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匪老大手持寶劍的威脅下,隋風笑坐在坑裡,四平八穩的長嘆一聲,仰頭望天,語調蕭索道,“那一天,我與她相見,也是在這條餘暉斜照的烏陽小道上。她就趴在這坑裡,哦不對,她就趴在這路上,招手讓我過去。”
山匪老大忍不住插嘴道,“她讓你過去幹嘛?”
“起先我也不懂,這位國色天香,清冷如玉,遺世獨立令人望之一眼便失神的姑娘把我叫過去有何事?後來,她從身下掏出了這根燒火棍,遞給了我。”隋風笑一邊說,一邊顫抖這雙唇把手伸了出去。
山匪老大跟著很快入戲,徑直將瀝血劍遞給了她,末了還大吼一句,“接棍!”
隋風笑趕忙將瀝血劍摟在懷裡,哽咽道,“從此後,我與棍,在一起,燒菜捅鍋底。”
“那位姑娘呢?”山匪老大趕忙打斷她與棍的惺惺相惜,忙不得的問。
隋風笑抬起頭,面無表情道,“死了。”
“死了?!”山匪老大尖了嗓子叫喚,“什麼時候死的?怎麼死的?”
“就在那個坑裡啊,把棍交給我就死了。”隋風笑無辜道。
“你剛才說的那位姑娘今年多大?”一直黑著臉沉默的半裸男忽然發話。
隋風笑抱著瀝血劍,瞅了瞅自己,“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那可真是位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的姑娘。”
(感情兒您囉嗦了這麼久,都是在說自個兒?!)
“死了你還跟老子廢什麼話?!”山匪老大咆哮了,轉身望向車內的美人,篤定到,“老子就知道!這世上不可能有比這位小姐更加動人的姑娘!即便有,也已經死啦!”
美人兒聽到這話,微微一笑坐起了身,一手託著腮一邊拿狐媚的眼望他。
山匪老大頓時丟了魂兒,抹了抹嘴邊滲出來的口水,“小姐想要什麼儘管說!只要你願意跟我走!”
那美人兒聞言居然乖乖的點了點頭。
隋風笑立馬張大了嘴,姑娘啊!耳根子軟是一回事,腦殘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正想著呢,就見那位美人兒伸出玉指,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隋風笑身上。
山匪老大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登時咆哮,“你想要這個猥瑣的小白臉兒?!”
美人兒搖頭,又指了指她懷裡的物事。
山匪老大樂了,“娘子原來是想要那根燒火棍啊,我野狼幫有的是!彎的長的直的要啥有啥!就算你想把我當燒火棍劈了,我也心甘情願吶……”
開口就叫上娘子了!隋風笑再看向他的目光立馬多了絲崇拜,看來這山匪才是她的同道中人,才是她一展抱負的好去處!
美人兒一聽這話,忽然冷了臉,鼻息間擠出一個‘哼’字,伸手撂下了轎簾兒。
山匪老大一心只想著能與她兩情相悅共赴巫山,一看這架勢,忙轉過身對隋風笑道,“快把你的棍子交出來!”
隋風笑摟緊了瀝血劍,“不中!這是我的命根兒!”
“嘿!你這個不是抬舉的小白臉兒,就算老子今兒斷了你的命根你又能怎樣?”
隋風笑聞言‘噗通’一聲癱軟在地,梗著脖子開始嚎啕,“英雄啊!你就放過我和棍兒吧!這幾年來我跟棍兒相依為命,我不能沒有它!”
“放屁!你剛才還說前不久見到那姑娘得的棍兒!上哪來的好幾年都跟它相依為命?!”
隋風笑瞪眼,您還不傻嘛!
“兄弟們!給我上!連人連棍兒的都給他折了!”領頭老大振臂一呼,那些看了大半天風景的山匪們頓時歡呼雀躍,爭先恐後的向隋風笑撲過去。
隋大姑娘見勢頭不好,一個鯉魚打挺兒竄了起來,撕開包著瀝血劍的抹布,拔出寶劍,高高的擎在手裡,嘴裡吱哇亂叫的衝進人群,左劈右砍,瞎了眼一樣的亂竄,堂堂武林至尊在她手裡還真就被當成了根燒火棍。
山匪老大護在美人兒車前,恨鐵不成鋼的吆喝,“你小子到底會不會使劍?!”
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隋風笑滿臉感激的望著山匪老大,忽然想起……
她好像,根本就不會使劍。
很快,手持武林至尊瀝血劍的隋大女俠被山匪們團團圍住,一時間煙塵滾滾,山匪們踹的興致高昂,包圍圈兒裡不斷傳出某女子淒厲的慘叫,“誰能給我一沓暗器!我就能滅了野狼幫!”
“大哥,這裡離駐軍太近,我們還是搶了東西就走人吧。”唯一沒有加入踹人大軍的半裸男說道,一邊皺著眉望向被圍的嚴嚴實實偶爾露出條胳膊腿兒的隋風笑。
“老二你太沒志氣!駐軍有什麼可怕的!老子今天有了瀝血劍還有了大美人,誰能擋我!”山匪老大拾起被扔在地上的瀝血劍,又是凌空舉起,擺了個十分威武的姿勢。
這時,在前方放哨的小山賊忽然連滾帶爬的撲到他面前,結結巴巴道,“大,大哥!前面來了些人!”
“管他來的誰!老子有瀝血劍,攔下來一起搶了!”山匪大哥手持寶劍十分鎮靜。
“大哥您努力搶!我先走了!”小山賊驚恐的望了眼身後,撒腿就跑。
山匪大哥豎眉,抬腿就是一腳,“你看你那慫樣!”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前方馬蹄陣陣,催馬聲不斷,領頭大哥拿劍在眼前搭了個棚,剛眺望了一眼,忽然就變了臉。
“你大爺!你他.媽怎麼不早說是駐軍來了!”
小山賊十分無辜,“是大哥您說的,管他是誰,您不是有瀝血劍嗎?”
“放屁!這根燒火棍有個屁用!”
話音剛落,馬蹄聲已經近在眼前,一列列長戟尖矛瞬間亮瞎了山匪們的眼。
那些正踹的十分盡興的土匪們登時僵在了原地。
駕馬走在隊伍最前面的銀甲男子長髮高束紅穗飄揚,稜角分明的臉上神采奕奕,高挺的鼻樑上一雙鷹隼般的長眸瞬間掃視過眾人。
他一手拉住韁繩勒住馬,爽朗的笑了,“秦相真是神機妙算,野狼幫果然在烏陽小道上。來人!把他們都給我捆了!”
說罷,山匪們就被這隊騎兵團團圍住,一個個的都軟了腿,扔下手中的兵器大呼冤枉。
呼聲最高的當屬野狼幫的山匪頭子,“大人!我們什麼都沒幹啊!您看這美人兒也在,錢也在!我們只不過,只不過……”
山匪大哥剛說了一半就詞窮了,忙戳了戳身邊的半裸男。
半裸男立馬會意,把手背於腦後面無表情道,“我們只不過下山跟肥羊們打個招呼。”
“對對對,我們只不過下山跟肥……老二你二啊!什麼肥羊!聽都沒聽說過!大人!我們下山其實是為了拉近匪民關係。”
男子走下馬,彎腰拾起了地上攤著的一本冊子,翻看了幾眼,忽然笑道,“《山匪守則》……這是誰的?”
這時嘈雜的人群裡傳來一道微弱的動靜,“大人……那是小的的東西。野狼幫的弟兄們實在太熱情,這招呼打的忒狠了……全身都打啊……”
男子站起身抬眼去尋,就見烏陽小道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填了個大坑,而大坑裡正窩著個人,擰著身子青了臉乍一看連人模樣都沒了。
男子皺眉快步走了過去,遲疑道,“隋……”話剛出口,又瞥見了她身上的男裝,當即改口,“隋公子?”
隋風笑抱著腦袋縮在坑裡,十分得瑟。聽見沒,她隋風笑就是這麼滴光芒萬丈受人愛戴,剛來沒幾天就美名遠播了。
“你怎麼在這裡?”男子又道,伸手去拉她。
隋風笑大大方方的把手遞過去,扶著腰站起身,“不瞞將軍,小的是奉秦相之命過來打劫的。”
話音剛落,正在挨捆的山匪頭子立馬又蹦又跳的吆喝,“你大爺的!說了半天你是來強夯的!還裝出那副慫樣!大人!抓他!快點抓他!”
隋風笑剛挨了頓揍,憋了一肚子的氣,聞言當即把爪子攀到男子肩上,不斷跳腳,“誰稀罕裝!爺我是真慫!啊呸!爺哪裡慫了?!”
這時被她按住的男子忽然低下頭‘噗嗤’一聲樂了,低聲道,“前幾天聽說你失蹤了,我走的時候十分不放心。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風笑,你是特意過來找我的嗎?”
隋風笑當即僵在了此人的肩頭。
男子安撫般的拍了拍她的手,“先在這裡等會,我去去就回。別怕,有我在。”
說罷,徑自向山匪們走去。
隋風笑目瞪口呆的望著他意氣風發的昕長背影,顫抖了。
嚴玉?!秦落怎麼從來沒告訴她這支駐軍的主將是嚴玉?!
不得不說,她跟這位命定的未婚夫還真是有著斬不斷的孽緣吶!
嚴玉收拾完土匪,徑自走到美人車前,隔簾兒大聲道,“可是韓家的送糧隊伍?”
轎簾緩緩掀開,露出一隻白玉般修長的手,車內的美人瞄了眼身著銀甲格外醒目的嚴玉,緩緩道,“正是韓家。”
此話一出,被捆成一串串兒的山匪裡忽然傳來一陣慟哭。
“老子今天是遭了什麼大劫了啊!”
美人兒眼眸一轉,以一種格外低沉的暗啞嗓音道,“在下正是長安城韓家的少東家,韓朗。”
這下不止是山匪頭子肝腸寸斷恨不能自宮當場了,就連隋風笑都‘噗通’一聲跌倒在地。
韓家?!就是那個長安第一富商,傳說比皇帝朱天凜更加有錢的頭號金主兒韓家?!
韓朗掀開轎簾款款走到隋風笑面前,冗長的雪白衣擺在這泥濘的小道上拖啊拖,拖啊拖,直心疼的隋大姑娘嘴角抽抽。
“公子以一人之軀擋一眾山匪,韓朗敬佩之至。既然公子也是來打劫的,那韓朗以後就是公子的人了。”
隋風笑望著近在咫尺雌雄難辨的美人兒,當即愣在了原地。
這位驚世駭俗的韓大公子,乃……介意坐檯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