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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李虎的遠慮

十月下,李虎從黑水河返回代北。

此趟結盟順利,大漠諸蕃和李虎達成了盟約,雙方約定聯手共抗女真。李虎和耶律隆慶、耶律馬哥高高興興地回到了代北,羅青漢、鐵鷹、蕭得裡底、蕭和尚奴等人出迎三十裡。

李虎見到羅青漢、鐵鷹之後,馬上詢問中原戰場的情況。羅青漢、鐵鷹面帶笑容,撫須不語。

“中原戰事結束了?”李虎看到兩人臉上的喜色,知道肯定有好消息,一直緊懸的心總算放下了,急切問道,“岳飛打贏了?”

“以你的估計,岳飛最好的戰績是什麼?”羅青漢還是沒有回答,成心吊李虎的胃口。

李虎大笑,“最好的戰績當然是重創山東金軍。”

“那麼,岳飛的大軍現在應該在哪?”鐵鷹笑呵呵地問道。

“如果岳飛在中原戰場重創了山東金軍,那麼他現在應該正在攻打齊魯。”

羅青漢和鐵鷹互相看了一眼,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哈哈大笑。

“如果我告訴你,岳飛在中原擊敗了東南叛軍,全殲了山東金軍,並給河北金軍以重創,你相信嗎?”羅青漢問道。

李虎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不可思議地望著兩人,“這是真的?”

“如果我告訴你,岳飛的大軍現在已經進入江淮,飲馬長江,你是否認為我在胡說八道?”羅青漢繼續問道。

李虎張了張嘴,本想說你的確在胡說八道,但看到兩人目光炯炯,並無任何戲謔之色,硬是把這句話咽了回去。他勉強控制了一下激動的情緒,儘可能用平靜地語調問道:“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岳飛已經攻佔了江淮?”

“你不相信吧?”鐵鷹笑道,“當我們接到戰報的時候,我們也不相信,岳飛竟然在短短三個多月的時間內橫掃中原、山東和江淮,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奇蹟發生了,岳飛真的做到了,他現在就在揚州。”

李虎愣了半天,坐在馬背上任由呼嘯的寒風吹打著身軀,良久,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仰首長嘯,手中馬鞭狠狠抽下,戰馬痛嘶,厲嘯而出,一人一馬在草原上盡情馳騁,風中隱約傳來李虎瘋狂的叫嘯。

當天晚上,在遼國皇帝耶律隆慶的宮帳裡,兩國官員聚在一起,開懷暢飲,慶賀虎烈軍在中原取得的輝煌勝利。

深夜,李虎、耶律隆慶、耶律馬哥、羅青漢、鐵鷹等人圍著火盆,一邊分析時局,一邊商討未來攻略。

“我馬上要去江淮。”李虎說道,“明年,我的目標是平定東南,東南平定了,我的錢糧有了保障,長安的財政危機得到緩解,我的大軍隨即可以調頭北上,進入北方戰場。”李虎說到這裡,目光投向了耶律隆慶,“陛下明年有什麼打算?”

“我們已經於大漠諸蕃結盟,按照約定,他們將幫助我大遼攻打女真,奪回我契丹人的家園。”耶律隆慶馬上說道,“我現在迫切希望耶律大石能回來,這樣我們可以集結契丹人的全部力量,攻打上京。”

李虎微微點頭,“如果耶律大石不願意回來呢?”

“我們也一樣要攻打上京。”耶律隆慶說道,“如果耶律大石不願回來,以我們現有的力量無法與女真抗衡。雖然大漠諸蕃已經答應幫助我們,但這種幫助非常有限。大漠諸蕃首先要儲存自己的實力,其次要遏制我們再度崛起,所以他們希望契丹人和女真人打個兩敗俱傷,這種情況下,我們唯一的希望就是虎烈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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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耶律馬哥插了一句,“剛才虎王說了,你進入北方戰場的先決條件是平定東南,為此,我們願意幫助虎王在北方戰場牽制女真人,繼而為虎烈軍平定東南贏得足夠的時間。”

李虎需要的就是這個承諾,他在代北折騰了幾個月,說到底就是想讓契丹人在自己攻打東南的時候,幫助自己牽制女真人。契丹人心知肚明,他們也願意幫助李虎,如果沒有李虎兌現昔日的承諾,大遼也不會重建,但大遼重建不過是契丹人再度崛起的開始,契丹人復國的路還很長,在這個過程中,李虎的援助至關重要,沒有李虎的鼎力相助,大遼的再度崛起不過是個夢想而已。

李虎說了幾句感謝的話,然後說道:“我渡江南征需要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裡,河東、代北的虎烈軍兵力單薄,無法給你們以兵力上的直接援助,因此我要提醒你們,在東征的過程中,量力而行,千萬不要衝動,更不要與金軍決戰,你們的任務就是保持對金軍的攻勢,以便把金軍主力拖在東北,如此足矣。”

耶律隆慶、耶律馬哥等人連連點頭,他們可以感受到李虎的真誠,為此他們對李虎的關心非常感激。

李虎的感受卻完全不一樣。這句話的確是他的真心話,但契丹人似乎沒有聽進去。契丹人在他的支援和幫助下復國之後,從皇帝和普通士卒,人人憋著一口氣,發誓要擊敗女真人,奪回家園,重新崛起。有這種信念當然是好事,但就怕這種信念直接轉為衝動,那就麻煩了。李虎平定東南需要時間,需要契丹人替他在北方牽制金軍,如果衝動的契丹人頭腦發熱,和金軍打得兩敗俱傷甚至打敗了,讓金軍乘勢殺進代北,那虎烈軍就非常被動了,局勢將驟然惡化。

“虎王平定東南後,是不是接著打河北?”蕭和尚奴小心翼翼地問道。

李虎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心思,契丹人著急啊,擔心李虎平定東南後要休養生息一段時間,這顯然對契丹人不利。北方最大的變數就是大漠諸蕃,契丹人若想長期維持這個盟約,必須在對金作戰中不斷取得勝利,否則很難把這個盟約維持下去。

“我首先要統一中土。”李虎說道,“我平定了東南,馬不停蹄,調頭就要打河北,打幽燕,我不可能給女真人更多的時間增強國力,所以你放心,明年年底,最遲到後年的春天,我虎烈大軍肯定要北上作戰。”

說到這裡,李虎忍不住了,再度告誡在坐的契丹人,“你們千萬不要著急,給我一年時間,在這一年裡,你們首先把代北守住,失去了代北,你們連生存之地都沒有,更不要說奪回家園了。”

“在這一年裡,虎王會持續給我們援助嗎?”耶律隆慶乘機問道。

李虎心裡愈發不安了,從耶律隆慶的語調裡就聽得出來,這位年輕的大遼皇帝雄心勃勃,在北聯大漠諸蕃、南結中土的有利形勢下,他強烈的復國慾望給激發了,他迫不及待要建立功勳,要實現他的抱負。這太危險了,契丹人一旦戰敗,李虎大半年的心血就全部白費了。

“我當然會給你援助。”李虎笑道,“但你要給我一個保證,當你的實力不足以抗衡女真的時候,你不要和他們決戰。”

耶律隆慶非常爽快的答應了。李虎暗自苦笑,一股不祥的預感從他心底升起,讓他倍感重壓。

李虎回到自己的帳篷後,有些心神不靈。羅青漢和鐵鷹知道他擔心什麼,但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無從預測,兩人也一樣感到忐忑不安。

“你打算什麼時候走?”羅青漢忽然問道,“和金國議和的事,我們是不是要抓緊了?”

李虎皺眉想了一下,說道:“這件事要不要公開?如果公開的話,契丹人應該能理解,而且可以有效遏制契丹人的衝動。”

“不能公開。”羅青漢當即否決,“這件事不同於我們幫助契丹人復國。契丹人今不如昔,即使復國,也是我中土的附庸,所以朝野上下並無反對之聲,但與金國議和,卻等於挑起了中土人的仇恨,我們必定重蹈汴京的覆轍,後果不堪設想。”

“我的意見是,沒有必要與金國議和。”鐵鷹冷聲說道,“王妃和董帥來信後,我和羅帥商量了很長時間,一直拖到現在,就是想等你回來拿主意。我們反覆考慮,總覺得此事弊大於利,相反,不議和,與金國保持對立狀態,則是利大於弊。”

“可以保持接觸嘛。”李虎說道,“黃龍府的權力鬥爭很激烈,吳乞買和宗翰矛盾激烈,我們可以有效利用。當然,此事要秘密進行。一旦北方形勢有變,我們確實需要和金國議和,那麼先期的秘密接觸就會有助於我們在最短時間內與金國議和。”

“你到底擔心什麼?”鐵鷹問道,“擔心代北丟了嗎?”

“我們必須做好代北丟失的準備。”李虎說道,“北方形勢不在我們控制之中,尤其大漠諸蕃,那始終是個變數,如果我們無暇北顧的時候,契丹人又因為衝動而戰敗,大漠諸蕃極有可能背盟甚至倒戈,那時我們就很難保住代北,最起碼保不住陰山以北的倒塌嶺,所以我的意見是,暫時與女真人保持秘密接觸,尤其要保持與燕京完顏杲的接觸。至於宗翰,則要防備他,這個人一門心思要先統一北方,是我們未來在北方的最強勁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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