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別看那些銀河帝國畏畏縮縮，擔驚受怕，但這些都是小心謹慎到了極限的表現。
在黑暗森林一般的宇宙中，兩個未知文明的接觸，就好像持槍獵人與林中猛虎相互獵殺一般。謹慎觀察，抱有耐心，等待對方徹底暴露弱點，再一擊致命，保證自己不會受到對方的臨死反撲——那些粗心大意的文明，絕大多數都會滅絕於第一次與其他星際文明的接觸過程中。”
小丑坦然說道：“總之，他們透過某種方式，完成了對我的改造。雖然這種改造並不完美。”
李昂啞然失笑，何止是不完美。
克萊因瓶是數學層面四維空間內的實體，而非四維時空的實體——真正的四維時空生物能夠自由穿行於時間長河，伸伸手指就能撥動過去、現在、未來。
作為半成品的小丑，其真身處於四維空間當中，現在所表現出來的人類外形，只不過是四維空間實體在三維空間中的投影而已。
而他的真正身軀，則是李昂利用四維視線，在四維空間中所看到的一圈奇形怪狀肉塊。
今世前世，李昂遭遇過形形色色、種類繁多的妖魔鬼怪，就是所謂的“神”也斬殺了不少。但是四維空間的肉團？
這還是第一次見到。
李昂嘆息道：“現在的你，恐怕連人都算不上了。”
“呵，李昂閣下，您說的未免太過輕巧了。”
小丑淡然道：“在這顆星球上，現實的引力實在太過沉重，任何超脫飛揚的思想都會砰然墜地。
如果能擁有足以改變一切的超凡力量，那麼變化做其他模樣，又有什麼妨礙呢？
只怕有無數人願意大喊‘我不做人了！’”
“話是如此，”李昂瞥了眼小丑的臉皮，淡漠說道：“但是根據哈利·奎因博士、貝恩博士等人的描述，您可不像是那種願意獲取超凡力量的人。
‘就算是把裝有超人藥劑的試管甩在他眼前，他也只會咧嘴一笑，將其踩碎，繼續在哥譚這座墮落腐化的都市，
作為王座跟前的弄臣，作為傷痕累累的小丑，與黑夜騎士進行肉體凡胎之間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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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回，小丑沉默了下來，他那漆黑小點一般的眼眸冰冷無神，像是一顆極遠的塵埃，“我是個殉道者，是個理想主義者，更是一個實用主義者。
只要有用，就可以嘗試。
畢竟，就算您擁有宇宙魔方這種逆天級別的武器，也無法在不拋離人類生命本質的情況下，對四維空間進行直接干涉。
您只能調整空間曲率，而克萊因瓶作為閉曲面，是不受空間彎曲屬性所影響的。
也就是說，你無法傷害到我的真身，就算將我的投影擊潰一千遍，一萬遍，也對我造成不了任何影響。”
“話雖如此，”
李昂搖頭說道：“我不想成為一團四維空間中的扭曲肉塊，但這並不意味著我沒辦法針對你。
就算只是調整空間曲率，也能做到相當多的事情……”
話音未落，李昂身後升騰起燭龍虛影，端莊威嚴，如晦如封，滄桑古樸，如同恆古時期靜默佇立的雕像一般。
而在燭龍虛影的雙眸之中，時間寶石釋放出的點點斑駁星芒卻明亮澄清，浩渺無垠，深邃未知。
燭龍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虛影只是懸浮在那裡，就已經讓周遭環境蒙受重壓。
部分區域的時間開始向後倒流，原本藏汙納垢、骯髒不堪的地面變得整潔乾淨，隱隱綽綽間，還能看見往昔在這間汽車修理廠中勞作的工人。
部分區域的時間開始向前躍進，這間廢棄廠房被徹底拆除，取而代之的是現代化的高樓大廈，無數奇裝異服的男男女女穿行其中，談笑自若，如同沒看見此時此地正在對峙的一行人。
隨著燭龍虛影愈加真切，他無知無覺所逸散而出的原始蠻荒氣息也更加真實，
空間被燭龍氣息腐蝕，呈現出難以承受的斑駁裂紋，一片片漆黑如墨的狹長裂痕相互墜連，數息之後，整片空間已經是千瘡百孔，搖搖欲墜。
若不是李昂及時收住了氣息，恐怕整間廠房連同小半個城市，都要被燭龍虛影的呼吸給吞沒。
掌握了時間寶石與宇宙魔方的燭龍，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可以進行更高更快更強的四維干涉，而站在李昂對立面的小丑，恐怕也認識到了這一點。
燭龍，或者說李昂，施施然地抬起巨爪，用那尖利至極的爪尖，斜斜斬下。
瞬息間，爪勢捲起空間褶皺，那顆懸浮在空中的塵土球體原本凝實無比，在一爪過後驟然扭曲變形，如同兩端寬中間窄的沙漏一般。
這種變形，意味著塵土巨球的體積再一次縮小，密度再一次增大，而在沙漏的最中心處——也就是小丑投影的所在地，那裡的物質密度已經攀升到了一個極為恐怖的程度。
由於泡利不相容原理禁止不同的組成粒子佔據同一量子態，因此，減少物質體積，就會迫使粒子進入高能態，從而產生巨大的簡併壓力。
而眼下，沙漏中心處的物質，其能級已經抵達了非簡併性條件，幾乎快要形成簡併電子氣——這是高密高溫高壓的白矮星體內部才會出現的物質，簡併電子壓更是一種能夠與白矮星坍塌引力相抗衡的可怖力量。
有句俗語叫做“逮住蛤蟆攥出尿來”，那麼李昂就是將一團物質攥在手裡，利用可怕的壓強，減少體積，讓物質之間無比貼近，迫使粒子進入高能狀態，產生近似恆星內部的簡併壓力。
從一邊的康斯坦丁視角看去，李昂用空間扭曲，壓迫物質沙漏，形成簡併電子氣的過程，就跟“徒手捏恆星”沒有多大差別。
康斯坦丁看著自家僱主施展這驚天之舉，在感到自己抱了一根巨粗無比的史上最強金象腿的同時，也不由得感到一陣恐懼——李昂需要捏出一顆微型恆星，才能對付得了小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