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這麼說，我還有別的選擇？”
燕仲手上把玩著一塊黃玉，上頭雕的是精緻的玉蟬。這本來是準備送去給謝風華的，上次送的金如意被退了回來，燕仲因為有些心思，並沒有搭理，而是改送了別的文雅的玩物。
“這幾日送去謝府的禮物，說起來也有幾千兩了，謝風華當真無意，禮卻照收。”燕仲合起了眼睛。
“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幕僚看著那塊質地上好的黃玉，咽了咽口水。
“怕是吊著王爺。”他頓了一頓，又說道：“上次說，咱們順著謝小姐的意思，只是為了麻痺他們，讓他們以為，您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看穿他們的計劃。”
“奴才的意思，禮物照常送去，而京師的風向，您可得牢牢把握住。”
燕仲心裡奇怪，問道：“莫不成本王還要做她謝風華的冤大頭不成？”
“王爺此言，恐怕差矣。您覺得，皇上對燕氏子侄持什麼態度？”
“自然，是不看好了。”對於先帝的遺嗣，皇上只好吃好喝的供著，若說什麼培養，可從來都沒有，世人皆知這其中隱晦的忌憚，可沒有人能奈何得了女帝謝照。
“那王爺如何認為，皇上三番四次的聽從您的建議，從治蝗開始，這之後也沒有嚴懲您。而現在，又聽從了您的意思，為燕氏子弟宗親，展開這盛大的狩獵呢？”
燕仲突然支起了身子。“你是說，因為，皇帝聽說了，我是謝風華心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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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如此。”幕僚恭敬的說道：“皇上正準備給您機會，以便觀察。而燕昭，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而已，皇上順口指了他去戶部做事，省的燕昭這送上門的面子，下不來臺罷了。”
“這幾日您一有急奏，皇上立刻就召您進宮，奴才想，應該就是謝小姐的緣故了。”
“你說的，有幾分道理。”燕仲沉思起來。以往他也曾有上奏，但都是石沉大海，久久沒有回應。而久而久之，燕氏子弟也就不會再出這個頭了。
燕昭也不例外。
難道皇帝見自己，真的是因為謝風華？
不是沒有可能，自己最心愛的侄女，曾當眾揚言心儀的人，她能不掌掌眼嗎？恐怕這狩獵的事情，多半也會落在他頭上。
想到這裡，燕仲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剛剛還很頹敗的面容，立刻容光煥發起來。
“這樣說來，這次狩獵便是我燕仲的機會啊，可惡的燕昭，看我不修理他！”燕仲可不是心慈手軟的人，他的心思馬上活躍起來。
“但是皇上對燕氏宗親的態度，尚不十分明確，奴才認為，這時候出頭，是不合適的。”那幕僚是透過深思熟慮，才提出建議來。
“此次狩獵，王爺不如就藉此機會試探一下。咱們可安排燕昭為武首，看看皇上對燕昭的態度，是高興，還是不高興。若她因此賞識燕昭，王爺大可放心，日後再辦事也不必束手束腳。”
“若是皇上態度十分難以捉摸，恐怕，您是不宜再往前一步了。”幕僚小心的說著。
“你的意思是，若是皇上不高興，這個出頭鳥打的也是燕昭，完全與我沒有干係，是嗎？”燕仲舒了一口氣，又說道：“可若是皇上高興，因此重用起燕昭來，這可如何是好？”
“若是重用了燕昭，亦可重用其他燕氏子弟，這與您的起用，並沒有衝突。但若是皇帝反感了燕昭，咱們藉著這個，亦可以除去燕昭。而您，則可以修生養息，再圖以後。”
燕仲終於開懷，隨手丟了那黃玉在幕僚懷裡，笑道：“主意不錯，賞你了。”
“不管他燕昭是不是願意，這個出頭鳥，為咱們試一試皇帝的心意，他燕昭是當定了。”燕仲緊緊握住了拳頭，恨恨的說道。
翌日，齊王府。
燕仲簡單拜見了齊王，便往後院來尋燕和。
“哼。”燕和一見他便抹開了臉。“喲，燕仲王爺如何大駕光臨，今日沒去謝府排隊呢？嘖嘖嘖，可別耽誤了時辰，美人兒啊，被旁人給搶跑咯。”
燕和素來不喜謝風華，這些日子傳言甚多，對於謝風華集聚了眾目光之首，她頗是憤憤不平。尤其是一向與她玩的好的燕仲也如此，這更讓她憤慨了。
“來找你當然是有事，喏，這個給你。”
燕仲不以為意，女人之間的爭風吃醋，不能與他心中的雄圖霸業相比。
“這是什麼？”燕和看著桌上一匣子南珠，光澤潤盈，十分的詫異。
“沒什麼，貨船裡頭出了一匣南珠，我瞧著就配你，過幾日不是進宮見皇上嗎？你串一個珠鏈帶著，好看的很。”這一匣子貴重更比千金，哪裡是這樣隨隨便便就慫人的？
燕和一時間搞不清楚情況，懵了。
“好了吧，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求我？嚯，一匣子珍珠就這樣打發我了？恐怕謝風華那兒，你給了激憤，兩份還是三份？”
“沒有，只給了你一個。”燕仲笑笑。“如果你幫我一個忙，以後這樣珍貴的禮物，都只是你一個人的。”
“神神秘秘。”燕和嘴角翹了一翹。“我先聽聽，值不值這一匣子明珠？”
燕仲便叫她附耳過來，一陣低語。
“我當是什麼，簡單的很。”燕和啪的一聲合上了匣子，笑道：“這南珠我收下了，就當是定金，若是事成呢，你還要給我一匣子這樣大小的明珠，如何？”
“那有什麼難得，給你縫一件明珠斗篷都行。”燕仲笑道。
看不見的衣袖之下，燕仲的手緊緊地握著拳頭。主意是出了，人選也是燕和最合適，時機正等著燕昭和謝風華，他，不容有失。
燕和瞧著他陰沉的面色，試探道：“皇兄，你不是，當真愛慕謝風華吧？”
“愛慕？咱們皇室中人，有誰值得說愛這個字？”燕和緩緩吐字，他不值得，燕昭不值得，燕和與謝風華，同樣不值得。
波雲詭譎，用命換來的，是權勢，是富貴。
罪惡滔天，最無心最不值錢的，就是情愛。皇室的情愛，悲歡，與權力息息相關。而身不由己，就像一葉扁舟，孤獨的在洶湧的波濤中沉浮。
午夜夢迴，有沒有一聲嘆息。有沒有那樣一個人，縈繞在冰冷孤獨的心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