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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恨前塵一曲成殤 憐舊夢一世迷離

康長老又來找屈巫,傳達周定王的旨令了。

這似乎有點不正常。以前屈巫遠在楚國,周定王有什麼旨令自然是找管轄洛邑一帶的康長老,然後由他傳話給屈巫,屈巫再把他的意見透過康長老反饋給周定王。現在屈巫到了洛邑,依然如此,應該就是不正常了。

這不正常的原因實際是在屈巫身上。周定王巴不得他每天都去宮中議事,他卻從郢都回來後,連宮門都沒進,殺了楚莊王,也不去覆命。他知道自己不去說,周定王也會知道,也就樂得天天在府中陪著姬心瑤。

周定王心中自然很是不悅,但也不好說什麼。歷代七殺門主都是平王子孫,那是自家人,什麼都好商量。自從上一代七殺門主改為異姓之後,大周王朝與七殺門的關係就有些微妙了。

這個禮崩樂壞的時代,諸侯爭霸此起彼伏,天子早已無力阻止,只能任由他們僭越,心力交瘁地維持著每況愈下的大周王朝。

現在只要屈巫還認同七殺門與大周王朝的關係,周定王就謝天謝地了。所以,屈巫不來見面,他也就裝糊塗,一切旨令依然讓康長老傳達。

屈巫一聽說康長老來了,眉頭就皺了起來。楚莊王不是已經被殺了嗎?又有什麼事?他近來陪姬心瑤陪得頗為辛苦,每天都要應對她那些稀奇古怪的提問,弄得他神經高度緊張,唯恐一言不慎讓她陷入到不安中。

康長老帶來的訊息是楚國已經從宋國撤兵,楚國的內亂在樊王后的極力斡旋下,得以排除,順利地由她的兒子接任了君王。是為楚共王。

屈巫聽後點了點頭,也不說話。他知道康長老此番前來定有他事,決不是說楚國的事那麼簡單。

果然,康長老遲疑了一會兒說,天子的意思屈巫最好能去一下西羌部落,找萊薩首領商談,將部分西羌鐵騎拉到洛邑來。

屈巫看了眼康長老說:“此事怕是沒那麼簡單。”

康長老上次拿著屈巫的密函去過西羌部落,知道萊薩首領對屈巫推崇備至。所以康長老說:“門主,您出面肯定沒有問題。”

屈巫心裡有了些不快。時至今日,他已經安排西羌鐵騎橫掃了西部諸侯國,迫使他們正常納貢。大周王朝不過給了他們一塊安身立命的土地,他們卻維護了大周王朝的半壁江山。這難道還不夠嗎?

再說,他還要借用西羌鐵騎完成心中的一個願望,只不過那個時機未到,他怎麼可能讓西羌鐵騎去當大周王朝的看家護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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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巫的嘴角揚了一下,冷峻地說:“生活習性不同,有點強人所難了。”

築風走了進來,送了封韓長老的密函。屈巫拆開一看,臉色微變,稍稍過了一會兒對康長老說:“天子還有其他旨令嗎?”

康長老默默地從懷中拿出了一個令牌,雙手捧給屈巫。屈巫接過,見是青銅鑄就,正面是“天子特使”,背面與九鼎上的雲紋一樣。不禁問道:“此是何意?”

康長老說:“天子特使,代表天子行走各國,傳達旨令。”

“去西羌需要嗎?”屈巫反問。西羌部落並不是大周王朝分封的諸侯,他們只不過借住在大周王朝的領土上。

康長老說:“晉國內亂。”

他說了這幾個字之後就不再說話。他知道剛才屈巫接到韓長老的密函,一定已經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而天子此時的特使令牌,意味著要屈巫去平亂。

晉國,對大周王朝來說意義重大,目前是唯一能與其他異姓諸侯抗爭的姬姓諸侯。而且,一直以來,晉國循規蹈矩地盡著臣子之職,起著極好的示範作用。所以,周定王必須關注晉國,不能讓它有絲毫閃失。

屈巫深深地嘆了口氣。當初為了楚國爭霸,指令韓長老等人刻意在晉王室進行離間活動,唆使趙盾殺了晉靈公,輔助晉成公即位。沒想到,一曲成殤。

韓長老密函告知,寵臣屠岸賈藉口追究晉靈公被弒,借題發揮將趙氏滅族。案發當日,一個門人用自己的兒子換下了趙盾的孫子。這個孩子是晉國大公主趙姬所生,趙姬攜子逃回宮中,但屠岸賈已有察覺,趙氏僅存的骨血能否活下來,誰都不看好。

“我去晉國。西羌部落如果非去不可,那你辛苦一趟吧。”屈巫對康長老說。

屈巫真的後悔了!悔不該當初為了楚國而撥弄風雲,害得人家滿門只剩下一個孤兒。現在,自己權當是贖罪,也該去救下這個孩子。

康長老遲疑了一下,他知道沒有屈巫的信函,自己去西羌,等於白去。但他沒再多說,領命而去。

屈巫看著築風,笑著說:“我去晉國,你在府中守護夫人。”

築風愁眉苦臉地說:“門主,您還是讓我隨您出門吧。”他可不願留在府中,姬心瑤現在完全變回了公主脾氣,除了屈巫的話她能聽進去,其他人的話她高興起來還能聽上一句半句的,不高興起來理也不理。

姬心瑤的跳躍性思維也著實讓屈巫有點頭痛。有時候說得好好的,突然想到了什麼,馬上就神情大變。屈巫只得胡亂猜想,頗費神思。不過,他依然願意寵溺著她,只要她開心,他就很開心。

自己離開,再讓築風也離開,屈巫可沒那麼大的膽子。築風就是再委屈,也得留在府中,他出門才安心。

“你無需在主屋守護。”屈巫臉上的笑意一收,轉身走了。留下築風一人在外面,垂頭喪氣。

屈巫走進內室,見姬心瑤靠在床頭,愣愣地想著什麼。他在床沿坐下,微笑著說:“想什麼?”

姬心瑤看他一眼,欲言又止,癟了癟嘴,那神情就是想哭的樣子。

“怎麼了?”屈巫問道,看她那神情,他還是怪心疼的。

姬心瑤紅著眼圈說:“我想回去看大哥。”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腦海裡總是有個長長的黑洞,黑洞裡總是有兩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就在剛才,她突然發現有個身影一襲白衣,像極了姬子夷。她的心猛地狂跳起來,她有點害怕。

屈巫在心底嘆了一聲。如今她回鄭國倒是沒危險了,楚莊王死了,沒人會找她麻煩了。可是,她回去了,物是人非,她想見的人一個都見不到,又怎麼和她解釋?

“嗯,你現在身子不是太好,天氣又冷。明年開春暖和了,我陪你一起回去,好不好?”屈巫耐心地哄著她。

姬心瑤立刻笑了起來,說:“那我們就三月三回去。”說罷,徑自紅了臉,不好意思地瞟了一下屈巫。

真的像個孩子一樣了。屈巫的眼神裡滿是寵溺,說:“我得出去幾天,你在府中不要亂跑。”

姬心瑤睜大了眼睛,委屈地說:“除了你,我又不認識任何人,往哪裡跑?”

屈巫摸了摸她的臉,她紅著臉並沒有躲閃。屈巫的心念大動,伸手攬過她,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後背,在她耳邊低聲說:“心瑤,我們之間你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嗎?”

姬心瑤的心輕顫,屈巫身上的氣息讓她有著一種熟悉的感覺,一種依戀的感覺。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與屈巫以前是怎麼回事。

她喃喃地說:“我們以前都是這樣嗎?”

屈巫轉過頭,輕吻著她的唇,說:“真的不記得了嗎?”

姬心瑤渾身顫慄,屈巫的唇有一種暖暖的熟悉的味道,讓她迷戀,她下意識地迎合著他。

屈巫緊緊地摟著她,開始還是很溫柔地吻著,輕輕地舔著她的唇,見她主動地伸出舌頭,他一下就陷入了瘋狂,狠狠地攫住她的唇,貪婪地汲取著她的甘甜。

她在昏睡期間,他每晚都會輕輕地吻她,在她耳邊訴說自己的思念。自她醒來之後,他至今還是第一次吻她。儘管他知道姬心瑤還在迷離之中,可他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多麼想就這樣,和她一起忘記一切,然後,彼此擁有,彼此相愛。

不知過了幾許,屈巫鬆開了她。他痴痴地看了她好一會兒,直看得她臉上又起了紅暈,才說:“讓伊蕪來陪你,好嗎?”

姬心瑤點了點頭。這個女孩總是喊她公主姐姐,比那個總管強多了。她問道:“她是你徒兒?”

屈巫說:“嗯,也是你妹妹。”

見姬心瑤一臉茫然,屈巫沒有多說。解釋伊蕪是隨她媵嫁夏御叔,這恐怕不是一句話就能說得清的。好在伊蕪乖巧機靈,武功現在也不弱,陪著她應該沒什麼問題。

姬心瑤突然拉著他的衣袖,紅著臉小聲地說:“那你早點回來。”

屈巫開心地笑了起來。他知道儘管她忘記了一切,卻沒有忘記對自己的依戀。

心瑤,我願意成全你心中的美好願望,和你從頭來過。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在我們彼此的人生裡,單純地相互擁有,沒有仇恨悲傷,沒有傷心絕望,唯有一世相愛相知,一世不離不棄。

無論如何,我都願意一生一世地守護著你,寵溺著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