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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孤竹國往事(10)

墨隆的臉如同邪惡的塑像一般,生硬、邪惡、令人內心發毛,他轉過頭來以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和愜意看著眾人,中間夾雜著一種自信的邪惡笑容,彷彿此刻我們都將成為他吃定了的晚餐。

眼前此景,我更加堅信墨隆時作為一個視窗或通道之類的東西而存在,用來連線另一個世界,戰鬥之中,他不斷變換招式、氣息甚至面容和聲音,很多東西不是這個世界的東西透過墨隆在我們面前才得以展現。即便我們以車輪戰迎戰,他也總能輕鬆應對。

“吾深覺得墨隆為隔世之窗,其招式多變乃至於形體音聲也隨之變化,恐非墨隆一人所為!”

我手握拂塵緩緩站起,對眾人說道。我的話語彷彿點醒帶頭男子,他猛然一驚,隨即大吼一聲。

“蒼梧、桐喬,行大地之咒!”

帶頭男子話音剛落,行咒的眾人忽然變換節奏以一種極快、但節奏感很強的語氣唸唸有詞,彷彿豐收之後向神明獻祭一般。此時墨隆極為憤怒,他抬起頭大叫一聲,身體瞬間長出無數蛇身,一根根蛇身足足有四五米長,長在墨隆的身上如同深海之中的水草迎著海浪飄動一般。

這哪裡是人間的東西,這分明來自地獄。

“果然,他放棄邪術大軍另有目的,他受到了更大的誘惑——力量。這東西比財富和名聲更有吸引力,有了力量才是無所不能!”

墨顯沉沉說道,他嚴肅中帶著失落,拿起柺杖靜靜走上前去與帶頭男子一起。

“吾孤竹國之罪與孽,今日至此!”

墨顯與帶頭男子二人會意,一起衝向高空,隨即其餘三人分別衝上,我手持拂塵最後衝上。這是一種戰術,主要的思路便是眾人吸引墨隆的注意而我趁機攻擊其下半身,只要能將他擊落墜地,有了大地之力的束縛他便再也使不出那樣名目繁多且威力強大的招式。我飛身躍起,揚起拂塵朝墨隆的腿部重重掃去,雖然他的腿部只剩下一團黑雲圍繞,但我這精準一擊令他渾身震盪,腿部生煙。

“就是現在!”

情急之下我忽然吼道,墨顯率先領會,忽然竭盡全力一掌擊向墨隆的背部,隨即帶頭男子又是一掌擊向墨隆心臟位置,其餘二人則分別擊向墨隆的腹部和肩部,墨隆一怒之下伸出兩隻手分別刺穿帶頭男子和白髮男子的身體,眾人不經意間又是一陣吐血,一時之間六個人懸在高空。

“射他天靈!”我大吼道。

墨雲興立即轉身,快速瞄準,猛然一箭精確地射向墨隆天靈位置,隨即一陣黑氣冒出,墨隆的體內爆發出一聲極為駭人的女人的嘶鳴。黑影散去之後,我終於看到墨隆的雙腿隱藏於長袍之下,我揚起拂塵死死地捲住墨隆雙腿,五人合力之下,墨隆如同開啟降落傘的士兵,從高空緩緩墜下,直至最終完全著地。當墨隆赤裸的雙腳忽然著地之時,地面濺起一陣火花,忽然炸裂開來,連同墨隆一起猛然炸裂,大有山河奔騰之勢。

我們五人終於抵擋不住,被強大的衝擊波震開數仗之遠。此刻我抬眼望去,與墨隆的身體與地面發生強烈的炸裂反應,如同水火一般互相消磨,在眾人行咒的幫助下,雖然極為痛苦,但墨隆卻不能掙脫。他發出一聲聲悲慘的狂吼之聲,瞬間墓室轟然倒塌,一塊塊巨石從天空落下,眾人紛紛閃避,場面一時極為混亂。

好在羊歡與我相距不遠,她身手敏捷不斷閃避甚至有時候能從容應付飛來的巨石,我嘴角揚起一陣微微的笑意。忽然一塊巨石朝我等砸下,羊歡來不及提醒,只見她輕吼一聲一掌擊出,巨石雖未碎裂,但總算改變運動痕跡,朝我們一側墨隆的方向重重砸去。

“你們沒事吧。”

羊歡快速走上,扶起我後四處查探眾人。一陣翻騰之後,除了行咒中有一人受傷較重之外,其餘人大都還好。眾人一併上前來到墨隆被埋沒的地方,墨顯眼中閃過一絲落寞和淒涼,他忽然蹲在地上看著地上沾滿血跡的小石塊,一時悲從中來。

我放眼看去,此處我們早已不在老林,而是伸出一處荒涼的地界。這裡四處廢墟,整個世界呈現出詭異的黃色,石頭、青草、房屋,甚至連天空也沾染上一層深深的黃色。

“這不是死地王陵!”

墨顯忽然驚叫道,他本能地後退幾步。

“小心!”

我高聲大吼道,可惜以為時太晚。

忽然間碎石被隔空震開,碎石之中已經血肉模糊的墨隆從地上站起,由於速度太快眾人躲避不及,兩位先前行咒的長老瞬間被擰斷腦袋。眾人見狀,無不驚駭。

兩位長老的腦袋落在墨隆身後的地上,他們依然保持著活著時候一模一樣的表情。

“勿為吾憂!”

二人長老的頭顱斷落之後說的第一句話。

話音落地,墨隆朝著眾人緩緩走來。他臉上的笑意消失,緊接著換上正常的人的臉龐,那是一臉憤怒和仇恨,徑直向我走來。

“奪我靈者,百死不贖!”

帶頭男子看著此刻的墨隆,一聲長嘆。

“身為國君,竟委身於邪崇,實在可恨,可惡,可悲,可嘆!”

眾人見狀,一起上前參加戰鬥,十四對一。此刻羊歡不再猶豫,她吸取上次的經驗,在身手不濟的情況下不再使用短刀,而是站在高處把槍射擊。她不斷朝墨隆開槍,但即便是刻上符文的子彈對墨隆依然難以造成任何傷害。忽然間墨隆猛然一拳擊穿其中一位長老的心臟,再一張開血口死死咬住另一長老頭部直至頭顱碎裂,幾招之內地上已滿是殘肢血肉,我方數人死傷慘重。

我們還剩6個人,而此刻的墨隆依舊強大。想不到除去巫術之外,墨隆本人的近身戰鬥力竟如此強悍。如果一開始便如此戰鬥,此刻我們極有可能已無人生還。

“好強大的力量!”墨顯吼道。

“此惡徒身前以一人之力屠滅燕國一支軍隊,自然非同尋常。”

帶頭男子決然說道,頃刻之間,那柄黑色的短劍再次出現在他手中。忽然間我揚起拂塵再次向墨隆衝去,我連番出手,擊出的拂塵如同萬千細雨一般,但墨隆竟然一一閃過,我用盡全力的攻擊竟然傷不到他分毫。實在難以想象,先古之人竟然擁有如此靈敏的身手。三招之內,我佔上風,十招之內,雙方各有輸贏,二十招以後,我已狼狽不堪。

羊歡的子彈和墨雲興的利箭不斷射來,對於羊歡的子彈墨隆根本不做閃避,唯獨對於墨雲興的利箭倒是有幾分忌憚,他一左一右以極快的身形躲避著。眾人見狀紛紛衝上前來相助,一時之間地面煙塵四起,眾人戰成一團。

長老們遵循古老的戰鬥方式,他們一招既出,絕不躲避,在明知實力懸殊的情況之下也毅然選擇這種硬碰硬的戰鬥方式,實在令人今震撼。幾招下來,又有二人倒地,那個精瘦的長老被墨隆一拳擊斷脊樑,轟然倒地再也無法動彈。墨雲興被重重一口咬在接近心臟處位置,一時血流不止早已是命在旦夕。而眾多長老即便血肉模糊,但依舊生命尚存,還能彼此溝通。

墨隆一陣殺戮之後,看著眼前三人,即帶頭男子、墨顯和我。羊歡站在高處,幾乎快要打光子彈,卻也仍然沒有引起墨隆的注意。

“吾且有七分飽。”

話語之間他飛速向我衝來,我揚起拂塵擋在身前,不料此時墨隆卻出現在我身後,隨即一口咬來,啃掉我背上的一塊血肉。

“靈蟲?”

墨隆一陣驚訝,隨即露出滿意地笑容。只見他閉上眼睛,二指彎曲,簡單默唸幾句之後,我身上的靈蟲逐漸剝離我的身體,他們帶著我的血氣從我的身體直接蒸發而出,他們飄散在空中,聚集成一個人頭的形狀,隨即以一種詭異方式進入墨隆腹中。頃刻之間,墨隆力量大增,他的身形變為龐大,眼睛充斥著血紅,如同從地獄中逃出的惡魔一般。

而我則微微一怔,這些時日日夜擔憂受盡折磨的靈蟲,竟然就這樣被墨隆剝離而去。想來實在滑稽,天意難測,凡事也總在意料之外。

“甚合我意,甚合我意,甚合我意!”墨隆大叫三聲,眾人無不驚駭。

“惡徒,今日吾等必誅你!”

帶頭男子忽然站出,揚起短劍再次向墨隆刺去,在我們身後,其餘十一個已經身首異處的長老再次開始誦經行咒,雖然身首異處血肉模糊眾人依舊專心行咒,地上的血跡彙集於一處,一瞬間帶頭男子力量大幅增強,而我卻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咒語的聲音如同佛教裡的梵唱一般響徹天地,帶著一股極為強大而凌厲的氣勢從天空壓下,帶頭男子越發強大,此刻竟然在打鬥中逐漸佔得上風。

墨雲興受傷之後,墨顯幾近瘋狂,他拿起柺杖與帶頭男子二人對墨隆形成圍攻之勢。

“孤竹國不該存在,我們這群人也應徹底消失!”墨顯怒吼道。

我不再猶豫,徑直衝上前去,想要趁著這股氣勢結束戰鬥,我能感覺到我的力量越來越強,源源不斷的體能逐漸恢復,隨著我一次出手掌力越發磅礴,隱隱有當年與徐立之戰鬥那般悲壯與雄渾。隨著戰鬥持續,墨顯最先被重創,他的身體幾乎被墨隆貫穿,枯瘦的身軀在墨隆手臂間如同一面旗幟在荒蕪的土地上飄揚。

墨顯吐血鮮血,枯瘦的身軀轟然倒地,孤竹國最後一面旗幟終於倒下了。

最後的孤竹國人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孤竹國的精神和信仰,終於一起被埋入歷史之中而成為那些被遺忘的部分。

“惡徒!此乃吾孤竹後裔!”

帶頭男子大聲咆哮道,他不顧一切衝上前

去,凌厲的氣勢難以抵擋,墨隆節節敗退。忽然間墨隆面色一橫,躲開帶頭男子全力一擊後憤然一拳擊穿帶頭男子身體,墨隆隨即一腳將帶頭男子重重踩在腳下。

“吾早言汝:今日定要你為腹中血肉,以喂吾之生靈!”

說罷墨隆張開大口,對準帶頭男子頭部,正要咬下之際我終於及阻止,師傅的拂塵讓墨隆有些忌憚,他後退幾步,忽然轉身朝羊歡飛去。我幾乎來不及提醒羊歡,片刻之間墨隆便已奔襲到羊歡面前,他一把抓住羊歡,羊歡一手持槍不斷射擊,一邊不斷反抗,但均無濟於事。墨隆張開大口之際,我對準墨隆將手中拂塵重重射出,墨隆那駭人的大口啃食在拂塵的玉柄之上,升起一陣陣煙塵。羊歡的肩膀依舊被啃出一個小小的缺口,被墨隆重重地扔出數仗之遠。

此情此情,又到絕境。

雖然我的力量正在不斷恢復,但仍不到巔峰時期的三分之二,尤其是在遇到如此強力的對手情況下,幾乎捉襟見肘。我不太善於使用拂塵,師傅那千鈞剛猛的力道我也使不出百分之一,如今之計眾人倒地無力再戰,他們還保留著意識,卻再也沒有行動力。

“年少有為,吾等助你一臂之力,且作墨族人以厚禮相贈!”

帶頭男子掙扎著坐起,他身體已千瘡百孔,其餘眾人早已碎爛一地。在我眼前則是眼中含淚的墨顯,他看著帶頭男子,深深吸一口氣,再度緩緩坐起。

“現在大巫們要把所有的力量都給你。”

墨顯拖著極為疲憊的身軀,緩緩說道。

“這....如何可以?相較之下,墨雲興作為墨族後人,應該是更為合適的人選。”我猛然驚訝道。

“雲興資質上前,承受不了如此強大的大巫之力,為今之計,也唯有你才可以結束這一切罪惡與虛假,讓該死的人死去,該活的人好好活下去。”

話語之際,墨顯看著遠處奄奄一息的莫雲興,他一手捂住腹部,一邊看著墨顯,極度虛弱。墨顯話語之後,一陣密集的經文聲再度響起,我感覺到數十道氣息如流水般鑽入我體內,那一刻我感受到一股來自遠古的興奮與渴望,似乎這種興奮足以讓我不懼強敵、不怕死亡。

我變得比盛年巔峰時期更有力量!

我緩緩脫掉上衣,露出肩背之上的怒目金剛紋身,在眾人力量加持之後,紋身一片鮮紅。我大喝一聲,一股燃燒的紅色烈焰從我肩膀升騰而起,周圍的溫度迅速升高。

“後世之人,竟有如此巫術!”

帶頭男子行咒完成之後極為興奮地說道。墨隆似乎感覺到我身上氣場的不對,也便不再有所保留,他雙手插在地上,一股股黑氣再度聚集,正如同當時的羅剎一般。

忽然間我和墨隆二人帶著極強的氣勢和力量,我在墨隆眼中是美餐,而墨隆在我眼中則是靶心。一招之內,我幾乎穿透墨隆的整個身心,龍拳極為強大的氣勢和火焰將墨隆身上黑色的氣息蒸發殆盡,只留下墨隆如同死人般的身體到在原地。

此刻,帶頭男子掙扎著站起,他來到墨隆身前,一臉悲切。

“吾有負先王,有負萬民,自當受罪!”

帶頭男子將眾人的身體和頭顱聚在一起,自己跪在墨隆身前。

“等等!先生受傷雖重,但仍可活命,勿輕生!”

也許我在那一刻感覺到帶頭男子的想法,忽然說出。

“吾等身負亡命,如今墨隆身死,自當回去覆命。”

“覆命?但孤竹國已不復存在,同誰覆命?”

帶頭男子不再說話,他伸處滿是血跡的手指向天際。

“先王在此。”

“吾等不屬當世,強留亦無益。”

我看向奄奄一息的墨顯,他看著我,微微一笑。

“答應我一件事。”墨顯說道。

“先生請講。”

“雲興尚且年幼,你帶他出去,可以的話,幫我照料他,讓他在世界上足以安身立命。”

那一刻我實在講不出話來,只得看著墨顯,種種地頭。

羊歡將墨雲興扶起,雖然傷勢嚴重,但總歸性命無憂。

話語間帶頭男子眉間燃起一片烈火,烈火急速覆蓋眾人,墨隆在眾人之中不住掙扎,痛苦、猙獰、令人驚駭。

“汝等賊人,壞我好事!”

頃刻之間,大火燃起,除了我、羊歡和墨雲興,轉眼之間一切已了無蹤跡,好像並不存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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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雲興看著眼前的痕跡,心中一陣傷感,久久不願離去。

“走吧。”

我走過去,輕輕拍下墨雲興的肩膀,我順著他的眼光看去,才看到大火中一塊玉帶被完整儲存下來,上面依稀兩個字隱隱若現——《墨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