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雲禁不住渾身一抖，看了一眼床榻上雙眼緊、合的謝風華，長嘆一口氣，認命地跟出去了。
燕昭坐在主座上，拂雲識相地跪在了他面前，等著燕昭審問。
“說說，當日他們是怎麼把風華劫走的？”
拂雲就知道他要問的就是這個，也只能是這個了。
這件事算拂雲的失職，連帶著整個寢宮上下都得責問一遍，若不是他們被失火輕易勾了去沒能及時找外援，也不會在搭了那麼多條人命的情況下，連帶謝風華也被帶走。
拂雲作為宮女們的總管，最該負起這個責任，更何況她是謝風華最親近的婢女，若她當時沒有被那個端藥的小宮女騙了去，後面的事情也不會發生。
反過來說，燕明月的計劃也不會得逞。
拂雲將那日發生的一點一滴都說清楚了，連帶著後面顧啟提醒他們查出來的人也都給揪出來了，為此，太后那邊也無形折損了許多人。
燕昭越聽，臉色越黑一分，說到人時，他停了下，問道：“月一是怎麼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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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恰逢宮中外出採辦的日子，月一買管這方面的太監，混成太監出去了。”
這種事在宮中不算個例了，收買與通融是每個階層最常發生的事，就是燕昭看了平日都不會分心說兩句，但是恰恰是這最不為外人在意的地方，有了最大的疏漏。
可惜如今再怎麼懊悔都為時已晚。
“這些人奴婢都給揪出來了，因著這事宮裡的制度也給糾正了不少，就等著皇上您回來落實。”
燕昭淡淡看她一眼，冷冷道：“你別想著將功補過。”
拂雲心頭悲慼，頭又垂下一分，“奴婢不是想著將功補過，奴婢只想讓這樣的事情不要再發生……得知皇后娘娘不見了的時候，奴婢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寧願被帶走的人是自己，也不願是娘娘……”
燕昭知道，拂雲這番話的確是發自肺腑，謝風華和拂雲主僕情深，不亞於他跟司箴，這種觀念使得拂雲寧願死的是自己，也不願意讓謝風華受半點傷。
而他的意思也不是真要罰拂雲，只是給予懲戒罷了。
拂雲也是聰明，合著司箴在他不在的這幾日藉由此次事件將宮裡上上下下給整頓了一番，太后的氣焰也小了不少。
“這件事做的不錯，朕自然會賞你，在這之前，去領罰吧。”
拂雲聞言面色白了白，卻連半個不字也沒說。這是她該得的。
“杖刑一百。”
通常上就是五十杖刑一般人都不能怎麼熬過來，更別說拂雲只是一個女子，一百杖刑，如若不灌水，後面那五十只是在打一個屍體。
殿內靜悄悄的，燕昭的視線好像能越過屏風看到謝風華一般，他又道：“若皇后能醒來，便減為三十。”
拂雲的眼淚沒有預兆，驀地落了下來，她也不敢擦，只是低著頭嗚咽道：“皇上，您放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會醒來的，會醒來的……”
燕昭閉了閉眼，不想再說，只道：“去找司箴領罰吧。”
拂雲應了是，起身往外走。
一室薰香，是謝風華最熟悉不過的場景，燕昭心裡只是想著，風華，你若醒來，叫我做什麼，我也願意。
太后對此的不滿呈直線上升，等了半天也沒等到燕昭的人影，她已經禁不住摔了三套上供瓷器了。
現在基本沒人敢招惹太后，在她面前都小心做人，噤若寒蟬的，生怕一個不小心觸到了太后的怒火，自個就跟那瓷器似的，還不知道會碎成什麼樣了。
等了良久都沒等到，太后的自尊終於垮了，她派了個宮女，道：“清碧，去皇上那兒看看，看看是什麼扯住他的腿了，到現在了還不跟哀家來問聲好，幾日不見，哀家還真是想他呢。”
太后這語氣不陰不陽的，清碧聽了也不禁落了冷汗，小心應下來，轉身出去了。
清碧心底惶惶，都知皇上現在因為皇后娘娘遲遲不醒的狀態而鬱氣滿滿，她要是因為太后這一句給不小心撞上去，還能留個全屍嗎？
清碧到時剛好跟正出來的拂雲碰上，看到拂雲紅著眼睛偷偷抹淚的樣子，心底的恐慌更大了。
這拂雲是熟臉啊，是皇后娘娘最親近的侍女，基本上整個後宮除了太后能伸手的地方都是她管著，從來只見拂雲和氣使喚人的樣子，這麼委屈還是頭次見。
不用腦袋想都知道肯定是因為皇后娘娘的事情。
這樣一想清碧心裡更糾結了，她是真不敢去面見皇上說太后娘娘等您半天還不見都發火了這種話，皇上一隻手就能把她掐死了。
清碧上前跟拂雲問了聲好，拂雲也認得她是太后宮裡的人，愣了一下問道：“你來這兒做什麼？可是太后那邊出了什麼事？”
“拂雲姐姐多慮了，太后身子好著，”清碧笑了笑，豁然開朗道：“只是太后聽聞皇上凱旋而來，想著多日不見，畢竟還是念著皇上的，便想見見皇上，這不，叫我來問問皇上得不得空，若是得了空了，便去見見太后，免得太后老唸叨著。”
見拂雲臉色微變，清碧忙又添了句，“太后知道皇上出征多日，公務積了許多，興許抽不出空，若是皇上忙著，那我便不叨擾了，這就回去給太后娘娘覆命了。”
想來這清碧也是個聰明人，不然也不會在太后身邊呆這麼久了，拂雲想了想，凝出一個笑意，道：“哪兒能連拜見太后的時間都沒有，皇上這一回來興許是忙忘了，我這就去傳報一聲，你先在這兒等一會。”
“哎好，有勞拂雲姐姐了。”
拂雲擺擺手，說不必，又進去了。
清碧心想你還不如說沒時間呢，忙忘了這話是想戳誰的心眼？
燕昭聽到腳步聲抬頭，見拂雲已經收拾好情緒，走到門邊，低聲道：“皇上，太后派了人來。”
不用多想便知這是什麼意思，燕昭微微蹙眉，想擺手說不見，卻又想起什麼似的頓了下，抿抿嘴道：“朕一會兒就去，先讓人去覆命吧。”
“是。”
拂雲能親自進來通報一聲也是動了心思，謝風華這邊還危險著，不能讓任何人對她動不利的心思，就是太后也是，他做一套面子功夫，也能讓這邊減輕壓力。
拂雲興許也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