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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洛水風月(上)

洛水離國子監不遠,出了北城門便到了,這裡只是洛河的支流,與其說是洛水,還不如說它是洛陽城的護城河,它的主流在北城門一帶,由西往東蜿蜒注入洛河。

此時天色已昏暗,河水溼氣大,一到夜晚,洛水上薄霧籠罩,朦朧中透出幾點漁燈,更顯眼的是岸邊高懸著的畫舫紅燈籠,將這夜色中的薄霧也襯映得**起來,如同女人身著輕紗般撩人心絃。

官柳動春條,洛水生暮潮。樓臺見新月,燈火上雙橋……這洛水之上,不知演繹了多少才子佳人聚散離合的悽美故事。

劉凡受同桌李真之邀——信上說是要慶祝劉凡的殿試圓滿結束,帶著小六走到了一艘規模較大的畫舫前,站在門口迎客的龜公接過小六手中的邀請函,看了幾眼便扯著嗓子高喊一聲:“貴客到——大爺裡邊請”

劉凡還是挺懂風月地兒的規矩,龜公話音剛落,在劉凡示意下小六甩手就扔給他一錠碎銀子,樂得龜公不見眉眼,哈著腰一路將二人引進正廳。只見大廳擺放著十幾張桌子,四周裝飾得金碧輝煌,粉色帳幔和紅色珠簾將大廳與後面的雅間隔開,廳正中有個女子坐在胡凳上,纖纖十指撥弄著琵琶,口中咿呀唱著江南小調,吳儂軟語,煞是好聽——不知道她會不會唱十八摸?

李真見劉凡來了,示意劉凡在旁邊的客位入座,這時龜公咧嘴笑道:“兩位爺是繼續在這兒聽聽小曲呢,還是包個雅間找幾個姑娘伺候二位爺喝酒?”

李真作為主人剛要說話,只見劉凡一揮手,不耐煩地道:“我們先在這坐會兒,給我們弄幾個菜,再燙壺竹葉青,快點,爺還沒吃飯呢。”男人在窯子裡的派頭總是頤指氣使,沒錢的裝有錢,有錢的裝更有錢,龜公也是見慣了,轉臉又看看李真有何吩咐,李真點頭示意下龜公哈著腰就下去安排了。

劉凡色色的一笑,道:“李兄,方才安排可還滿意?”

李真似乎有些害羞,笑道:“不錯,不錯,劉兄的安排,在下滿意得很,呵呵。”其實兩世為人的劉大少爺,這還是第一次逛窯子,心情有點緊張...外加點激動。

天終於完全黑了下來,可大廳裡的人依舊寥落,只有三兩桌客人,要開船只怕還得等一段時間。

酒菜很快就上來了,劉凡和李真剛對酌了兩杯,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便走到二人跟前,未語先笑:“咯咯,祝兩位爺步步高昇,財源滾滾,奴家姓王,熟客都叫奴家王媽媽,這廂有禮了。”說著她向二人福了一福,還給劉凡丟了個媚眼。

這就是傳說中的**吧,劉凡見她大概三四十歲的年紀,猶是徐娘半老,妖嬈嫵媚、風韻猶存啊。

劉凡顯然被這個媚眼扔得心裡發毛,強自鎮定地笑道:“原來是王媽媽,客氣,客氣了。”

“大男人坐在一起喝悶酒多沒意思呀,要不要叫幾個姑娘來伺候二位爺?”寒暄過後,王媽媽開始引誘這兩位純潔的俊秀少年——毫無疑問,“俊秀”是指李大人妖,“少年”是指劉大少爺。

劉凡調笑道:“有王媽媽這等人間絕色在眼前,哪還用得著叫姑娘,要不王媽媽你就委屈一下,陪我們兄弟倆喝個花酒吧。”說著還裝模作樣的盯著她看,只惹得李真心頭一陣惡寒,原來劉凡喜歡這調調。

王媽媽聞言歡喜得花枝亂顫,波濤更是抖動不已,她媚眼如絲的勾了一下劉凡,笑道:“奴家年紀大了,人老色衰,陪不起兩位爺,再說,年輕人太生猛,奴家這身子骨兒怕也經受不住你們折騰呀。”

劉凡算是踩雷了,卻仍死撐著面子,裝作高興得哈哈大笑,王媽媽邊陪笑著邊向著廳後嬌呼道:“姑娘們,打扮打扮,出來見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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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一大群鶯鶯燕燕在嬌笑打鬧中盈盈而出,千嬌百媚的站成一圈圍在二人四周,任他們挑選。

劉凡隨便點了兩個還算順眼的姑娘,讓她們伺候著斟酒佈菜。李真這時候卻假正經的吩咐其他人都下去——沒要個姑娘陪在身邊。

劉凡見李真一副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的君子模樣,不由假裝不高興道:“李兄啊,你是怎麼回事?是你把兄弟叫到這兒來尋開心的,結果你在一旁老繃著臉,莫不是心疼銀子?”

李真轉過頭去,淡漠地說:”劉兄開心就好,銀子自不是問題,劉兄放心尋開心便是。在下只是今日有些不適,還請劉兄勿怪。“劉凡聽罷也不好再說什麼,也學著他君子模樣,與之對酌起來。

陪著劉凡的姑娘見別桌客人與她的姐妹們都打得火熱,反觀劉凡,卻和旁邊的俊俏公子玩起了清高,都一副君子模樣,不由假裝不高興的嘟起嘴,嬌嗔道:“這位公子,您怎麼不理奴家了呀?奴家侍侯您喝酒可好?到這兒來的大爺都是尋開心的,瞧別的大爺玩得多高興,您別繃著臉呀……”

童子雞逛窯子,繃著臉是很正常的,畢竟沒經歷過這樣的陣仗。劉凡此時已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聞言轉過頭看了看別的客人,不禁大吃一驚,大庭廣眾之下,竟有人明目張膽的將鹹豬手伸進人家姑娘的肚兜兒裡去了,還不停的在裡面摩挲著,像在找什麼東西似的。

那姑娘也不著惱,羞紅著臉吃吃的笑著,不時還應景兒似地**兩聲。而別桌的客人見此情景也毫不見外,神色如常的自顧吃喝。

看了半晌,連劉凡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於是轉過頭來,衝著問他話的姑娘一本正經地問道:“你的意思,莫非是要我像別的客人那樣摸你?”說著指了指那個”鹹豬手“。

這話問得夠直白的,那姑娘饒是久經粉仗,卻也禁不住臉紅起來,略帶羞意地白了他一眼,嬌嗔道:“公子你壞死了!你若想那樣,奴家還能攔著你不成……”

“這不是攔不攔的問題,我主要是想問問,如果我像那樣摸你,你快不快樂?是**上快樂呢?還是精神上快樂?心裡是想讓我摸呢?還是不想讓我摸?這些問清楚了,我才好決定要不要摸你……”

這姑娘被劉大少爺一連串的“摸”與“不摸”繞得有些暈,心中暗自疑問:這傢伙明明長得一副**樣子,卻又羅嗦個沒完,莫非是來砸場子的?

這時王媽媽過來笑著插言道:“二位爺,先讓兩個姑娘伺候著您二位吃著喝著,待會兒還有重頭戲咧。”

這個劉凡很清楚,幾乎所有的中都有提到過,**畫舫裡的重頭戲,自然就是花魁出場嘛。劉凡之所以沒對身邊這位庸脂俗粉不規矩,就是衝著看花魁來的——當然,或許這位初哥有點緊張,不好意思對身邊的姑娘下手。

“莫非你們這兒的花魁今日要招郎入洞房?”劉凡開口問道。

王媽媽又用媚眼勾了劉凡一下,笑道:“非也,乃是我們畫舫的淑璇姑娘與今兒在場的眾位爺出題,答對者……”

“答對者入洞房嗎?”劉凡接著她的話笑道。太狗血了,劉大少爺忍不住想鄙視一下這老套的橋段,再說了,這年頭的花魁也太多了吧?彷彿這楚朝的漂亮姑娘全都賣身進了窯子,那良家婦女還活不活了?

“哪能呢,淑璇姑娘不賣身的,還是清倌人呢!”王媽媽繼續道,“答對者,可以進得淑璇姑娘的閨房,淑璇姑娘將為他獨奏一曲。”

劉凡撇嘴道:“就這樣?還不如給錠銀子實在呢。”幼兒園的小朋友表現得好,老師還知道獎朵小紅花呢,光聽個曲子算啥兒啊?

一旁的人妖也點頭附和道:“彈首曲子也能算彩頭?”

王媽媽忙道:“二位爺可千萬別這麼說,要知道,整個洛陽城多少才子雅士欲聽淑璇姑娘獨奏一曲而不可得呢,淑璇姑娘的美貌,才華和琴技,可是冠絕京師呀。”

她又朝劉凡拋了個媚眼道:“再說,若真有才學,兩人獨處一室,焉知淑璇姑娘不會看上你,繼而以身相許?這可是一親芳澤的好機會呀。不過,想為淑璇姑娘梳妝,就得用銀子說話了……”

這話就說得有些露骨了,所謂才學神馬的,只不過是個幌子,銀子才是王道啊。

劉凡好奇道:“若是整晚都沒人答對題怎麼辦?淑璇姑娘就自個兒回去睡覺?”

王媽媽笑道:“若是無人答對,那只好價高者得了,這是**,又不是考狀元,有些機會當然可以用錢買的,只是文人才子都好面子,不願用銀子玷汙淑璇姑娘,也怕傳出去與他們的名聲有損。”說完她隱秘的撇了撇嘴,被劉凡給發現了——“不願”只是個客氣說法,實際上真有才學的文人也沒幾個有錢的,很多時候人生就是這麼無奈,它只能給你一個選擇,換了是你,你是選有才學呢?還是選擇有錢?

劉凡絕對會選有錢,才華出眾又如何?從古至今,那些青史上留名的大才子們,有幾個不是窮困潦倒,艱難度日?他們自己倒是留得清名了,可他們老婆孩子怎麼辦?跟著你連飯都吃不上,人家圖個什麼?胸中那點才華能當飯吃?劉凡認為,這種男人最該死,連自己女人都養不起,還算男人嗎?還好意思整天擺著一副“眾人皆濁我獨清”的模樣四處招搖?

根據進化論自然法則,哺乳動物求偶時,雄性會向雌性展示自己強壯的一面,如果能當著雌性的面當場打趴下幾隻情敵,那只雌性動物基本上就是芳心暗許,事兒也就成了。這說明什麼?女人需要的是安全感!需要的是能保護她、呵護她的男人,而不是那些酸溜溜的、所謂的才華!

劉凡看動物世界這麼多年,還從沒見過公獅子向母獅子念兩句詩就能為所欲為、大逞獸慾。再說了,詩詞歌賦、道德文章寫得好人品就一定好嗎?開好車的也沒幾個好人嘛。

劉凡聽到王媽媽如此說,頗有興致道:“那今個兒我兄弟倆便要好好瞧瞧這淑璇姑娘!”他得意道:“本少爺能用銀子將他們一個個全砸躺下!今晚淑璇姑娘是咱兄弟倆的,誰也搶不走!”

王媽媽笑道:“那敢情好,奴家就等著二位公子勝出了,不瞞二位說,淑璇姑娘以前出的題太難,沒人能答上,所以還從未有人能進她的閨房呢。眼看她出閣的日子快到了,奴家也不能總慣著她的性子呀,這不,今晚是頭一回以銀子出價,二位爺可得把握好機會呀。”聽她語氣,這淑璇姑娘似乎是個傲性子,想進她閨房的男人都被她用自己的才學擋在了門外。只可惜這煙花汙濁之地,她也身不由己,今晚是萬萬躲不過去了。

夜色已沉,陸陸續續地又有不少人登上船來,寥落的大廳一會兒工夫便已座無虛席,王媽媽在船頭張望了一下,確定人數已夠了,於是向一旁的龜公點了點頭,龜公便扯著嗓子向船工喊了聲:“貴客已滿,!”有船工跳上岸解纜繩,拔鐵錨,抽去跳板。眾船工紛紛高喝一聲:“順風!”畫舫便已隨流而動,向著洛河方向行去。

大廳內彈琵琶的小姑娘早已退下,換上了歌舞班子,蕭笙鑼鼓,吹吹打打,熱鬧得像去迎親似的,讓劉凡感覺有些不太自然。說實話,劉凡一直認為逛窯子是件見不得人的事,此時畫舫卻大張旗鼓,惟恐別人不知道他們是在幹皮肉生意似的,實在是有違他一向低調做人的原則。

反觀別的客人,卻是一臉愜意的摟著懷裡的姑娘,手和嘴忙乎個不停,畫舫離岸這些人都渾然未覺,反躬自省後,劉凡深深的認為,雖然他來自現代,但思想還是不如古代人這般解放啊。

船在河中航行了一段時間後,王媽媽滿臉堆笑的出現在大廳正中,拍了拍手,歌舞停歇。她先向四周福了一福,然後笑道:“奴家給諸位爺請安了,先謝過諸位爺關照奴家的生意,預祝諸位爺升官發財,多福多壽。”

底下一陣掌聲響起,也有起鬨的:“王媽媽,閒話少說,趕緊將淑璇姑娘請出來吧,咱大夥兒跑來,可不是為了看你這張老臉的。”眾人聞言哈哈大笑,大廳一時喧鬧不已。

王媽媽也不生氣,似嗔還怨的飛了一眼那起鬨的人,接著道:“那奴家也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按老規矩,有答對淑璇姑娘出題的才子,可入她閨房一敘,淑璇姑娘若是看上了眼,以身相許也不一定呢,咯咯。下面有請咱們淑璇姑娘出來與眾位爺相見。”

話音剛落,大廳的燈暗了下來,粉色帳幔和紅色珠簾後,依稀可見一群丫鬟排成兩行,手提著小燈籠,一位身著粉色衣裳的麗人被簇擁在正中,向大廳款款走來。朦朧中卻撩人心絃,勾起所有男人一探究竟的**。不得不佩服這位王媽媽,她將男人的心理把握得分毫不差。

帳幔和珠簾被緩緩拉開,麗人的容貌清晰的出現在大家眼前。只見她約莫二八年紀,瓜子臉型,一雙明亮的大眼嫵媚地巡梭著大廳中的眾人,挺直的鼻樑,略薄的櫻唇,因微笑而略微向上翹的嘴角,讓人情不自禁得欲一嘗滋味。高聳的酥胸被粉色的衣裳緊緊包裹著,只露出了粉頸下一小塊白皙如雪的肌膚,卻也足夠引人遐想連連。

坐著的老少爺們都屏住了呼吸,下身竟不約而同的翹起了二郎腿——這個動作劉凡很熟悉啊,讀大學時寢室裡的兄弟們聚在一起看”美國大片“時便是這樣,先忙不迭地找張凳子,然後點根菸抽上,最後翹起二郎腿……(為什麼翹二郎腿,想必男同胞們都比我清楚吧?其實我也不是太清楚,真的!)

“這女人是個禍水!”劉凡下了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