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八,天空中一片昏暗,氣溫也越來越低。路上的人跡漸漸稀少,街道上的燈光卻比往常還要明亮。
每條大街小巷貼上了年畫,掛上了紅色燈籠,一派喜慶。
裴憶夕一個人靜靜地走在街道上,她的鼻子和臉頰凍得通紅。
街道旁的行道樹上掛滿了七彩小燈,燈光一閃一閃的十分好看。
“下雪了...”
“好大的雪花...”
街道上的行人停下腳步,看著滿天紛飛的大雪,心裡都很激動。
裴憶夕抬頭看著滿天飛舞的雪花,濃郁的美眸發亮,她伸出雙手接著飄落的雪花,臉上露出孩子般的歡喜之色。
離裴憶夕只有十幾米遠的地方,荀齊凡伸手接著天空中飄落的白雪,英俊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
街道上的行人一個個腳步匆匆的離開,視線寬廣了,她看見了他,他也看見了她,他們的笑容僵在臉上,腳步有些遲疑。
荀齊凡看著裴憶夕,禮貌的點了點頭,有段時間沒有看見她,她清瘦了不少。他在心裡暗想,難道她過的不開心嗎?
裴憶夕心裡有些緊張,她想轉身離開,卻又捨不得這次相逢,她腳步停在原地,是進是退?
兩人僵持了一分多鍾,最後還是彼此頗有默契的走向對方。
他站在她身前,她停下腳步看著他,氣氛有些尷尬。
“最近過得好嗎?”
“最近過得好嗎?”
話一出口,他們面色尷尬的看著彼此,心裡有些愕然。
“挺好的。”“挺好的。”他們再次異口同聲的說道。
如果說上一次是碰巧的話,那麼這一次就是純粹的默契。他們相覷一笑,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雪花落在他們的肩上、頭髮上,他突然伸手輕輕地拍打著她肩膀上的雪花,臉上一直掛著溫和的笑容。
裴憶夕心裡一驚,抬頭看著他俊美絕倫的臉上滿是笑容,這微笑彷彿隔了千秋萬載,這般陌生卻有如此熟悉。
她痴迷的看著他,他臉上露出的小酒窩,還是那麼的可愛。
“下雪了,記得多穿點衣服,你本就怕冷,別凍著了。”荀齊凡溫柔的說道。聲音就像春日裡的陽光,溫和的倍感舒心。
裴憶夕驚訝的看著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她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夢裡,一定是在做夢,現實中的齊凡哪有天使般的笑容,上帝般的慈心。他不擺臉色、不抬槓、不欺負自己,就應該阿彌陀佛燒高香了。
荀齊凡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伸手寵溺的在她鼻樑上刮了一下,失笑道:“傻瓜,你發什麼愣呢?!”
裴憶夕摸了摸鼻樑,趁機咬了一下手指,很痛。她皺著眉頭,以為自己做夢,所以咬的特別用力。
荀齊凡無奈的搖頭笑了笑,他看著裴憶夕,聲音輕柔地說道:“小夕,陪我走走好嗎?”
她失神的看著他,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心裡卻還是有些疑惑,不明白他為什麼不生自己的氣了?難道他不在乎自己了嗎?她倒吸一口涼氣,不免有些失落的跟在他身後。
黑色的帕加尼停在海邊,車燈全部開啟,照亮了周圍的沙灘。
雪花飄落在海面,隨即和海水融為一體。
看著平靜地海面,心也跟著平靜了下來。
裴憶夕抬頭看著他英俊的側臉,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來海邊,但她願意,他去哪自己就去哪。
她陪他走在沙灘上,沙子裡有很多被海浪衝上來的貝殼,她蹲下身將它們一一撿了起來。
“小夕,上次...對不起。”荀齊凡停下腳步,濃郁的眸子像黑夜裡的大海,深不見底。
裴憶夕看著他,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她搖了搖頭,淡然說道:“過去了的事,就別再提了。”
荀齊凡點了點頭,之後又是彼此沉默著。他蹲下身坐在沙灘上,目光深邃的看著大海。
裴憶夕坐在他身旁,看了看海面,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裡的貝殼,她突然覺得和他的距離很遠,遠到就算坐在他身旁,也覺得很陌生。
“聽說...你和安妮退婚了?”裴憶夕看著他的側臉,心裡很是疑惑。
“嗯。”他只是應了一聲,並沒有多做解釋。
他不說,裴憶夕也不願意問,她抬頭看著空中飄飄灑灑的雪花,心裡一陣悵然。
不知過了多久,他再次開口說道:“難道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退婚嗎?”
裴憶夕只是淡然一笑,他和黛安妮退婚,她本該感到高興,她不希望他和別的女人結婚,可是真聽他親口說出來,她的心裡反而變得沉重起來。
“齊凡,不管是什麼理由,你都不能這樣做,你們...你們不是已經有夫妻之實了嗎?”裴憶夕臉色憂鬱的看著他,語氣沒有一絲波然。
荀齊凡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他看著平靜地海面,淡漠道:“我和安妮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她只是不想失去我,故意編出來的謊言罷了。”
裴憶夕驚愕的看著他,沒想到黛安妮為了把他留在身邊,居然編出這種謊來。可同時她的心裡也很震撼,她該有多愛他,才會不顧及自己的名聲只想和他在一起啊!
一陣冷風吹過,她打了個寒顫,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荀齊凡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看著她凍的通紅的手背,他握著她的手放到嘴邊,一邊呵著熱氣一邊用手掌摩擦著她的雙手。
裴憶夕靜靜地看著他,一股暖流流進了她的心裡,她感覺全身都暖烘烘的。
今夜註定是個不眠夜,裴憶夕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閉上眼睛就是荀齊凡的身影,他的一言一語,他的舉手投足都是那麼的清晰。
在此同時,荀齊凡和她一樣難以入眠,她的一顰一笑在他腦海裡浮現,閉上眼睛就是她的身影。
他在床上輾轉反側,想到她時,臉上總是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愛情真的有一種魔力,讓人心甘情願深陷其中,哪怕傷心難過也甘之如飴,即便無法自拔...
次日清晨,荀齊凡一夜未眠,他早早起床卻看見父親坐在沙發上翻閱報紙,他端著一杯牛奶走了過去。
“爸,你吃過早飯了嗎?”荀齊凡喝了一口牛奶,提了提神。
荀通輝點了點頭,他看著兒子,見他臉色疲憊,不禁皺眉問道:“臉色這麼差,昨晚沒睡好嗎?”
荀齊凡只是淡然一下,看上去心情很不錯。他看了一眼父親手裡的報紙,突然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面色冷峻的坐在沙發上。
“爸,我和安妮退婚的事,你都知道了?”荀齊凡明知故問道。
荀通輝放下手中的報紙,伸手揉了揉太陽穴,過了好一會,才語重心長地說道:“齊凡,你和安妮退婚的事,爸不贊同你的做法,安妮在你最艱難的時候陪在你身邊,對你不離不棄。現在你雙腿康復了,卻要和她退婚,你讓外界的人怎麼想?公司的員工又要怎麼想?”
這些問題荀齊凡又何嘗不知,他本來打算和黛安妮好聚好散,沒想到這件事讓媒體知道了,面對那些記者的詢問,他只能誠實回答。
那些記者之所以知道這件事,一定和安妮脫不了干係,是自己虧欠她太多,所以無論她做些什麼,都不會責怪她。
“爸,我和安妮要是真的結婚了,那傷害的就不止她一個人。你知道我根本就不愛她,我們結婚不可能幸福的,尤其以後彼此互相折磨,倒不如現在就選擇放手。”荀齊凡劍眉緊蹙,臉上盡顯無奈之色。
荀通輝知道兒子心裡的苦,也能理解他的想法,可是自己能理解不代表旁人也能理解,這世道最讓人懼怕的就是人言。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兩個女孩對兒子死心塌地,他不知道該歡喜還是該擔憂...
“爸,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你就別操心了。”荀齊凡看著父親如此憂心,心裡不免有些愧疚。可事情已經發展到現在這種局面,已經沒有退路了。
他覺得自己是該放手去追求自己的真愛了,上輩子可以不顧一切的愛一個人,這輩子一樣可以為了她不顧一切。想到這,他的臉上洋溢著安然的笑容。
荀通輝看著他態度這麼堅決,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他神色暗淡的走到窗前,看著地面上厚厚一層的積雪,心裡有些不安。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著手機裡的來電顯示,沒想到是王錦中打來的電話。他的心裡略微有些驚訝,猜想著會不會是自己讓他調查的事已經有了眉目,想到這他心裡一喜,忙不迭的接起電話。
西郊王錦中的私人豪宅裡,荀通輝和王錦中坐在客廳裡下棋,外面寒風刺骨,客廳裡卻暖流四起。
王錦中告訴荀通輝,等過了春節,幫他調查的事估計就有眉目了。現在已經有了點線索,還需要時間去落實。
荀通輝激動的看著王錦中,心裡滿是感激,自己尋找了她那麼多年,沒想到他用半年的時間就找到了線索。
“看你這神情,莫非老哥你的心裡很佩服我的實力?哈哈哈...我跟你說,只要是黑社會想找的人,就算那人藏在螞蟻洞裡,也能給你找出來。”王錦中一臉得意的笑道。
荀通輝看著他對黑社會生涯好像還很懷念,不禁給他一記白眼,直接潑了一瓢冷水過去,道:“王老弟可別忘了,你現在可是棄暗投明從良了,要是還黑社會長黑社會短的,小心警察把你拉去點天燈。”
王錦中心裡一冷,不由的翻了翻白眼,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盤上。
他們不計較年齡、輩分在棋盤上稱兄道弟,雖不及伯牙子期,卻也心靈相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