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陳青一聲沒能抑制住的慘叫聲響起，燕昭又往下狠狠使了點力道，陳青一隻手想伸過去捂著肩膀，可是痛覺使他沒法做出多餘的動作，只能支在半空中。
“燕昭！”
角落裡太后沉沉喊了一聲，燕昭回頭看過去，一時間眼裡的狠意沒有收斂，與太后對視了一眼，頓時讓她心口發冷。她勉強硬著頭皮開口道：“你是皇上，這樣做成何體統！”
燕昭默了片刻，還是鬆開了腳。
陳青如苟延殘喘般再次躺在地上哀嚎，燕昭看了他半晌，再次問道：“還不承認嗎？”
陳青勉強睜開一隻眼縫與燕昭對上，一時恍惚之下都忘了現在自己面對的情境。
只見燕昭又緩緩抬起一隻腳，在所有人都還未反應過來之前，正要再次狠狠踩在陳青肩膀上，就見陳青已經激動得半個身子浮了起來，“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
燕昭放下腳，盯著他，在等他的回答。
陳青當真是被疼怕了，哆哆嗦嗦爬起來，也不管自己的傷口直接指著臺階之上神色恍惚的太后，嘶聲力竭道：“是太后！是太后逼我這麼做的！”
他扭過頭來對著燕昭，哭喊道：“我要是不做，太后就會將我處死，跟胡太醫他們一樣處死！那可是凌遲啊皇上！”
此話一出，所有人皆被驚動不止，齊齊將目光轉向坐在一邊的太后，只見她面色發白，冷汗淋漓，一看，也確實是脫不開罪的模樣。
她身邊的清碧，已然面如死灰，當燕昭眼尾掃過來時，冷不丁地跪在地上，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來。
如此一眼，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燕昭狠狠閉了閉眼，沒有管陳青最後這句指責，而後低頭看著陳青，冷淡開口道：“來人，杖刑。”
“是！”
幾個侍衛正要上前將陳青拖走，燕昭正往回走，走到一半又轉過身來道：“不必拖走，就在這兒打，以儆效尤，打死為止，任何人不許走，天塌下來也不許走，朕要你們看看，這就是謀害皇后的下場，都是輕的！”
陳青慌得大聲求救道：“皇上，我都招了，都招了！求皇上留我一條命啊！皇上！”
燕昭皺了皺眉，又添了句，“嘴巴堵上，皇后還在裡面躺著。”
就這個距離，陳青就是喊得再大聲內殿的人都不可能聽到，但是皇上既然這麼說了，就沒有不從的道理。
幾個人上前輪番配合，壓著陳青在空曠的場地行刑。
燕昭走到太后身邊，沉了下氣，緩緩問道：“母後，你看的如何？”
太后閉著眼睛，雙唇顫抖，半天從牙關咬出一絲狠意，“燕昭，你什麼意思？”
“就是母後看到的意思。”燕昭回過神，手背在身後，司箴給他拿來了椅子，就在太后不遠處，正好對著陳青的位置，“母後不如想想，待會兒問起來，母后要如何向朕解釋陳青的指認……”
“還有這個，”燕昭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清碧，道：“若朕記得不錯，幾天前這人就不該再在朕的面前露面了，朕還真不知道，能隨意處死五個太醫的母后竟然是這麼深情，連身邊的宮女都不肯處置，若是母后忍不下心，一會兒朕代母後做了，如何？”
“燕昭，你不要得寸進尺！”
燕昭頓了下，扭頭去看太后，說：“母後不如回想一下，長久以來，究竟得寸進尺的人是誰？風華百般忍讓的後果是什麼？母後捫心自問，風華有哪點對不起您，是不孝還是不義，能值得您費此周折，狠心找人殺了她？”
一句一句皆帶著無限狠意，太后的臉色白了又白，還是沒有再說下去。
燕昭適時收手，轉過頭去看陳青，見他掙扎至昏，被潑醒，又掙扎至死的模樣，不覺得心裡有絲毫快意湧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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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陳青最後一抹氣咽下去，燕昭道：“拖下去餵狗，其餘人退下。”
他沒有說太后，而是徑直進了屋，念著沒有那麼久見到謝風華，步伐有些急了。
還好，還好。
見到謝風華的那一刻，燕昭的心瞬間平靜了下來，他靜靜看著謝風華，心說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日落西斜，司箴看皇上還沒有要出來的意思，嘆一口氣上前道：“太后，您在這兒坐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皇上今日不見人。”
太后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慢慢扶著椅子站了起來，清碧沒有上前去扶。
一旁太后身邊的宮女立馬走過來攙扶，一步一步慢慢將太后往轎攆邊帶，等了好一會兒來時風光去時靜默的隊伍才漸漸消失，司箴看了一眼仍舊伏在地上姿勢不變的清碧，開口道：“清碧姑娘，隨我來吧。”
清碧沒有應答，但也不需要應答了，隨著司箴這句話落下，就有兩個宮人過來將清碧攙起來。清碧被拖著往前走，渾渾噩噩走了一會兒走到一間屋子前面，司箴打開門，一室黑暗。
司箴站在門邊，回身對清碧道：“在皇上未做決斷之前，就請清碧姑娘先屈就於此了。”
清碧這才抬起頭，有些茫然地看看屋子，又看看司箴，開口道：“不知，皇上會如何對待太后？”
司箴頓了下，還以為她是念主子舊情，心裡替她難為了一下，道：“皇上的心意我們做奴才的猜不得，清碧姑娘還是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吧。”
“本分？”清碧嗤笑一聲，沒再多問。
本分這個字，是第二個人提醒她了。
第一個是太后，在她一隻腳踏進地獄時將她拉了出來，第二個人便是眼前的司箴，這句話，算是徹徹底底把她往地底下推了。
可她一點兒也不覺得恨，她突然有些明白了，原來她這麼珍惜的這條命，總有一天是要被閻王收回去的，掙扎，沒用的。
清碧鬆開了宮人的禁錮，自己慢慢走了進去。
司箴再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轉身，身後的人自然落鎖。
清脆幾聲過去，就是一片沉寂了。
“皇上，清碧給鎖起來了，拂雲已經去煎第二副藥了，耽誤了些時辰，衛太醫說無妨。”
燕昭愣了一下，點頭說：“朕知道了。”
司箴猶豫了一瞬，還是開口道：“太后那邊……”
燕昭回過神，沉思了下，道：“先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