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歷史上有個非常有興趣的問題，比如其中一個——“到底是什麼造就了人？”
我聽過的答案有很多個，這裡我列舉幾個最常見的：食物、思維、智慧、組織、算術、進化、基因、陽光、地球......
這個問題爭論至今，從無答案。
但從我的角度無我覺得這個問題最佳的答案——苦難，誠然，苦難給人磨礪，使人成長，也唯有苦難才有助於人類破除虛妄，走出一步步堅實與真實，也唯有堅實與真實，才是一個修行人理應追求的東西。
蘭城酒吧後的走廊上，我們五人走在一起，如同夜色霓虹下的使者。李兵一直緊緊握住手中的槍，一言不發的走著，他時而悲喜時而自顧自笑，精緻的手槍在他手上閃爍著陣陣寒光。
“接下來的日子，怕是難再太平。”我說道。
“就算我們不殺他，恐怕也不會太平，這個傢伙出現的地方，總少不了恐慌。”
墨雲興神情輕鬆，他單肩揹著自己的箭袋，踏著輕鬆的腳步走在眾人身後。
“有強大的軍事威懾，這幫人暫時不敢妄動！”李兵收起槍，沉沉地說道。
“希望如此。”我沉沉說道。
我的心緒極不安寧，這並非是因為我同李兵聯手殺掉黑影人的後怕，而是為趙建國徹底報仇之後流於心底那種深深的不安。我走在路上，這種不安從心底不斷湧出，彷彿積蓄已久的火山忽然爆發一般。
我想，我應該再次修行。
多年來的戰鬥經驗讓我時常產生誤判，那些足以令人眼花繚亂的怪異術法時常讓我難以應付。孤竹國那一戰中我第一次成為一場戰鬥中的邊緣人，從前我靠著自己的蠻力和陽熱足以在師傅的庇佑下橫行江湖無所阻擋，那時候我天真地以為我不需要修習太多術法，只需練好拳腳和劍術，天下武功便已是無出其右。時至今日我才發現這卻是笑話一樁，不過自我安慰罷了。
我所擁有的便只有基本的術法和出雲及赤陽兩套掌法，而龍拳三式則是我最後的招數，倘若遇上強敵，而龍拳三式勢盡力微，那我的處境將極為危險。若有至親在側，那我這一生最不願意見到的事情將會出現在我眼前。很多年前，我正是看著師傅這樣消逝在我眼前而無能為力，我想倘若我當時會一些雷術能替師傅稍許分擔一些，他也不至於落得如此結局。這一切看似不相關聯的事件中，幾乎每一件背後都有我固執和高傲的樣子。
我謙虛地拒絕劉劍鋒的《法術精要》，甚至玉章在手也沒來得及看上一眼。
我只是相對於眾人暫時強大而已，雖然在世百年，但怎麼看都像從未真正生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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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徐立之是什麼樣的實力，還不知曉，但是這一戰遲早仍會到來。
“你跟我住吧。”
回去的路上我同墨雲興說道，他清瘦的身影在暗夜中默默地行走，看起來極像一個孤獨而落寞的暗影殺手。
“當然可以。”
墨雲興爽快地應承下來。
“行，那你們萬事小心，而我也要回去覆命了。”
李兵鑽進汽車，一陣麻利迅速的啟動後匆忙離去，汽車身後驚起一陣陣駭
人的煙塵。
“榮成，我有些擔心。”羊歡說道。
“是啊，師兄，今天我們殺了他們的人，他們絕不會就此罷休。”小雅緊張地說道。
我沉思片刻，正不知如何辦之時，墨雲興忽然心生一計，想出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我有辦法。”墨雲興笑道。
“快說來聽聽。”兩位女孩驚奇般問道。
“這還不好辦，你們不是住山頂麼，在兩棟房子下方開條密道不就好了，有情況完全可以透過密道聯絡對方。”
墨雲興一臉自豪，小雅則是臉上一紅，有些羞怯地低下頭。
“你覺得如何？”羊歡問道。
她並非不會羞怯，而只是墨雲興的提議確實是目前不是辦法的辦法，兩棟小屋透過地下密道相連，只要足夠隱秘，常人一般很難發現。如果遇到任何危急情況，兩人均可以透過密道逃生，這樣的辦法合理又可信，我覺得毫無問題。
我衝著羊歡，謹慎地點點頭。
“不好不好意思，現在非常時期，安全重要。”
羊歡一把拍在小雅肩膀上，極為自然地說道。
“我能感覺到你們的城市四處潛藏著危險，尤其是那個雲裡霧裡的東南靠海方向，那裡似乎有著一股化之不去的怨念。”墨雲興說道。
我無奈一笑，墨雲興第一次來到蘭城便能看出如此多的秘密，誠如墨顯所言，這個孩子只要假日時日悉心栽培，將來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那個地方，曾經發生過一場大戰，死傷無數。”我說道。
片刻之後，汽車穩穩地停在山頂小屋。
“這裡不安全，不如我們住酒店吧。”羊歡說道。
“所有的一切已經暴露，現在住哪裡都一樣。”
我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羊歡的肩膀安慰道，羊歡忐忑的心情總算暫時平靜下來，她和小雅揹著揹包徑自朝自己的那一棟洋房走去。
“你還真是粗心。”墨雲興說道。
“此話怎講？”我問道。
“如此重要而顯眼的地方，你就佈置這麼簡單的陣法，如果是兇戾的陰靈，這簡單的陣法根本抵擋不住，你可知道？”
我輕輕點了點頭，一臉無奈。
“很長時間都是我獨居山頂，什麼陣法不陣法到時候無所謂，倒是後來他們二人搬來我才會補下這赤陽陣。”
“這陣法雖然威力極大，但卻因為簡單從而容易被破，實在並不明智。”
“那你有什麼好方法？”
墨雲興快速走上，站在山頂下的一塊石頭上，他咬破右手中指，一滴鮮血滴落在岩石之上。
“我想試試另外一個陣法——大巫陣。”墨雲興笑道。
只見墨雲興話音剛落，在我視界範圍以內，眾多石像從地下升起，這些石像所雕刻的並非我熟悉的任何人物，它們一個個裝束怪異，表情各異。
“這是墨族人的防禦陣型——大巫陣，是用十八位墨族大巫留下的靈魂殘片催動陣法，凡不被邀請而貿今陣中之人將受到陰風噬魂之苦。”
墨雲興對我講起墨族的陣法來總是一臉興奮，彷彿一個
正在向我推銷產品的銷售人員。親切、熱情、恭敬而待人溫良。
“多謝！”我恭敬說道。
“不必，該道謝的是我，看樣子我往後給你添的麻煩也不會少。”
墨雲興轉身離去。
山頂小屋內，墨雲興的臥室在我隔壁不遠處，我們住二樓，羊歡和小雅同樣住在二樓，有些時候我也總能看見羊歡在陽臺喝酒小雅在陽臺種花，兩個性格迥異的女孩子如此和諧地生活在一起，實在難以想象。
密室中，我非常艱難地練習盤腿。多年未做的動作做起來讓人覺得一有些陌生與不適，我感覺到從腳底傳上來一股僵硬，我鼓足勁將自己的小腿互相壓住，勉強做出盤坐的姿勢，引來墨雲興一陣咧嘴大笑。
“想不到你竟然不會打坐。”
我無奈一笑，隨即拿出玉章，將之放在手掌中仔細觀賞。
“你真不學？”
我看著站在一旁不斷觀看我藏品的墨雲興問道。
“以我現在的修為，還學不了墨書上記載的術法，如果我那天貪圖長生或天下無敵之類，只怕是又得被這書蠱惑了去，我不想跟墨隆一樣。”
“好吧，玉章是你們墨族的至寶，我在正式翻閱之前，我想得到你的允許。”
我極為慎重地說道。
墨雲興看著我，微微一笑，隨即親切地點點頭表示許可。我不再猶豫，徑自沿著玉章之上篆刻的筆跡一一看去。玉章之上所記錄的法術極為簡練，且多是一些修行的心得和法門，對於具體的術法介紹、術法入門、術法修行要領及步驟等關鍵內容則盡數缺失，讀來讓人頭昏腦漲，不知所云。
墨書通篇凌亂，就我所看懂的部分，但大致內容如下：
吾去也，吾所歸也。此書足以通絕天下，橫行人間。血滿乾坤，明滅兩照。月出而潤，風木成火，求生得生，求死不死。為巫為聖，同人同鬼，大道不止，日月不虧。
誠如以上，《墨書》之中通篇都是這樣的句子，讀來令人費解，極為頭疼。這些千頭萬緒加在一起讓人不敢輕易嘗試，除非是那寫書之人，否則無人可以成功。
“這實在艱深晦澀，極為難懂。”
我不住搖頭嘆道，一臉急躁。
“你現在急不可耐，是因為你想快速學會高深的術法，瞬間讓自己變得強大，但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你靜不下來，你永遠不會真正強大。”
墨雲興的話語如同一顆子彈一般直擊我心，那一刻我想起古家鎮那一戰的狼狽、我想起死寂空間中的那種徒勞、我想起南洋煉屍門給予我的逼迫與無奈，還有在於墨隆一戰中的無能與無奈。忽然間我靜下心來，原本躁動不安的內心忽然間如湖面般平靜下來，墨雲興的話語讓我觸到事物的本質。
我深深地明白，古往今來那些急功近利的人，從來不可能真正成功。
我懷著平靜的心境進入意識之中，在意識的世界中我彷彿置身於一片金黃的世界——滿是豐收。明媚的陽光、金黃的田野、漆黑的瀝青公路、遍地金黃的落葉，我走在路上，踩著落葉吹著秋天的微風，一陣心情悵然。
世界北去，我的心遍是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