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昌很久沒有當眾生氣了，別說生氣，連露頭都很少。年前最後幾次月例會都省了，今年的第一個月例會還沒召開。很多普通職工甚至中層都快把他忘到九霄雲外了，具體事務有各自的主管副總，稍微大點的事有吳柯，有些人還以為陳明昌出國旅遊了呢。
因此，陳明昌這一聲吼，喚醒了整座大樓，乖乖，老大在呀？
李昆鵬不敢怠慢，陳總指名道姓找他，一定是緊要的事。
門沒有關，李昆鵬躡手躡腳走進去，大氣都不敢出。陳明昌陰沉著臉坐在案臺後邊：“你把門關上。”
李昆鵬趕緊回頭去關了門，又紅著臉往前走。
陳明昌冷笑著問：“對我辦公室挺熟悉的嘛！往裡走！到裡面看看！”
李昆鵬吃了一驚，他不一樣，這一段時間他天天見陳明昌。在他印象中，陳明昌是和顏悅色和藹可親說話溫聲細語的，今天怎麼了？語氣怪怪的，開口就讓自己進套間。那小套間裡是什麼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裡不能進，平時門都是鎖著的。
“陳總，我不能進去。”
“我說能就能，你走進去！”
李昆鵬還是把不準，他不知道陳明昌葫蘆裡賣的是什麼。這一段時間以來，陳明昌除了見客人就是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劇，臉上始終帶著笑。今天怎麼了？劇荒了？臥槽了個狗的，讓我進裡面是什麼意思？
“小李，你家裡條件不太好？”
哪壺不開提哪壺，李昆鵬最不願被人提的就是自己的家世。如今發達了，但青少年時期的窘困始終是他心中的結。自己說出來，那是自信，別人點出來，那就是赤裸裸的蔑視了。要換了別人說他家裡條件神馬的，他早就一拳上去了。可今天提這茬兒的是陳總，那就另當別論了。
“是，我家條件不好。”
李昆鵬壓了壓情緒，兩眼直直的看著陳明昌。陳明昌眼神更加陰鬱：“條件不好，沒什麼，現在不挺好嗎？你得珍惜現在的機會！”
“陳總，我每天都認真的工作，我很珍惜集團給我的機會。”
“那好，你進去，我們一起進去！”
尼瑪！甚意思？一起進去？進小套間？然後關了門？不是李昆鵬多想，實在是陳明昌的話太特麼骨露了。什麼珍惜機會？什麼現在挺好？尼瑪呀！想對我做什麼？我可還沒娶媳婦兒呢。老家夥原來是這麼個人，衣冠禽獸啊！
見李昆鵬不挪步也不吱聲，陳明昌怒了：“你什麼情況？不想幹了是不是？”
李昆鵬也急得不行：“陳總，有什麼事在外邊說不好嗎？為什麼要進去？裡面都是集團的機密文件，我進去不方便吧？”
聽到這兒，陳明昌奸笑一聲，坐回老闆椅：“嚯！招了吧？連裡邊是什麼東西你都知道，那你說吧，你都看了什麼？拿了什麼？”
誤會！尼瑪天大的誤會，我就隨口一說，小套間不是機密文件，你整天鎖著幹什麼？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怎麼聽你的口氣，我拿你的東西了？
自己沒有做，加上從小被鄙視，強大的自尊心迫使他豁出去了：“陳總！請您收回您剛才的話！我從來沒有進過那間屋子，您要是不相信可以調監控也可以報警！”
陳明昌一愣，他也就詐一下李昆鵬。確實丟了幾頁重要文件和幾萬塊錢，但到底是誰拿的，陳明昌還真把不準。他的辦公室，除了他自己以外，只有辦公室的值日生有鑰匙可以進去。
那個套間的鑰匙只有自己有，但昨晚走得急，忘了鎖門。今早一來看到門開著，趕緊去檢查，一查不得了，還真丟東西了。肯定是辦公室的人拿的，但到底是誰了？
一開始看到李昆鵬滿臉通紅眼神閃爍，陳明昌有些懷疑，但後來看李昆鵬的神態，又打消了對他的懷疑。
“昨天我走的時候，這套間的門忘了鎖，今早一來就發現丟東西了。丟了四萬塊錢！”
陳明昌故意沒有說檔案的事，其實那些檔案才是讓他蛋疼的東西，錢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好嘛！丟錢了，第一個就懷疑我？什麼東西？我李昆鵬就在意你那點錢？堂堂明昌集團的老總，沒有任何緣由就懷疑自己的辦公室主任？
“陳總，我說過，您可以調取監控，也可以報警。”
陳明昌正了正身子：“我知道不是你了，今天是誰值日？”
“張彪”
“誰？張彪是誰？”
“新來的科員，還沒來得及向您說。”
“他透過誰的關係進來的？”
李昆鵬迷了，怎麼上來就問這話？張彪原本就是集團的人，被吳副總……，哦？吳副總~
見李昆鵬在思考對策，陳明昌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厲聲喝問：“張彪是誰介紹來的？！”
“是，是吳副總從審計部調過來的。”
陳明昌的身子更直了，他沒有接著問話，點了支菸，一下子陷入了痛苦的思索中。好嘛！該來的總算來了，沒想到你比楊巖還心急！不聲不響的開始在我眼皮子底下安排人了。
但陳明昌又有個疑問，按理說吳柯也不缺錢，他安排的人也不該犯這種手腳不乾淨的低階錯誤。他為什麼要拿那幾萬塊錢？這不科學呀？還有那個機密文件，你手機照一下不就成了？偷走幹什麼？讓我抓人呀？
“低階！”
李昆鵬莫名其妙：“陳總，您剛才說什麼？”
陳明昌當然不會把內心活動展示給這個小夥子，他想了想：“你現在帶幾個保安回辦公室，搜！搜張彪的隨身物品！”
李昆鵬會意，立馬叫了保安，一行人風風火火的闖進辦公室。辦公室眾人大吃一驚，主任這是要幹什麼？還帶著保安過來？這今年上班以來我們也沒惹你呀？
見保安直接去了張彪的工位，很多人放下了心，瞬間切換成看客狀態了，甚至有人期盼著把事情鬧大，反正不關我的事，看戲又不收稅。
保安的辦事效率那叫一個高，張彪拿了那四萬塊錢正想趁機會跑出去轉移呢，被逮了個正著。人贓俱獲，沒什麼好狡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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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帶著張彪下樓，李昆鵬拿著四萬塊錢去邀功。
陳明昌劈頭問：“人呢？”
“帶下去了，一會兒就交給警察。”
“就發現四萬塊錢？”
“是啊？還丟什麼了？”
陳明昌有些牙疼，這李昆鵬和那些保安是傻子嗎？就四萬塊錢我能上這麼大火？
“讓他們把人帶上來，我問問那張彪！”
張彪被帶進去後，所有人都被趕了出來。
陳明昌看著一臉無所謂的張彪更加確定這人背景複雜，不是吳柯的眼線才怪！但在我面前，你還是嫩了點！連錢都偷，低階！
張彪天生就是無所謂的臭臉，見到誰都一樣。即便偷竊被抓，即便面前坐著集團老總，他還是那張臭臉。
“你可以呀？就不怕我把你送進去？”
“送就送唄，沒什麼大不了的。”
“檔案呢？”
“什麼檔案？我要檔案幹嘛？”
“他給了你什麼好處？你至於嗎？你只要實話實說，我不但不追究你，我還要升你的職！”
張彪眼睛一亮：“你說話當真？不追究我還升我的職？”
陳明昌一激動，說話都結巴了：“當，當真，升升職！”
張彪有些疑惑，這陳明昌大小也算個人物，怎麼對自己偷東西的事情這麼感興趣？管他呢！既然他感興趣又答應升職，那我說就是。
“我說！今天早上，我打掃你辦公室的衛生。看到那個套間開著門，有些好奇，便走進去了。茶几上有四萬塊錢，我這一段時間正好缺錢，就拿走了。還有個茶壺，我看著挺值錢就拿走了。”
這不是陳明昌想聽的，陳明昌起身拍了下張彪的肩膀：“你放心大膽的說，在明昌集團沒有人能把你怎麼樣，除了我！”
張彪心裡發毛，還有什麼好說的？我特麼都說了好嗎？
“陳總，我說完了。”
尼瑪！陳明昌感覺自己智商受到了侮辱，你耍老子呀？要只有這偷錢的事，我犯得著私下問你話嗎？你嘴硬？我看你有多硬！
“檔案呢？誰讓你拿的？偷錢是小事，可大可小。偷檔案可不一樣，我只要願意，可以讓你進去住個十年八年。不過，你要是把你背後的人供出來，你就不會有事。”
背後的人？我偷個錢還需要人指使嗎？一共才JB四萬塊錢，我還得給他分呢，哪裡有背後的人？張彪雖然手腳不乾淨，但他卻是個誠實的賊，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絕不甩鍋。
“我背後沒有人，是我自己拿的。”
陳明昌耐心是有限的，要不是那檔案太重要，他早讓人把這貨拖出去了。
“你好好想想我的話，偷檔案可是大罪。”
“我沒有偷檔案，誰說我偷檔案了？尼瑪！讓他站出來！”
陳明昌徹底迷了，偷錢的事情認的那麼爽快，怎麼就是不認偷檔案的事？這檔案對你也沒有用吧？你能看懂？
但這貨為什麼打死也不認呢？是僱主交代的吧？哦！一時心急，忘了縷縷。事情應該是這樣的，僱主讓他偷的檔案，他自作主張偷的錢。檔案已經轉移死無對證，錢被繳獲，你就只認偷錢的事。
“我再給你說明白點，錢其實是小事，就當我送你了。但這檔案你不能偷，偷了我饒不了你。只要你交出來並把你的後臺指出來，我把這四萬送你，同時我還可以讓你做李昆鵬的副手。辦公室副主任，有很多人可是擠破頭都當不上。”
張彪激動了，他沒有後臺，也不想冤枉誰。但是四萬塊錢在那兒擺著，還有辦公室副主任的位置，太TM誘人了！不好意思了老鐵，我也是迫不得已呀！
“陳總，您提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