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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大漠突變

九月,耶律馬哥拒絕了李虎的撤軍建議。

他書告李虎,東北的形勢對契丹人非常有利。女真乙烏虎部叛亂,接著撒離改部也叛亂了,駱駝山、金源、興中府等地的女真軍隊也接二連三的舉旗叛亂,現在完顏杲、完顏撻懶等女真統帥正在指揮整個東北路的金軍全力平叛,目前是契丹軍展開反攻的最好機會。耶律馬哥請求李虎,出兵攻打完顏宗翰部,以配合契丹軍攻打上京,並再次請求錢糧武器的支援。

李虎擔心金軍短期內根本無力南下,對新策略的實施猶豫不決,不知道是不是要乘機出兵,和耶律馬哥共擊金軍。

就在他遲疑不決的時候,蕭隆來了,他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阻卜人結盟了,並迅速向漠東、漠南展開了攻擊。漠東是烏古、敵烈人的地盤,漠南則是黑車子室韋的地盤。這三個蕃族各自為戰,被阻卜人打得節節敗退。

契丹皇帝耶律延禧到了大漠後,烏古人和敵烈人顧念舊情,沒有驅趕耶律延禧,但也不願意幫助他重建大遼。阻卜人聽說耶律延禧在漠東,當即結盟,集結大軍攻打烏古、敵烈。耶律延禧害怕被烏古、敵烈人出賣,急忙逃奔漠南。阻卜人銜尾追殺。耶律延禧恐懼至極,打算帶著人馬逃亡西夏。耶律大石極力阻止,懇求耶律延禧向漠西撤退,到金山召集蕃族大軍,以圖東山再起。(金山就是現在的阿爾泰山。)

耶律延禧絕望了,只求活命,再也不想重建大遼了。他擔心耶律大石背叛他,帶著軍隊逃跑,隨即命令蕭乙薛、坡裡括殺了耶律大石。事情洩漏,耶律大石先下手為強,殺了蕭乙薛和坡裡括,帶著兩百騎連夜逃走。耶律延禧則帶著四千多人倉惶逃奔西夏。

耶律大石北行三日,過黑水,到了白達達部。白達達首領床古兒給了他四百匹馬,二十匹駱駝和幾千只羊。耶律大石想了幾天,決定繼續西行,到大金山召集諸蕃重建大遼。他派蕭隆急速趕到代北,向李虎求援。李虎聽說耶律大石要自立為王,重建大遼,非常高興,毫不猶豫,按照耶律大石的要求,給了五千匹戰馬和大量的錢糧武器,助其遠赴金山。

李虎把這個訊息急告耶律馬哥,請他迅速撤軍,趕到黑水會合耶律大石。信使還沒有出發,耶律馬哥的求援信到了。

大漠形勢的變化太快了。烏古人、敵烈人預感到阻卜人要吞滅他們,而以他們的力量即使結盟也難以抵擋,更何況現在他們目前尚未結成一個大聯盟,於是他們很自然的要尋找一個實力強大的盟友,女真人顯然就是最好的盟友。女真人實力強悍,又想征服大漠,試圖統一整個北方,向女真人求援,必能成功。與此同時,遭到阻卜人攻擊的黑車子室韋部率先投奔了金人,烏古人和敵烈人不再猶豫,急忙向金人示。

金國西北、西南都統宗翰大喜,叫完顏昱(蒲家奴)坐鎮倒塌嶺,自己和完顏斡魯率軍飛赴漠東。

阻卜人聽說烏古、敵烈、室韋和女真人結盟了,擔心女真人趁勢征服整個大漠,隨即後撤,同時派使者急赴烏古敵烈室韋諸部,我們是大漠人,如果我們結盟,足以統治整個北方,建立一個強大的王國,我們有必要向來自白山黑水的女真人低頭,做女真人的奴隸嗎?烏古、敵烈、室韋諸部當然不願做女真人的奴隸,但也不願做阻卜人的奴隸,他們要自由自在的生活。阻卜人和女真人都想征服大漠,兩者之間仇怨甚深,矛盾激烈,利用他們之間的矛盾,在兩者之間遊離、左右逢源,顯然是烏古敵烈和室韋人最好的生存辦法。

大漠這種形勢變化造成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女真人進入了大漠,並在漠東、漠南建立了自己的勢力範圍,而阻卜人則盤駐於漠北,耶律大石則集結了一部分蕃族部落退到了漠西,可以想象,要不了多久,大漠將出現一個三足鼎立的對峙態勢,這三足中,阻卜人和契丹人為了抵禦金軍勢必要結為一個聯盟,這將在鼎足之勢中明顯佔據優勢。

女真人已經知道耶律大石稱王了,並置南北官屬,戰馬萬匹,要重建大遼,所以他們急切想進軍大漠,但此刻大金山一帶有耶律馬哥的契丹軍,東北路有女真、契丹和奚等部落的叛亂,金軍不具備深入大漠的條件。

宗翰仔細考慮後,決定調集大軍圍殺耶律馬哥,先把後方穩定了。耶律馬哥和契丹軍隨即陷入包圍,好在烏古敵烈室韋人和女真人只是結成了聯盟,並沒有投降,而且他們也不想讓女真人征服大漠,於是暗中急報耶律馬哥,叫他儘快撤離。

耶律馬哥無奈,率軍先撤向漠東,在烏古、敵烈人的掩護下向漠北迂迴,然後南下陰山,但倒塌嶺現在控制在金軍手上,馬哥的退路被截斷,所以他向李虎求援,請李虎務必出兵倒塌嶺,北上接應。

李虎沒有立即做出決定。

大漠形勢的急驟變化對金軍非常有利,如果耶律大石在漠西不順利,如果阻卜人的聯盟太過鬆散不牢固,都將給女真人贏得征服大漠的時間,從這一點考慮,耶律馬哥應該撤往漠西會合大石,以便齊心協力重建大遼。

從金國目前的形勢來看,指望女真人撕毀宋金盟約根本不可能,女真人不會為了南下擄掠一些財物而和大宋翻臉,給自己樹立一個強敵,也就是說,李虎的新策略沒有實施的條件了,若想讓新策略得以實施,首先就要讓契丹人重建大遼,以阻礙女真人征服大漠,這樣女真人才會考慮南下作戰。

李虎因此打算讓耶律馬哥去漠西。他請來蕭得裡底、蕭特末、蕭和尚奴商議,結果三人異口同聲,一致反對,懇求李虎還是儘快出兵北上,接應耶律馬哥南撤代北為好。

“為什麼?”李虎不理解,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反對。

因為篡僭,耶律大石自立為王,事實上就是篡僭。從大遼皇統繼承的制度來說,耶律淳開了篡僭的頭,現在大石尾隨其後。耶律淳失敗了,大石會不會成功?誰也不知道,但蕭得裡底等人的態度很悲觀,認為耶律大石很難成功。

“那你們的意思呢?”李虎問道,“重建大遼一定要耶律延禧或者他的皇子們?”

耶律延禧目前逃亡西夏,而他的皇子們要麼死了,要麼被女真人俘虜,蕭得裡底等人的意思很簡單,叫耶律馬哥回來,把耶律延禧從西夏接過來,然後再北上大漠重建大遼。

李虎採納了蕭得裡底等人的建議,一邊派人北上尋找馬哥,傳訊一邊命令鎮戍雲內的高寶龍和阿巴頓,馬上率軍翻越陰山,北上接應耶律馬哥。

這件事剛剛處理完,鎮戍蔚州的董仲孫急報,河北義軍首領張迪派人聯絡虎烈軍,打算撤進雲中,投奔李虎,詢問李虎是否願意接納。

李虎接納梁山宋江的事在河北山東等地早已流傳開來,這都是代北商賈的功勞。為了宣揚虎烈府是大宋的藩鎮,代北的漢人是大宋人,他們到處傳說這件事。說句實話,也只有提到宋江,提到梁山好漢,河北山東的老百姓才會記住虎烈府和李虎,才知道代北是大宋的疆域,才認同代北漢人是大宋人,由此才會從心理上接受代北的商賈。

河北義軍堅持快一年了,在官軍圍剿下逐漸退到太行山。童貫復出領樞密院事主持平叛後,河北官軍統帥劉光世、辛興宗、王育等一幫西北軍將領對童貫很忌憚,不敢陽奉陰違,更不敢和朝廷對著幹了,於是平叛大戰隨即取得實質性進展,捷報頻傳。

劉光世等人先把大名府一帶的義軍圍剿了,官軍打撫結合,幾支義軍首領先後投降。接著各部官軍集結到一起,全力圍殺河北最大的一支義軍,就是張迪的軍隊。張迪連戰連敗,短短時間內,幾十萬人驟降為幾萬人,並且逃進太行山避難。

河北義軍遭受重創,生存艱難,這時他們想到了代北,想到了李虎。

救還是不救?能不能接納張迪?此刻虎烈府公開收容河北義軍,汴京將作出何種反應?

董小丑、羅青漢、黃涉和柴雲等人意見不一,但從虎烈府南下策略來看,不能讓汴京這麼快就平定了叛亂,一旦河北山東等地穩定了,女真人就更不可能南下了。另外,收容河北義軍肯定會激怒汴京,現在就和汴京徹底鬧翻,兩地的回易就會中斷,這對虎烈府非常不利。

李虎急召宋江、吳用、盧俊義和林沖四帥,徵詢他們的意見。

這四個人都不知道李虎的南下策略,但他們知道河北山東各地義軍迭起,梁山泊人也再度舉起了大旗,他們都想回去,都想在黃河南北兩岸再次殺出一片。為此,宋江數次拜見李虎,先是勸李虎乘機南下,李虎不為所動,接著宋江要求獨自率軍南下,李虎不同意,說時機未到,暗示他虎烈軍最終還是要南下的,不要著急。宋江心領神會,一心一意操練人馬。

今天,突聞河北義軍要投奔而來,宋江喜不自勝,當即說道:“使相應該接納他們,河北義軍走投無路了,如能得到使相的庇護,必為使相所用。”

這一點李虎清楚,但此舉如若激怒汴京,斷絕回易往來,虎烈府則得不償失,所以李虎提出一個折衷建議,暗中接納張迪,給其錢糧武器,必要的時候允許其撤進雲中以作休整。

宋江、吳用等人大概理解了李虎的用意,但這樣一來,張迪是否願意接受?他成了虎烈府的暗刀,為虎烈府衝鋒陷陣,成功了他可以在河北立足,失敗了則一無所有,如果仔細權衡,倒不如投降朝廷,先撈個一官半職,先保留一部軍隊,以便尋機再起。

宋江等人的顧慮非常有道理,虎烈府現在不收留,而是故意利用之,張迪和河北義軍看不到前途和希望,當然在絕望之下會選擇投降,或者戰死了事。

“我肯定願意收留他們。”李虎把汴京和虎烈府之間的激烈矛盾做了一番解釋,雖然他沒有提到這些矛盾背後所蘊藏的東西,但汴京在國內不穩的時候,竟然還結盟金人攻殺李虎,這實在讓人憤怒。值此國祚危難之際,汴京應該反思,應該修改錯誤的國策,誰知汴京反其道而行之,不但不尋找自身的原因,反而結盟外虜誅殺李虎,這將激起更大的內亂,這種道行逆施的做法不但無助於大宋的穩定,更讓忠良寒心,賢臣離德。

“我忠誠於大宋。”李虎拍著胸脯,義正嚴辭,“我們遼東漢人離開中國將近兩百年了,我們世世代代都夢想著迴歸中國,中國是我們的家,是我們的根,現在我們歷盡艱辛回來了,我們絕不會再離開,我們要為大宋而戰,我們絕對忠誠於大宋,我們願意為戍衛中國而付出一切。”

宋江吳用等人對李虎敬佩不已,但忠誠於大宋,不代表大宋就相信你的忠誠,尤其在收留河北義軍這件事上,更要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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