痛,遠超過在場所有人加起來的總和。

馮垚是她的愛人,是她的兄長,是她的人生導師,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她沒出生的孩子的爸爸,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相遇,是她一切的一切……

蒲英只要稍微想到一絲馮垚已經死了的可能,就有一種自己快要窒息得死去的感覺。

這感覺,和她失去爸爸媽媽的時候,是一樣的,甚至還更強烈。

幸好,這個時候,她知道自己懷孕了。

孩子給了蒲英足夠的理由,讓她用理智的閘門死死關住了即將一瀉千里的悲傷浪潮。

她在暈厥醒來後,就打定了主意。

如果馮垚沒死,那我當然不必悲傷。

如果他,真的死了,我說的是萬一,那我肚子裡已經有了他的孩子,所以我更加不可以悲傷,一定要把我們的孩子生下來,好好養大!

這樣的信念,再加上多年的魔鬼訓練,讓蒲英對自己情緒的控制力,遠遠超過了普通人。

她把以平靜的姿態出現在眾人面前幾乎當成了一項任務,並做到了像個假人一樣,沒有表現出自己的情緒波動。

不過,和她的冷靜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聯黎部隊的這些人,他們都很悲痛很悲憤。

聯合國停戰監督組織的參謀長利雷將軍,握著蒲英的手,面色沉痛地說:“馮上校領導的觀察哨所,一直是我們這裡完成任務最出色的哨所!沒想到他們竟會……哎,昨天是我人生中最黑暗最悲慘的一天,昨天犧牲的每一位觀察員,都是我的親兄弟!”

他的夫人也拉著蒲英的手,十分惋惜地說:“馮是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人!他非常好,非常完美!”

這兩位煽情的話語,差點勾起了蒲英隱藏心底的傷痛。

她抿了抿嘴角,勉強扯出了一絲笑容,對將軍夫人說:“謝謝您對他的誇獎。”

這時,一男一女兩名外國軍人走到蒲英身前,向她莊重地敬了一禮。

蒲英愣了愣,因為這兩人的軍銜都是上校,按理不該給自己敬禮的,而且現在也不是需要敬禮的正式場合啊。

她遲疑地問:“你們這是——?”

兩人放下手,一起上前,分別用雙手握住了蒲英的左右手。

那名女軍官一開口,眼淚就掉了下來,“馮上校,本來不該死的!他本來是可以替換下哨的……可他卻讓我們兩個撤了下來!所以,他是代替我們兩個人去死的。”

那名男軍人似乎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緊緊握著蒲英的手,一個勁地說對不起。

蒲英被他們這麼一說一哭,差點也要掉淚了。

她強忍著眼淚,儘量用平靜的口氣說道:“這事兒是以色列人幹的,和你們無關!你們不用對我道歉。我相信,馮垚如果能有重新選擇的機會,他還是會那麼做的!因為,他就是那樣的人。”

“是啊,馮真是個好人啊。”

休息室裡的眾人都紛紛附和。

蒲英發覺大家似乎有點要緬懷馮垚的好人好事的苗頭了——這可不行!

這樣沒完沒了地說起他的好,就算是已經做好心理防衛的蒲英,也受不了了!

“請問,梅驊騮醫生在哪兒?”蒲英馬上抬起手,問在場的一位中國維和軍人。

“他在醫院呢。”那人回答。

“我想去找他,你能幫我帶路嗎?”

“當然可以。”

蒲英起身和眾人點點頭,準備告辭。

臨走之前,她忽然想起了什麼,便從隨身的那個揹包裡拿出了兩個瓶子,一人一個地交給了那兩名被馮垚救了的軍事觀察員。

“這是馮垚讓我從國內帶來的調味品。他說,你們幾個觀察員,都很喜歡吃這個調味品,所以他每次帶過來的,總是要不了多久就用完了。而在黎巴嫩的華人華僑比較少,也買不到這種調味品,所以我這次就給他帶了五瓶來!我本以為,應該足夠他和你們用到回國了……現在,我就送給你們一人一瓶,留個紀念吧!”

兩名外籍軍事觀察員接過東西一看,原來是兩瓶老乾媽豆豉,正是馮垚平時下麵條最愛用的調味品。

他們這些軍事觀察員經常要巡邏在野外,希亞姆鎮其實就是農村,物資匱乏,聯合國給軍事觀察員的津貼也很少,所以大家為了節約開支,都是自己開伙做飯。馮垚煮的麵條雖然平常,但是加上了這調味品後,就極為好吃了。

看到這兩瓶外包裝很熟悉的調味品,兩名觀察員又想起了和馮垚共事的那些時光,不禁更加淚流滿面了。

蒲英卻收好揹包,轉身就走。

她走得有點急,因為她怕自己再看到這些老乾媽,也會睹物思人,會想起和馮垚經歷的點點滴滴,會忍不住淚奔。

曾經,馮垚並不喜歡吃辣的。

可是軍中的伙食,很容易讓人感到單調乏味,所以很多人都會在吃飯時加點辣醬佐餐。就連和馮垚同為南京人的梅驊騮,在蜀地呆久了之後,也習慣性地吃飯時必要新增老乾媽了。

於是,馮垚跟著老梅,也會少量地加一點。

最初,他還為這件事拐彎抹角地笑話過老梅和幾個女兵的重口味。

就算他和蒲英剛結婚的時候,也還是不太能吃辣的。不過,後來在中東當了幾年軍事觀察員,馮垚也漸漸變得能吃辣的了,以至於回到家中再吃蒲英炒的菜,也沒什麼不適應了。

馮垚曾經笑著說,他這是“近朱者赤”。

蒲英卻說他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了她這個辣妹子,不吃辣的都不行了。

兩人當時的笑語,似乎還迴盪在耳邊。

那個讓自己這次多帶幾瓶老乾媽來的人,卻已經被人宣判了死刑!

蒲英不能接受曾經的幸福,眨眼間就成了過眼雲煙。

她身子挺得直直地向外走,心裡卻在暗暗呼喚著馮垚的名字。

馮垚——你聽著!

我信守了我的承諾,給你帶來了老乾媽!

你也必須信守你的承諾,和我永不分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