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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敵至

“具體還沒有通傳,我不知道。”沈亮接過兄長遞過來的鳥銃,說道:“就知道是梁世發派人送回來的信,前後兩次,看來是確定了,現在還不知道大人做何打算,正在會議,中軍官傳令全軍緊急集結,備裝待命,無故不得外出,以防訊息洩露……我若不是取這鳥銃自然也是出不來,兄長也不要對外人說起軍中之事。”

“我省得……”沈永有些慌亂的道:“軍中之事我知道事關要緊,從不敢對外人隨意提起。這鳥銃如何改我已經有了思路,以後也不必每天拿過來,耽擱你的事情。”

“兄長打算如何改?”

“說起來也是簡單的很,把銃管加長一些,火門前移一些,短期內可以解決火藥濺傷銃手的麻煩。若要解決火門容易被吹散火藥,甚至引燃自身藥包等事,這事更加麻煩些,得過好一陣子才能解決,我會面稟大人說明此事。”

“兄長要多費心。”沈亮對技術上的事不懂,也毫不關心。工匠世家的子弟,一般只要有任何可能都不會繼續執匠業,活計辛苦,如同牛馬,而地位極低,連普通軍戶都遠遠不如。沈亮加入營兵可不光是為了那月餉和安家銀子,也是急欲擺脫原本的階層,脫離工匠家族子弟的身份,那也就只有成為營兵這一條路可走了。

若是運道好,憑身手本事被選為家丁,那便真正能擺脫原有身份,甚至能獲得軍籍世襲武官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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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這樣的事情在各個軍鎮衛所都是不少,沈亮當年便是毅然決絕的走了營兵這條路子,若不是登州撫標和各營要麼被李九成孔有德等人擊潰,要麼被裹挾兼併,沈亮現在可能已經是某個將領的家丁,也可能是營中的下層武官,並且有了衛所世襲武職。

不過現在的沈亮也知道兄長所行之事對閔元啟的重要性,他起身一拱手,將鳥銃揹負好,轉身之際又道:“兄長但安心做好自己手頭的事,其餘之事自有閔大人和俺們料理,些許海寇土匪,根本不可能是俺們的對手。”

“你自己多加小心。”沈永已經多次見兄弟磨刀磨槍準備上殺場拼命,心裡倒沒有太多不適和擔心,兄弟是個狠人,戰場上哪怕十不存一,兄弟也多半能夠平安脫身。但此次與往日不同,往日沈亮就是拿銀子賣命,沈永關心的就是兄弟本身的安危,此次若再上戰場,勝敗卻是和所有人息息相關,沈亮的性命,沈永現在的生計,沈李氏,孩子們,幾乎眼前的一切都與此戰有關。

這一次與河房之戰類似,若不是水關一戰剿滅了楊世達一夥,哪得如此輕鬆出鹽,又如何能夠發展壯大,使人人都感覺有奔頭?

此次有海寇和土匪大舉來犯,也是水關之戰的延續,不光是閔元啟一人之事,也事涉全體,眾人心中也是明白,不斬斷來犯之黑手,將來還是會有麻煩,出鹽之事,現在已經使很多人眼紅嫉妒,但很多人是忌憚閔元啟手中掌握的武力,這才隱忍不發,若此次扛不住土匪和海寇來犯的壓力,只要第三百戶這裡吃了虧,附近周遭幾十裡內會迅速也有人開挖鹽池,這東西在技術上其實沒有太多可隱瞞的,就算一些細節不太瞭然,多試幾次也差不多能夠輕鬆掌握。

所有人都有所明悟,有些事可以退一步海闊天空,有些事卻是半步也退不得。

第三百戶這裡,透過訓練旗軍,開挖鹽地等諸事,還有諸聞的各種措施,對外來人逐漸掌握和控制。

但只要失了武力震懾這一塊,人心浮動,將來事情也會極為難辦,很難控制如此。

不管是何等規模的來敵,這一仗也是非打不可,這也是所有人俱明白之事。

關係到未來發展,整個百戶的穩定,所有人的將來,眼下的舒適穩定的生活,俱是和這一戰息息相關,可以說所有人都是性命相聯。

沈李氏看著沈亮手握鳥銃大步離去,面色有些蒼白的道:“打仗兇險的很,將來還是叫小叔和你一起學打造兵器火銃,這樣要安穩的多。”

“你懂什麼,唉!”沈永頗有些煩燥的道:“這一次俺就恨自己沒有當過兵吃過糧,不然也定然會拿著兵器跟著上戰場。若俺們在這裡呆不住,叫人給毀了,俺真的想死的心都有。”

沈李氏沒有出聲,沈永說的就是她的心裡話,在這裡一切均好,也適應下來,光是每天看著孩子的笑臉就令她感覺心情無比舒暢。若這裡真的破滅了,毀掉了,簡直就是人間一切均不值得留戀,再次逃亡,在屍堆裡如老鼠般鑽來鑽去,一路飢寒交迫逃走,再找到地方安身,一切重新開始,忍飢挨餓,食宿不定……想到這樣的未來,真的令人不寒而慄!

婦人冰冷的手按在丈夫堅實有力的手臂上,沈李氏眼中淚花閃爍,但語氣卻是異常堅定的道:“若真的被土匪攻進來,俺們絕不再逃,拼了這命便是。”

“嗯!”沈永沉聲道:“拼了這命便是!”

……

響午時分,閔元啟騎馬進入軍營。

這是朱萬春送來的第一扎軍馬中的一匹,二十匹馬幾個百總和閔元啟各一批,副百總到旗隊長俱是沒有,剩下的十幾匹馬,全部用來訓練哨騎騎兵。

整個旗軍中沒有哪一個武官或旗軍擅長騎術,惟一的例外便是不太出眾的閔元直。

到底是閔家子弟,其父這幾年又任千戶,家中有些家丁陪同閔元直習武,也有塾師教師文學之道,按閔乾德原本的想法,估計是想令閔元直走科舉應試的路子,但近來京師訊息已經斷絕,閔家又出了閔元啟這個希望,閔乾德不惜花重金替閔元啟買了副千戶的官職,對他的期望之大自也不必多言。這麼一來,閔元直等閔家子弟也到了營中,與普通旗軍一樣受訓。由於此前讀書重於習武,閔元直雖是世家子弟,武藝體魄也不比普通旗軍強多少,甚至猶有不足,只是憑著世家子弟自律的精神和驕傲勉強支撐而已。

到戰馬買回,閔元直武官世家子弟的優勢便顯示出來,其騎術相當精湛,比起一般的武官和家丁還強的多,可能不光是學過騎射,而且還頗有天賦。

這是閔元啟的意外之喜,騎兵隊官一職便交給了閔元直,在閔元啟入營之時,這個堂兄弟帶著十幾騎的騎兵正在校場上來回賓士合練著,校場上騰起了大片的煙塵。

見到閔元啟進來,閔元直趕緊策馬趕過來,顧不得臉上滿是灰塵汗水,閔元直下馬先行一禮,接著便朗聲道:“大人,職下聽說要與海寇土匪交戰了?”

“已經得到訊息,還得等確認。”閔元啟微微一笑,說道:“等有確切訊息之後再做決斷。”

閔元直趕緊抱拳道:“職下要請大人准許騎兵隊出戰,側擊敵兩翼,以為大軍主力的助力。”

“騎隊訓練才幾天?”閔元啟道:“可以觀戰,但不能參戰,這些戰馬和騎兵苗子相當難得,絕不能浪擲消耗了。”

“職下以為不妥。”閔元直有些猶豫,但還是對閔元啟道:“大人慎思,兵器戰馬將士俱是用來殺敵的,沒有哪一個是寶貴的,哪一個是該浪擲消耗的。大人一直說,營兵將領把長槍手火銃手當炮灰,平時不練,戰時隨意丟棄,只重騎兵家丁。若大人也這般決斷,與營兵將領也沒有什麼不同吧?”

若換了別的武官,心中對閔元啟

只有敬畏和信賴,當然不會對他的決斷有所懷疑。閔元直入營時間較短,而且此前身份是千戶世子,在族中地位比閔元啟還要高一些,雖然對這位堂兄充滿佩服之情,但並不似閔元忠等人那樣十足的敬畏,是以能夠侃侃而談,將自己所思所想和盤托出。

“可以上戰場,用不用,怎麼用,到時候自有軍令。”閔元啟先說了一句,見閔元直還想再爭,當下便訓斥道:“有意見可以說,上官做了決定便遵照執行,這是我第三百戶旗軍軍法條例寫明了的,閔元直你沒有上過軍法條例課?”

“是,職下明白了。”

閔元直倒也乾脆,退後一步,挺胸立正,表示遵守軍令,只是下巴微抬,顯然還並不是那麼服氣。

閔元啟搖頭一笑,只要閔元直依軍令行事,禮節上頭倒不必和這小子太過較真。

在閔元啟進入簽押房後,韓森,閔元忠,閔元金,高存誠,楊志晉等人亦是先後趕到。副百總和旗隊長級別的,則是分別帶隊在各自營房中整理鎧甲,行軍裝具,兵器等隨身攜帶之物,隨時待命出發。

“此次估計敵人在淮河北五六十裡地方,大約是秦山島南側數十裡外。”閔元忠身為中軍官,對眾人通報道:“具體的方位,人數,裝備等情報還未送回,咱們要繼續等訊息。”

閔元金哼了一聲,說道:“梁世發若不能打探清楚,就是有負大人所託。”

“梁世發及時發現敵人細作和判斷出大體方位,提前預警報訊,已經做的不錯了。”楊志晉笑道:“換了咱們去做,未必就做的更好。”

“距離較遠。”高存誠對閔元啟道:“大人,咱們的騾驢還是太少了。”

上次朱萬春送軍馬過來時,也隨之帶來了幾十頭毛驢和騾子,毛驢價格便宜,成年的健壯公驢不過三兩銀一頭,騾子價格稍貴些,也貴不到哪去。和十幾二十兩一匹的戰馬相比,價格確實相對低廉。

這還是在兩淮地方,換了北方九邊地方,驢騾的價格還要便宜些。九邊地方與蒙古經常貿易,雖然朝廷就在開馬市的時候購入大量馬匹,但民間的貿易卻一直不停,蒙古人的馬匹也並不全是上等戰馬,中等馬和下等雜馬的價格也並不貴,而且北虜貧苦又嗜酒,有時候幾罈子酸菜和一大包茶磚,或是幾罐子好酒就能換一匹雜馬,騾子和毛驢的價格自然便是更低了。

現在營中有二十匹戰馬,騾驢有三十多頭,前幾天行軍拉練之時騾驢也隨隊,攜帶一些硝石硫磺子藥和軍糧藥材帳篷等補給,不過四百多人三十多頭騾驢的配給肯定是不夠。

閔元啟看過一些資料,按唐朝府軍的標準,十餘個府軍就要帶馬匹或騾子,毛驢六頭,用來裝全隊的糧食,鎧甲,工具,帳篷等等,唐初府軍能征伐北庭,西域等萬里之遠,不管是軍械裝備和生活裝備差一點均是不行。四百多人的旗軍,按十人六馬的標準,最少得二百四十匹雜馬或毛驢騾子,現在真是差的遠了。

若幾十裡百里左右的行軍,來回可能幾天時間,輜重兵器鎧甲糧食工具非得大量攜帶不可,眼前的這些運力儲備,相差實在太遠了。

“多帶軍械,糧食和帳篷,鍋灶之類便不帶了。”閔元啟有些無奈的道:“帶些銀錢,可沿途從附近百戶和民戶村落購買。”

“是,大人。”

閔元金抱拳答應著,臉上也有些無奈之色。

他這個軍需官是兼任,其實梁世發更適合,兼任做的不好,估計要被底下的旗軍們埋怨,就是武官們怕也不乏微詞,但也沒有辦法,只能勉力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