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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開始跟著收豆子,一眼望不到邊的豆地,累得我腰都直不起來了。在地頭休息時,我跟連長套近乎,遞上“恆大煙”。那時我已學會抽菸了。聽說,食堂缺人,我向連長自薦,做飯的活我全行!到了食堂讓我乾麵案,用槓子和麵,我傻眼了,沒辦法去挑水劈柴,每天十七八挑的水,把我的肩膀都壓腫了。還要去劈柴,寒冬臘月,大雪紛飛,我光著膀子,掄大斧子。業餘時間,我練拳擊,兇狠好鬥,連裡領導對我很撓頭。因為總給老職工家修收音機,都是手到病除,在連裡人緣不錯。

一次偶然機會,讓我出人頭地。大概是1969年春天,全團在45連開春播動員大會,簡彭雲政委廣播講話,剛喊了幾句,擴音器突然失靈,坐在會場上的人什麼也聽不清了。在場的電工滿頭是汗,就是找不到毛病,老簡一臉鐵青。這時,有人喊:“快找朱二!”因為那時我有點“二乎吧嘰”,外號“朱二”。當時我正躲在一間知青宿舍打撲克,連長領著營長找到我,我跑去一看,擴音器的大功率電子管已經發紅,我用快速搜尋法,終於發現一塊洩放電阻虛接,用電烙鐵一點,擴音器又響了。前後用了七八分鍾的時間。大會繼續進行,老簡聲調更高了。營長當場決定:把“朱二”調到營部當電工。

這下子,我可自在了,屁股後掛著“三大件”,騎著一輛破摩托,“突突”地各連隊跑,就那麼點兒電器,活也不多,到哪都是好招待。那時正是困難時期,難得吃上肉,炒個雞蛋就是好菜了。為了給營部和連隊改善生活,營裡僱用了兩個鄂倫春獵手一莫依生和他的侄子小莫。他們打了獵物,什麼野豬、狍子、犴達犴(馴鹿〉,肉給公家,皮留給他們,營裡還給他們錢和子彈。(當時我所在的哈青獨立營也僱用了新生鄉的鄂倫春獵手,他們打了獵物,給我們改善伙食,營裡用白菜償還。他們那時不會種菜。〉莫家爺倆頭戴狐狸皮帽子,身穿狍皮大氅,腳蹬犴皮軏鞴,十分英武。他們又很豪爽,有酒大家喝,有肉大家吃,我很快成了他們的酒肉朋友。

我們營就在小興安嶺的北坡,這裡山巒起伏,滿山的松樹、柞樹、樺樹和灌木林,正是各種野生動物的樂園。那時生態好,動物多,附近的新鄂鄉、新興鄉的鄂倫春兄弟世代以狩獵為生。每一個有血性的男人都會被神奇的狩獵生活吸引,我乾脆拜老莫為師,成了他的關門弟子,他們幫我置辦了一身和他們一樣的行頭。營裡看我不耽誤電工的活,還能打獵物,就給了一把新的半自動步槍,我也成了一名兼職的獵手了。

一杆槍,一匹馬,我也跟著老莫進山。那馬是一匹寶馬,蒙古種,四蹄生雪,鼻樑也是白的,跑起來一陣風,而且能踏著塔頭跑。為了練馬術我吃了不少苦,飛越壕溝,我猛勒韁繩,身體被射出,跌在地下昏死半天。其實狩獵是又苦又險的活,不走“人道”穿山林,風餐露宿忍飢寒。氣候最惡劣的嚴冬,正是狩獵的最好時候;條件最艱險的山林,正是野獸出沒最多、狩獵最好的地方。

我跟著莫家爺倆走遍了孫吳、遜克和愛輝一帶的山林。飛馬興安嶺,風雪夜歸人,那日子無比的快樂。他們能吃的苦,我都能吃,平時出獵帶著油餅,有火時烤著吃;沒有火,一塊凍肉,一口酒,我也吃得很香。打了狍子,他們開膛取肝,血淋淋地吃掉,我也跟著吃。他們能住的地方,我也能住,什麼開荒人的地營子、採參人的地窨子,我都住過。走後要把門關好,把吃剩的東西留下,那是打獵人的風俗。我很快學會了如何“識蹤”(識別各種動物的足跡〉,如何“碼蹤”(跟著動物的足跡,尋找獵物〉;也研究明白了,怎樣“跟溜子”(跟蹤成群的動物〉,怎樣“截溜子”(把成群動物分離,逐個消滅〉,怎樣“切溜子”〔縮小包圍圈,把成群動物都消滅經過一個冬天的實踐,我參加了無數的“流圍”(一個人獨立作戰〉、“杖圍”(一幫人同時下手〉和“弘圍”(馬追狗咬人打,一起作戰,氣勢恢弘後來我的槍法比他們都好,我和小莫比賽打野豬,同時向野豬群開槍,我打倒的比他多。老莫伸出拇指對我說:“你比他強!”

因為有了點兒本事,我的野心越來越大了,不甘心給老莫當助手了,想單幹。我有了好槍、好馬和難得的經驗,但我沒有好狗。好獵手都知道,沒有一群機靈勇敢兇猛的獵狗,他是什麼也打不著的。老莫的那一群狗,個個都是狗中豪傑,讓我羨慕不已。天長日久,我竟起了歹心,我盡力和那群狗套近乎,給它們好吃的,領著它們玩,想慢慢地把它們偷走。結果被小莫發現了,我們倆槍口相對,差一點兒火拼。後來老莫把我趕走了。現在想起來,那時年輕氣盛,對師傅很不夠意思。前些年,聽說老莫去世了,因為無獵可打,老莫後來的日子很寂寞,但願莫老爺的在天之靈能原諒我!

離開老莫,我也沒改邪歸正。我又把魔爪伸向老吳頭的狗,他父親是鄂倫春人,母親是達斡爾人,也是遠近聞名的好獵手,他手下那群狗,一點兒不比老莫的遜色。這回,我下了大功夫,透過當地的電工住進了老吳附近的村子,想盡辦法接近他的那群狗,先喂饅頭,又喂肉,一點點地混熟了。

一個星期後,我終於把他家最好的兩條狗領跑了。回到營裡,我以這兩條狗為頭,組建自己的狗隊。經過訓練,形成了有“大黑皮”、“大黃子”、“小黃子”、“狼青”、“美帝”和“蘇修”為骨幹的狗隊。還沒等進山,老吳頭找上門來,非要把那倆狗拉走,如果我不給,就跟我拼命。我對他說:“老吳頭,你也太不講理了!這是我撿的兩條野狗,要不是我護著,早被知青打死吃掉了!”最後,我們倆達成協義,共同使用這群狗,組成聯合狩獵隊,一起為營部打肉吃。那老頭很仁義,和我商定,打了獵物我倆**分成,給我六,他要四,他說我槍法好。打了猞猁給我,打了黃鼠狼給他。我們倆合作了個冬天,獵物真是不少,全營各連隊都吃我們打的野獸肉。我還用猞猁皮做了一件大衣,還偷著賣過熊膽,那時我開始“走資本主義道路”了,只為有幾個零花錢。後來,老吳頭的那兩條狗在戰鬥中犧牲了一被野豬咬死。老吳頭很健康,一直活到87歲。返城後,我到孫吳辦過工廠,他還來看我,見了我抱著就哭,說你走了也不回來,可想死我了!看他耳朵有點兒失聰,我還花錢給他配上助聽器,還給了他000元錢,當生活費。

離開老吳頭,我又回到營裡當電工,有時還抽空打獵,最值得回憶的是197年冬天的那次。柴營長指示我:4連地裡總有野豬禍害莊稼地,你去看看!那天清晨,我騎著馬,領著狗就去了。爬過釘子山,朦朧中看到地裡有野物在拱,同時聽到包米稈被折斷的聲音。我慢慢靠近一看,幾隻大野豬正在啃包米棒。我一聲口哨,幾隻獵狗蜂擁而上,一片狂叫,野豬慌了神。我趁機端起半自動槍,連點數槍,只見兩隻大豬應聲倒下,其他幾隻狼狽逃竄。連裡的人聽到槍響,也都跑來了,我讓他們把那兩條00多斤重的豬拉回去吃肉,又跟著瘋跑的狗去追趕那幾隻豬。那時打獵上癮,不肯放掉一個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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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山林漸密,風聲驟起,那群狗圍著山坡的一棵大樹狂吠不止。我在坡上往樹下看,一個很深的大洞,裡面黑乎乎的。野豬一般是不鑽洞的,很可能是個熊洞,天氣漸冷,到了熊蹲倉的時候了。蹲倉的熊比較笨,好打。狗群把樹洞團團圍住,我躲在一棵樹後,拉開槍栓,對準洞口。這時隨著呼的一聲響動,一隻大熊從洞口躥出,向狗群撲去。這時我也扣動扳機,那熊重重地摔在地上,壓斷的樹技咔咔直響。它發出一陣吼叫後,慢慢地不動了。

這是一隻公熊,我想這洞裡還可能有母熊。那群狗衝上去,又對著洞口狂吠。突然一聲巨吼,又一隻大熊從洞中穿出,那吼聲很大,震得樹上的葉子直落。我向那熊連開槍。還好,都打中了,否則那熊就朝我撲來了。我曾被熊撲倒過,險些喪命。它那大爪子很厲害,一爪就能把你的頭臉打爛,它的舌頭上有倒鉤刺,舔一下子,也讓你毀容。我有一個姓陳的獵友,就死在熊掌下。那次是我的那群狗救了我的命,它們動作快,搶在熊下手之前,把我拖出來了!為救我的命,一條好狗當場被熊拍死了。這時,我擦了一下頭上的冷汗,正想向獵物走去,洞裡又傳出吼聲。我抬頭一看,還有兩條熊正在洞裡蠢蠢欲動,那群狗又向樹洞撲去。我瞄準洞口,又連開數槍,把那兩隻熊也打死了。後來打掃戰場費了不少的勁,連隊來了10多個人才把那4只熊拉回去。那只公熊1100多斤,那只母熊500多斤,那兩隻小熊每只也有00多斤。

那一個溫暖幸福的熊的家庭所有成員,都血淋淋地死在了我的槍口下。

當時,我很得意,自詡為打熊英雄,其實那4只熊當時並沒有傷害我,也沒破壞國家財產,它們的死是無辜的。現在我還時常被那血腥的場面驚醒,然後一身冷汗。

其實,那些以狩獵為職業的鄂倫春人,很敬畏大森林的,打獵物的規矩也很多,不打懷崽兒的動物,不打幼小的動物。可我一打瘋了,就顧不了那麼多了。現在一想起,心中只有懺悔。我想,打獵是個古老的職業,人類因為能獵取動物,才生存下來,因為食肉才健壯起來。動物養育了人類,在人類可以獲取其他食物之後,再也不能殺戮動物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