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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1【眾目睽睽(下)】

葉採愕然語塞,心裡不禁有幾分惱羞成怒,抿緊唇蹙著眉頭悶嘆一聲,抬眸見蘇曉秋仍然一臉好奇之色,便知對方故作姿態,索性將嚴重性透露給她,道:“我以前架子擺的太厲害了,你也知道吧?但現在我出了狀況,就上午全校都知道我穿小背心,你懂嗎?我的架子現在不管用了,我我,我特麼長得太……太小孩子氣了,已經沒有威信了,所以那些以前在我面前吃過癟受過氣的,就會盡全力抹黑我。而你現在是女生,呃,這麼說吧,你別看沒人說,但實際上他們估計都看出來了你臉上和身材的變化,只是在印象裡你還是個男生,如果一直這樣下去,頂多認為你很奇怪,但如果你跟我走到一起,很快就會我的牽連,他們會拿有色眼鏡看待你,到時候走到哪兒都有人說你是偽|娘,變|態,人妖……你,你明白了麼?”

葉採越說越沒底氣,因為在她滿臉嚴肅的眼皮子底下,蘇曉秋居然惡意賣萌撒嬌似的低著頭、雙手揹負、不住地輕輕扭起了腰兒,整個作態就像個傾聽著男朋友表達愛意的嬌羞女生。

問題給出後對方卻半天沒回應,蘇曉秋仍然低著頭扭捏似的擺著腰,葉採不禁心煩氣躁,純當思維方式不在同一層面無法交流,抿緊唇撇著嘴,抑制著不耐情緒,道:“那就這樣,別跟著我。”

一轉身,正欲邁步離去,右手就被蘇曉秋拉住了。

她氣惱回眸,卻見蘇曉秋滿臉無所謂似的歪頭微笑,嘴角上那抹弧度有幾分慵懶與苦澀,道:“管別人幹嘛啊?我又不是為了他們活的。”

“哎呀,反正別跟著我!”

苦心勸說卻覆水東流,葉採不禁心煩意亂,甩開手懶得搭理她,邁著煩躁步伐急促走遠,然而蘇曉秋卻死皮賴臉的跟了上來,故作天真純潔的湊過臉來,道:“我明白咧,你是為了我好吧?不用的,我不怕他們瞎說的。”

“我,我靠!”

氣惱之極似的,葉採猛然停下腳步,滿臉煩躁不耐的給了蘇曉秋一個白眼,道:“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蘇曉秋聳聳肩,滿不在乎似的微微嘟起嘴道:“我不需要懂啊,我不在乎其他人怎麼看的,又不熟……”

抿緊唇板起臉,葉採徹底失去了耐心,想要再勸勸似的幾度回眸,幾度看著那故作純潔的臉色而感到氣惱,乃至於幾度給白眼,最終索性扭頭而去,獨自而行。

蘇曉秋得意似的狡黠嘻嘻一笑,又跟了上來。

於是乎,葉採故作冰冷不耐,帶著黏在屁股後面的蘇曉秋打菜打飯,然後又怒氣衝衝迅速走到角落上的桌子上埋頭悶吃。蘇曉秋毫不介意,旁若無人的陪在她身邊,更拿起筷子調侃她吃起飯來像餓死鬼投胎。

葉採自然不會搭理她,表面上她害怕連累蘇曉秋,以至於讓對方遭受外界厭惡眼光的痛苦煎熬,這會讓她更加內疚自責,因為她明白,當天將對方變成女生的舉措,太不負責了。她主觀意識上,便將自己放在了類似於所有變身女母親的角度上,她認為自己必須對她們變成女生之後的人生負責。

就算暫時做不到償還與彌補,也必須讓對方安安穩穩的生活下去,不能被自己連累,但此刻卻被纏上,這讓她屢次為自己的無能而感到難以言表的憤怒與煩躁,只有一個勁兒往嘴裡塞東西,才能讓她心中對自己的怨憤有所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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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餐廳角落裡的兩道看起來明顯像女生的身影,慢慢地,聚攏來愈來愈多的注意力。其中有故作高冷而獨自進餐的柳悠悠,更有多名葉採的同班同學。

他們頓時找到了更好的飯桌談點,開始對蘇曉秋和葉採指指點點,揣測腹誹,猜到妙處仰起臉來你看我我看你,然後嬉笑連聲,說不出的心情愉悅,卻不知無意中給人造成了足以精神崩潰的沉重壓力。

無知、庸碌,就是最大的罪過。

他們這些人大多沒有屬於自己的方向,就算有也不著實際,乃至於被歸類於所謂的躊躇滿志而原地踏步,嚴重匱乏精神文明的他們,通常喜歡透過奚落比自己差的人以及譁眾取寵來贏得空洞內心上的成就感。

有一種信念堅定的魄力與氣勢,能瞬間擊潰他們自以為強大卻沒有立場與根據的心理接受能力。

上次是葉採將自己逼到了精神崩潰,早已看出葉採有點女孩子味道的他們,內心深處都猜測到了幾分緣由。但太過於平凡庸碌的他們,卻羞於去承認這一事實,對外將之歸類於“發瘋了”,進而抹除葉採當時這一舉措所帶來的震撼性哀默影響,而是引起嘲笑與譏諷的風波。或許,正是他們潛意識裡的扭曲自尊心,不願承認,有同齡人比他們高大優秀,甚至不願承認有同齡人比他們想得更多,比他們複雜,比他們更有心事。

平凡到心理扭曲。

而這次,則是一道自校園餐廳門口殺來的風風火火的少女身影,再次讓他們訝然。

唯見那對眸子,有種讓他們內心深處自慚形遂的極強信念,彷彿燃燒著憤怒的火焰,死死盯著某個方向,攜來一股可怕氣焰,帶著這些不願承認自己很平凡的人的視線,大步衝去。

沒錯,他們看清楚了,那名少女是衝著埋頭悶吃的葉採去的。

愣住的那一時間,他們的心裡是驚訝的,是壓抑的,是對真相有幾分理性的猜想的,獨處時或許他們會為自己的猜想感到心緒沉重甚至哀默無奈。然而,在人群中,就變了味道,回過神來的他們掩飾下了那種感受,而是以高人一等的戲謔神情,笑稱“那虎妞好猛啊”、“誰家的母牛跑出來了”等譁眾取寵的話語來贏得富有誇讚性的笑聲,這會讓他們內心深處的畸形自尊心獲得滿足。

是的,必須承認,除了一少部分,底層社會裡的人們,或輕或重有些心理扭曲,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當然,同樣的道理,這個社會上有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是心理疾病患者。

而這時,葉採輕輕放下了筷子,吞嚥下最後一口飯菜,然後抬起眸子,微抿著唇眯著眼,用一種無奈又苦澀的臉色,迎接為了所謂拯救她而闖入校園的冷小丫。然後,她斜眸,想讓蘇曉秋走開以免被殃及,但喃喃間轉念想到這或許會打擊到對方的自尊心,也便留下抹勉強笑意,然後主動站起了身,在眾多戲謔目光的注目下,慢步迎向冷小丫的身影。

她慢步走,腳步虛浮又無奈,彷彿要去面對親友的仇恨怒火。而冷小丫則氣勢洶洶狂奔,似乎要壓下所有的兒女情長,目光冰冷而銳利,就好像她所要打倒的並非她的女朋友,並非葉採,而是葉採心中的那頭惡魔,她毫不愧疚!

偌大的學校餐廳中,兩女的身影愈來愈近,然後,在一眾人愕然詫異的注目下,冷小丫瞬的揚起一拳擊倒了葉採,順勢騎到她腰上,喘息著在她身上翻找變身香菸。

葉採歪著頭,目光死灰般黯然,癱軟在地任由冷小丫翻找她的口袋。

最終,翻遍了所有口袋而意識到變身香菸根本不在葉採身上的冷小丫氣惱站起,怒指滿臉愕然與不忍的蘇曉秋,叱問是否在她身上,這讓蘇曉秋大惑不解。

這時,在一眾詫異又不忍的目光匯聚下,葉採自個兒從地上爬了起來,隨手拍掉身上的飯粒,滿臉堆笑道:“別找了,我沒那麼傻。”

錯愕而愣怔過後,冷小丫重重橫她一眼,一扭頭,旁若無人的在學校餐廳裡四處尋找柳悠悠的身影。

而遠處持有變身香菸的柳悠悠自然早有警覺,迅速彎下腰扎下頭,將身影藏促了起來。

這時,葉採又道:“都說了,武力永遠不是長久之計,你看,保安來抓你了。”

冷小丫不由一愣,迅速轉眸看向學校餐廳門口,果見極遠處有幾道魁梧身影逐漸凝實,她氣惱咒罵一聲,轉步就朝學校餐廳內部跑,一溜煙就沒了影。

她走後,所有的戲謔與玩味眼光都只能指向狼狽的葉採。

蘇曉秋連忙跑來,擔憂又不知從何入手,只能一邊滿臉柔情的看著她一邊陪著她慢步回到飯桌上重新進餐,坐在繼續埋頭悶吃的葉採身旁,蘇曉秋難以下嚥,憋了半天,怯怯問道:“疼不疼啊?”

葉採深深低著頭,俏臉藏在劉海陰霾之下,聞言,吃飯的動作頓時僵住。

蘇曉秋知道葉採此刻是在硬撐著,八成有種強烈的情緒堵住了胸口,眾目睽睽之下被人狼狽的打倒在地,更何況很有可能還有一些自己所不瞭解的苦衷,想到這,她從桌底輕輕抓起葉採的手,握了握,又問:“疼不疼啊?”

片刻後,她從葉採手上感到顫意,然後更看見有點點淚水跌落到葉採那對纖瘦的大腿上。

“疼……”

微微抿起唇,蘇曉秋看見眾人調笑目光下的葉採雙肩微顫,有種委屈無助的啜泣聲,隱隱可聞。

但既然葉採不想讓人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面,她自然不會多做糾纏與打擾,於是她默默地移開了視線佯作沒看見,手上卻握得更緊了。

有種難得的友情,即是互相尊重理解,給對方一定的自我空間,必要時安靜的陪在對方身邊。

(……)

ps:認為顏色在抨擊平凡人的朋友,請稍作冷靜,是的,每個人都有一段自己的故事,顏色始終認為,每個人都是值得尊敬的,每個人都有可愛的一面,要怪,怪這社會太無情,太殘酷,但終歸揭底,的確是自己太無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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