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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獵人

喬亞睜開眼睛,眼睛上的眼膜緩緩收縮,露出了黑色的眼球。黑暗中他格外敏感,立刻向地上的入口看去。

“腳步很輕,也不密集,人不多。”他判斷。喬亞決定先看看再說,自己不能總遇著人就像老鼠見了貓似得。不過同時也做好了起飛的準備,如果進洞的人很厲害就立刻跑路。

一點火光從洞口出現,接著是一陣急促的狗叫聲和人類的大喝聲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喬亞看到幾隻狗進了洞。一進洞幾隻狗就又開始了狂叫,拼命想要回頭。

喬亞聽到叫聲便輕聲呼吸,在黑暗中完全靜止,盡力不發出一點聲音。

三個人拖著狗走了進來,先向洞裡看了一圈,之後使勁拽著繩子,大聲呵斥著快瘋了的狗子。好不容易才讓狗安靜下來。喬亞看到他們穿著坑髒的破皮甲,拿著弓箭,腰間配著匕首。“似乎是幾個獵人。”順著屠龍者隊伍找過來的獵人。也許是想碰碰運氣,發比小財。“很可惜,現在洞裡什麼都沒剩下了。”喬亞想。

三個人警惕的走進了洞,小聲的交流了一會兒。聲音太小,喬亞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他們交流完了,便分頭帶著狗緩緩的在洞裡仔細搜索起來。

他們仔細的找了半天,幾乎將洞的每一寸都找遍了,不過和喬亞預想的一樣,他們什麼都沒找到。

三人垂頭喪氣的在洞口附近生起一堆火,隨後拿起隨身的食物吃了起來,繼而開始小聲交談,完全沒有注意到洞裡還住著一條龍。喬亞則安靜的呆在黑暗中,用漆黑的眼睛冷冷的看著他們。

看著那毫無防範的三人,喬亞心頭突然湧起了一陣狂暴的惡念。他想立刻飛下去將三個人嚇得屁滾尿流,之後再將他們生吞入腹。他集中精神,好不容易才將這惡念壓制下去。

我這是怎麼了。喬亞很疑惑,他忽然感到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在劇烈反抗,想要掙扎而出,那似乎是這具身體殘存的本能,喬亞想了半天,覺得這是唯一可能的答案。畢竟這可是一隻以邪惡著稱的黑龍啊。

看著小聲交談的三人,喬亞感受著心裡翻湧的惡意。那感覺就像自己心變成了一個監獄,而監獄裡住了一個時刻想要掙脫囚禁的瘋子,而阻止它的唯一屏障就是自己、的理智。如果自己隨意去做一些邪惡的事情,那麼那囚籠就會變得脆弱不堪,而被困的瘋子則會趁機將囚籠砸碎,自己也就完蛋了。

如果屈服於這種本能,是不是幾年後就會變成一隻真正見人就殺的邪惡怪物。想到這裡,喬亞不禁有些顫抖。不知道怎麼才能將這邪惡的本能完全消除。他集中精神,隱約可以感受到那股惡念的存在。由於暫時想不到辦法,他只好讓自己儘量平靜下來。準備三人一睡著就立刻飛走,看著洞口的三人,他總有種想將他們吃了的念頭在心裡翻騰。

可似乎故意和自己做對似的。三人生火後並沒有立刻睡覺,而是對著篝火聊起天來。

也許是夜晚的洞穴過於安靜,三人說著說著,聲音便不自覺的越來越大起來。

喬亞立刻集中了注意力,仔細聽著,看看能否得到些有用的資訊。

“睡這兒真沒事嗎?”一個人擔憂的說。

“沒事,之前伯爵軍隊過境的時候,我用一張好皮革賄賂了一個軍官。他說了,伯爵的親衛在這駐紮了幾個星期,附近能宰的野獸早宰光了,剩下的也都跑的遠遠的了。何況洞裡那麼窄,我在幾個轉角都設了陷阱,還有狗兒站崗,別瞎想。”

“有事就遲了,武器的放在順手的地方。”另一個人還是不放心。

“我知道,別亂擔心,呸。越擔心越要出事。”一個人迷信的說。

“我不擔心,我只是心疼我那幾枚銀幣。你們不心疼嗎?租條船的多少錢。現在怎麼樣,洞裡什麼值錢的都沒有,都給伯爵的人搜光了。”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三個人似乎都在為白花了的錢心疼。

“伯爵的親兵也太黑了。”一人直接開罵了,接著對著漆黑的洞口豎起中指。

“不,他們留下了兩個破銅幣,被我撿走了。”喬亞在洞頂腹誹。

“我們就不該來,我早說不該來了吧,不但很危險還什麼收穫沒有。”

“沒來之前誰知道,這事本來就有風險,你不是最想發財嗎?在村裡誰最積極,難道不是你嗎。”

“我最積極,難道不是你最積極嗎?”

三個人開始互相指責起來,喬亞頓時感覺非常無趣。

“夠了,別吵了,都睡覺。”其中一人制止了爭吵。“吵那麼大聲想引來怪物嗎?”

其他兩人聽到這句,就都不再出聲了。三人不再說話,似乎都準備睡覺了。

喬亞正準備找機會離開,他活動活動了身子,準備張開翅膀。

“我要是星輝騎士切斯特就好了。”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

喬亞一聽見切斯特,立刻停止了動作,慢慢的收起了翅膀。雖然他早就知道了這個名字,但是切斯特長什麼樣?多大年紀?什麼性格一點都不知道。

他對切斯特所有的瞭解,都來源於亞倫最後的遺言。

切斯特偷襲了他們,切斯特怎麼偷襲他們的?他們有幾個人?切斯特有幾個人?喬亞完全不知道,亞倫也沒時間說。

所以,現在任何關於那位叛徒的訊息,哪怕只是從幾個只聽過傳言普通獵人的口中得到的訊息,對他來說都十分寶貴。

“做夢吧,夢裡什麼都有。”另一個人取笑他說。

“你們說做屠龍勇士是什麼感覺?”另一個人正準備做白日夢,可惜缺少了夢中的素材,開始向同伴們求助。

“全國的少女都想嫁給他,用金子做的碗吃飯,用金色的澡盆洗澡,住在城堡裡,做為紅山領的領主。”前面都是些無所謂的廢話,但一聽到紅山領這個詞,喬亞就牢牢的記住了。

“迎娶海德伯爵的小女兒。”另一個人補充了一句,喬亞一聽到也牢牢記住。

“靠,好處還真不少啊。”喬亞在心裡腹誹。

“聽說伯爵的小女兒是個醜八怪。”一個人說。

“我也這麼聽說,據說伯爵的兩個大女兒都長的很美,唯一那個小女兒長的十分醜陋。”

“要能做海德伯爵的女婿,醜八怪我也要啊。”

“我才不要。”喬亞在心裡反駁。

“是啊,要能做伯爵的女婿,再醜我也要。”

“是啊,再醜,還能有你老婆醜。”其中一人取笑說。

“你老婆才醜。”三個人又吵了起來。喬亞頓時只想捂住耳朵。

“別吵了,你們聽說了嗎?只要冬季一過,等到明年秋天。公爵的小女兒就到十六歲了。滿足了教會規定的法定年齡。據說公爵宣佈會為她和星輝騎士舉辦盛大的婚禮,婚禮上還有騎士比武大賽呢。”

“明年秋天,騎士比武大會。”喬亞立刻記住了這些資訊,他感覺那時似乎是一個機會,即使沒機會,他也想去看看,因為切斯特很可能會在眾人面前露面。順便還可以看看伯爵的小女兒,是不是如流言所說的一樣醜。只是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得到了可以變為人的能力。

身為一隻黑龍,特別還是一隻幼龍,進入人類社會就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那一定會非常熱鬧。”

“聽說銀盾公國北區慈悲教會的主教會親自為他們主持婚禮,以嘉獎這充滿美德的盛事。”

“慈悲教會!”喬亞迅速記住了這個組織。

“不,慈悲教會的主教不會來的,因為這切斯特根本配不上美德這兩個字。”一個獵人憤怒的反駁。

“不,朋友,你不該聽信那些留言。”

“不,那根本不是流言。我就告訴你們吧,兩個多月前他們出發的那天,我正好也在鎮裡的酒館。”憤怒的獵人非常神秘的說。

“恩……”其它兩人等著他繼續講下去。

“那天在酒館裡的,包括切斯特在內共有六個人,在酒館裡喝酒。”

“那你認識他們嗎?”

“不,那時我認識他們中的一個,那就時伯爵的寵臣,惡言者提裡奇。”當憤怒的獵人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不自然的壓低了聲音,害的喬亞差點沒聽清楚。

“伯爵的寵臣,惡言者提裡奇。”喬亞迅速記住了這個名字。

“就是那個,可以靠語言就讓人皮膚潰爛,痛苦無比的怪物。”另一個人小聲說。

“不要提他的名字,據說只要提起他的名字他就會知道你在說他的壞話,之後伯爵的親兵就會將你從家裡拖出去,關進城堡的黑牢裡。”

三個人同時噤了聲。喬亞伸出脖子,希望他們多說點兒。

“那時候我看見伯爵的手下和其他五人在酒館裡小聲交談,一共五男一女。那時候我連拿著黑色長弓的切斯特都不知道是誰,只不過其中有個拿著用厚布包裹著巨盾的強壯男人讓我印象深刻,他沉默的喝著酒,一杯接一杯,似乎永遠也喝不醉。”憤怒的獵人停了一會兒繼續說。

“那個就是亞倫了。”喬亞推測。

“之後呢?”

“之後我就回家了啊,看見了伯爵的手下誰還有心情繼續喝酒?我喝完我那杯就迅速走了啊。”

“再之後就是上個月伯爵親衛隊帶著黑龍的財寶和屍體回來了。你們記得親衛隊宣稱的屠龍者有幾個人嗎?就兩個,星輝騎士切斯特和惡……伯爵的手下。”

“我一開始也沒在意,只光顧著看黑龍那邪惡恐怖的屍體了。”說到這裡,憤怒的獵人停頓了一會兒。

“繼續,快繼續。”另一個獵人催促。

“直到最近,鎮上來了一些陌生人,之後就有流言傳出來了。說切斯特為了獨佔國王的財寶在屠龍後殺死了和他一起去屠龍的人,他只想獨佔國王的獎賞,成為紅山領的領主。之後我就想起了那天夜裡的六個人。”

“你們知道嗎?”憤怒的獵人再次壓低了聲音。聲音小的喬亞都想直接飛下去了。

“鎮裡的酒保前幾天失蹤,到現在都沒找到。”

喬亞感到一瞬間的寂靜籠罩了三個獵人。

“要不是在這裡,我才不敢說這些。誰知道那些喝了魔藥的領主老爺們會什麼邪惡的法術。”

所以有人替自己完成了亞倫的遺願?喬亞感覺有些奇怪。不過他很快想通了。這次屠龍絕對不是幾個頭腦發熱的冒險者一時興起的事。

透過亞倫的遺言,龍巢前的營地和獵人們的談話來分析。屠龍這件事絕對是有組織,有預謀,有準備,有善後的系統謀劃,每一步都做了很多準備,而切斯特的背叛也絕不僅僅是背叛那麼簡單,這一系列事件背後肯定牽扯著更多的事情。

不過現在,在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喬亞什麼都分析不出來。所以,如果要想更進一步瞭解。他必須找到可以進入人類社會的方法,而獲得這種方法的方式,絕對不是躲在山裡睡一年覺。他隱約有種感覺,明年秋天的婚禮是一次機會。

喬亞覺得他還有一年的時間可以準備。不長也不短。所以無論自己願不願意,無論是為了驅除自己內心的黑龍殘魂,是完成亞倫的遺願,或者是更簡單的在這個世界更好的活下去。他都必須立刻行動起來,去瞭解自己穿越到的這個世界。

“那也有可能是是那四個人戰死了。”一個獵人提出質疑。

“不,你們不知道嗎?國王的懸賞是這樣的,獎賞任何殺死地峽之災艾絲克裡亞絲的人,活著或者死的,都可以得到紅山領的一部分。但伯爵的手下是個閹人,閹人沒有成為領主的權力。最後只剩下了一個人,紅山領是切斯特一個人的。”

“那個叫提裡奇的傢伙是閹人。”喬亞迅速記下。

“按照王國繼承法,即使那四個人都死了,他們也應該有父母,子女,愛人。只要有一個人是騎士,他的親屬就可以獲得繼承的權力。但那四個人是誰,沒有人知道,也就沒有人有繼承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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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像流言裡所說的。切斯特絕對是一個無恥的騙子。而神明終究會覺察這一切,慈悲教會的北區主教絕不會去給一個騙子主持婚禮。”講完了這一切,憤怒的獵人終於不憤怒了。

“不知道流言是誰放出來的。”喬亞心想。雖然他不知道,但他還是明白這是那位伯爵的對手做的。強大的組織自然有強大的對手,這是人類社會的天然準則,喬亞當然知道。

“該出發了。”喬亞在黑暗中對自己說。

現在的他再也沒有心思整日待在山裡睡覺了。他等著三人睡熟後,輕輕的張開翅膀,飛出了洞口。在寒冷的夜風中他緩緩的整理著思緒,廣闊的世界在他面前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