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毅剛接通了電話,就聽到了電話裡傳來了護士的河東獅吼。
“鄭總!我們這邊人都已經就緒了!”
“你們什麼時候能送患者!”
聽著護士的話,鄭毅不由得一陣汗顏。
居然這麼快。
不過鄭毅還是略微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
“那個……不是手術室……”
鄭毅的電話讓手術室護士的聲音一愣。
“你們不是說,有急診手術嗎?!”電話裡面手術室護士的聲音都快要暴走了。
畢竟雖然手術室有夜班常備的護士和醫生。但是常備的也只有兩組人而已。
兩組人是什麼概念。
就是在夜間,最多只能同時開展兩臺手術。
在多數的時候,兩組人馬就足夠夜間的醫療工作安排了。
畢竟夜間的患者相對比較少。
而且夜間沒有門診,來就醫的患者都是到急診。
雖然這些患者往往病情比較急,但是卻不是每位患者都需要馬上進行手術治療。
可是,一切總有例外的時候。
當需要同時開展3臺以上的手術時,就需要臨時把手術室的護士和麻醉師從家裡叫過來。
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
感受到了電話裡傳來的怒火,鄭毅不由得又是一陣汗顏。
好半天之後,鄭毅才解釋道:“我們確實有急診手術。”
“但是我們的手術是在介入導管室做,不是在手術室做……”
好半天溝通之後,鄭毅才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是林主任直接告訴了總值班他們胸痛中心要做兩臺急診手術。
總值班顧名思義,就把手術室的護士和麻醉師從家裡給喊過來了。
這一下子就鬧了個大烏龍。
不過還好,鄭毅他們現在需要做的只不過是讓手術室的護士們屈尊來到介入導管室一趟。
雖然手術室護士被這波事情弄得滿肚子怨氣,但是在鄭毅的好說歹說之下,他們還是答應了。
溝通完畢之後,鄭毅伸了個懶腰,穩步地走向了介入導管室。
導管室裡,手術室的護士素養還是不錯的。
雖然心裡抱怨萬分,不過既然已經來到了工作崗位上,他們對於自己的工作倒是完全都不含湖。
在鄭毅進入介入導管室後,發現護士和麻醉師們都早已經來到了介入導管室做好了準備。
和護士及麻醉師簡單溝通了一下手術的方案之後,鄭毅抬手按下了牆壁上的按鈕。
介入導管室的大門被人緩緩開啟。
第一位患者已經被推了進來。
鄭毅確認了患者的資訊之後,熟練地開始操作。
左側橈動脈穿刺,置入導絲,導絲交換導管,導管造影明確病變。
一切動作行雲流水。
看到顯示屏上患者的主動脈,鄭毅對器械護士伸出了手:
“準備支架,輸送器。”
邊說著,鄭毅一邊再次拿出了穿刺針。
右側股動脈穿刺,置入導絲到病變位置。
接過了護士遞過來的輸送器,鄭毅將輸送器沿著導絲慢慢探入。
到位置了,準備釋放。
鄭毅按動輸送器上的開關,被壓縮的支架瞬間彈開。
再次造影明確病變,支架位置良好,患者主動脈夾層弓降部破潰封堵良好。
確認了這些事情之後,鄭毅微微一笑。
第一臺手術就此結束。
患者被推出了介入導管室,很快,第二位患者又被送了進來。
又一次的消毒鋪無菌單,穿刺,導絲,導管……
和上一臺手術的操作幾乎一模一樣。
這一次的手術同樣是平平無奇,沒有什麼亮點。
不,不能說沒有亮點。
這麼行雲流水,毫無卡頓地完成這臺介入手術,就是最大的亮點。
看到患者被送到了住院病房,鄭毅抹了一把汗水,剛從介入導管室走出來,就看到門口林主任的臉上正掛著一縷愁雲。
“怎麼了主任?”鄭毅開口問道。
“小鄭你過來。”林主任帶著鄭毅來到了搶救留觀區。
病床上正躺著一位滿頭華髮的老爺子。
此刻老爺子的臉上已經寫滿了痛苦的表情。
“這是……”鄭毅看著老爺子,只覺得老爺子看起來怪怪的。
隨後,鄭毅就反應了過來。
這位老爺子是桶狀胸。
桶狀胸,又有一個名字,叫做氣腫胸。
按照定義來說,桶狀胸指的是胸廓前後徑增加,有時與左右徑幾乎相等,呈圓桶狀,肋骨斜度變小,其與嵴柱夾角常大於45°,肋間隙增寬飽滿,腹上角增大。
說白了,就是見於胸廓前後徑增大的病理性現象。
常見於嚴重肺氣腫患者,亦可見於老年人或矮胖體型者。
桶狀胸的形成原因有很多,但是多數是“看不見”的。
誰也不會想到,平時一些身體內在的積累,在達到一定程度之後,會帶來外在形態的變化:
正常的肺撥出氣體時,根據伯努利原理,高速的空氣流體穿過氣道,壓強變低。
這種情況下,氣道會想要內陷,但由彈性蛋白構成的正常氣道會在呼氣時維持住通路,這樣氣體幾乎可以完全排盡。
日常生活中,長期吸菸、反覆呼吸道感染、外界刺激、有害氣體、粉塵大氣汙染、惡劣因素等帶來的多種損傷效應,會讓氣體呼出阻力增加。
並且,在這些反應的過程中,人體還會產生很物質來分解彈性蛋白,這會使得彈性蛋白減少。
直接導致的結果就是氣道的彈性消失。氣道壁回彈力減弱,維持不住更容易塌陷。
人體的肺泡是氣道末端的薄壁空間,就像氣球一樣。
當這些因素累積過久之後,肺泡這個氣球就會變成一個塑料袋一樣。
這時候肺泡的回彈性縮小,空氣更容易進入肺泡,但是空氣的流出卻受到了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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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氣體開始在胸腔內慢慢積累。
隨著氣體在體內越積越多,人的胸廓逐漸膨脹起來。
肺泡作為氧氣和二氧化碳重要的交換的場所,結構的破壞讓氣體交換不夠充分,血液氧分壓不足,通常會讓人感覺呼吸困難,呼吸節律紊亂,甚至可能衰竭。
這就是呼吸衰竭。
呼吸衰竭是一個很危險的事情。
它會直接使得人體內缺氧。
這種缺氧會對人的中樞神經系統、循環系統、消化系統等都有很嚴重的影響。
在達到了一定程度後,甚至會給身體帶來無法修復的損傷。
而且,桶狀胸現在很常見,甚至越來越多。
隨著大家對於健康得越來越關注。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喜歡業餘時間進行健身。
對於男性來說,健身使得胸部肌肉發達,整個身體顯得更加飽滿有力。
而這種情況,桶狀胸在年輕的時候,很容易被誤解為強壯感。這在很多健身的人身上都能夠見得到。
說一個眾所周知的例子。
施瓦辛格的身體很是健壯,但是同樣,在他的身上,也能夠看到明顯的桶狀胸。
而這位明星在2019年之前就做過5次手術。
其中在1997年,也就是他50歲的時候,就曾經做過心臟瓣膜手術,以及三次冠狀動脈搭橋手術。
並且,在他71歲的時候,又做過一次經導管主動脈瓣置換手術。
現在,鄭毅面前的這位老爺子就是明顯的桶狀胸。
“小鄭啊。”林主任的臉上也露出了為難的神色:“我知道你現在不好辦。”
“這位患者是剛剛被救護車送過來的,患者的增強CT來看,他也是一個主動脈夾層的患者。”
“而且他的表現,和之前兩位患者也是一模一樣。”
說著,林主任指了指旁邊的電腦。
電腦上的閱片系統,正顯示著這位老爺子的主動脈增強CT片子。
鄭毅來到電腦前仔細觀看了半天之後,終於確定,這位老爺子的主動脈情況,和之前剛做完手術的兩位患者,一模一樣。
“這……”鄭毅輕輕地皺起了眉頭。
同樣是弓降部內膜破潰,廣松主動脈增強CT上來看,這位患者進行手術治療的難度並不是很大。
按照之前兩位患者的手術速度作為參照,鄭毅有信心在半個小時之內就把這個手術給做完。
但是這位老爺子,最大的手術風險卻不是在手術上。
而是在麻醉中。
麻醉源於希臘文narkosis,顧名思義,麻為麻木麻痺,醉為酒醉昏迷。
因此,麻醉的含義就是用藥物或其他方法使患者整體或區域性暫時失去感覺,以達到無痛的目的進行手術治療。是
用術語來說,就是由藥物或其他方法產生的一種中樞神經和(或)周圍神經系統的可逆性功能抑制,這種抑制的特點主要是感覺特別是痛覺的喪失。
對於進行心血管手術的患者,很多的時候為了安全起見,採用的都是全身麻醉。
俗稱全麻。
全身麻醉是指將麻醉藥透過吸入、靜脈、肌肉注射或直腸灌注進入體內,使中樞神經系統受到抑制,致使患者意識消失而周身無疼痛感覺的過程。
全麻的特點就是患者意識消失,全身肌肉鬆弛,體驗不到疼痛。
臨床醫生把這裡的幾個要點,分別叫做:“鎮靜”、“鎮痛”和“肌松”。
在全麻方式中,最常用的全身麻醉方式是氣管插管全身麻醉,特點是採用靜脈麻醉藥或吸入麻醉藥產生全身麻醉作用。
由於患者的中樞神經系統受到抑制,患者的自己連呼吸都會停止,所在在術中需要進行氣管插管,機械輔助呼吸。
但是有的患者呼吸功能太差,就比如說這位桶狀胸的老爺子。
麻醉倒是很容易,但是麻醉中很容易出現身體氧合功能下降等風險。
並且由於麻醉藥都存在著呼吸抑制的作用,很容易出現呼吸衰竭的風險。
鄭毅又瞄了一眼老爺子的歲數。
84週歲。
常言道“七十三、八十四”。
這句話指的是民間流傳俗語“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接自己去”。
顧名思義,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人們活到七十三歲和八十四歲,是個不吉利的“坎”,容易在此時死亡。
其實這句俗語沒有半點科學根據。
但是醫療行業,雖然是一個相信科學的行業。但是隨著工作時間的邊長,以及醫療經驗的累積,越來越多的人都覺得有太多而事情需要玄學來解釋。
又過去看了一眼老爺子的情況,鄭毅看著老爺子身邊舉棋不定的家屬,又看了看林主任。
“主任,您和他們家屬談過了?”鄭毅小聲問道。
“嗯。”林主任點了點頭:“剛剛溝通時候,家屬對於老爺子的治療還是比較積極的。”
“但是就像你剛剛看到的那樣,家屬們對於老爺子的麻醉風險還是比較在乎的。”
“就怕老爺子下不了手術檯。”
“這……”鄭毅看了看老爺子的狀態,試探性地問道:“要不,讓麻醉師先過來看看?”
“行。”林主任立刻拍了板。
原本在介入導管室裡都準備撤退休息的麻醉師,一聽自己要出來看患者,那臉一下子耷拉的比馬臉還要長上幾分。
不情不願地來到了搶救留觀室,麻醉師一看這老爺子的狀態,腦袋立馬就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不行,不敢麻醉。”
麻醉師沒好氣地說道:
“患者這個呼吸系統狀態,麻醉完了很容易出事的。”
“而且,就他現在這個樣子,哪個麻醉師感給他麻啊?”
聽著麻醉師額話,鄭毅的眉頭漸漸擰成了一個“川”字。
但是鄭毅也很明白,人家麻醉師說的是一點都沒有錯。
難道,真要這麼眼睜睜地看著患者不行了?
鄭毅絞盡腦汁地思考著。
“連鎮靜藥都不敢給嗎?神經安定也不行嗎?”鄭毅再次不死心地問道。
“你別想了。”麻醉師一臉的不高興:“我說得已經很明白了,多數的鎮靜藥物和鎮痛藥物都有一定的呼吸抑制作用。”
“患者的肺已經這麼差了,萬一一個呼吸抑制過去,患者把沒辦法喘氣了,那怎麼辦?”
面對麻醉師的質問,鄭毅最終只能無奈地點頭。
不顧鄭毅的心裡卻在不斷地盤算著。
可不可以不麻醉?
鄭毅在心裡問著自己。
不過很快,鄭毅就在內心裡把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給否定了。
“既然麻醉是必要的……”鄭毅想了想,腦子裡突然冒出來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要不……
區域性麻醉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