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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化繭篇 001 山城美少年

山城姜府有兒郎,貌勝潘安卻沒娘。

百里鄉女聞風去,歸家難寐徹夜想。

更有富家財萬貫,金珠玉緞求做郎。

家主無奈府門閉,僱來彪漢守高堂。

在沛國邊陲山城鎮,這首兒歌早已響遍了大街小巷。而這歌謠描述的主人公,正是姜家那外來的俊俏公子,姓楚,名南潯。楚南潯天生擁有一副好皮囊,用顯儒呂先生的話來講,便是“雙目晶晶如鹿眸,兩眉直峭若筆鋒;膚勝脂雪,發賽絲絛;行則器宇軒昂,坐則儒雅似仙。”有了如此驚世駭俗之容,惹得萬千少女夜不能寐便不足為奇。不過鄉裡鄉親在聽聞一事之後,莫說上門提親的,就算是姜府門前的廣闊大道也鮮有行人了。究其緣由,竟與那美少年的生平有關。

楚南潯生來便是遺孤。第一任養父是個姓楚的郎中。那楚郎中祖居沛國西隅泥塘縣,品性敦厚,醫術上佳。恰逢家妻不能生產,便收了楚南潯做兒子。楚家雖談不上大富大貴,卻也小富安康。楚南潯活在楚家,可謂衣食無憂溫飽安逸。除此以外,楚郎中更是請來當地名儒教其讀書認字,所以楚南潯小小年紀便頗有學問。不過好景不長,少年五歲那年,楚家家勢陡轉,全家十八口一夜之間全都暴斃而亡,只留楚南潯伶仃一人在世。少年本可靠吃百家飯在鎮上殘存,卻不想一時間流言四起,有人竟說楚南潯正是那害死楚家老小的陰鬼煞星。於是孤苦少年被逐出小鎮,躲進深山老林靠採食草根野果果腹。

少年躲了群狼,熬過酷暑,卻單單抵不過冷峻隆冬。若不是那恰巧路過的賈獵戶,恐怕早已投胎轉世去了。楚南潯在賈獵戶手底又過了五載,雖說山珍海味全無,筆墨文玩不再,卻也溫飽不愁,開心自在。楚南潯日日跟隨賈獵戶跑洞鑽山,日積月累,強身健體之餘,還習得了一手打獵的好本事。不過天有不測風雲,楚南潯十歲那年,賈獵戶一日進山打獵卻叫老虎攜了去。當時楚南潯已非童稚小兒,流言蜚語已通之七八。傷感嘆息之餘,連他自己也覺得鄉親們說的在理。大概他生來就是那索人性命的陰鬼煞星罷!於是他心中一橫,葬了賈獵戶,在墳包一側掘了個坑,不吃不喝躺在裡頭等死。心想養父既然因他而死,那就乾脆以命易命,如此賈獵戶過黃泉的時候也不會孤獨。

少年在坑中餓了七日,即將嗝屁昇天之際,恰巧有一京城來的先生路過。那先生五十上下,姓姜,錦衣加身,手執一柄純白羽扇,儀態神韻宛若高雲飛仙。說是厭倦了官場的勾心鬥角,故辭去官職,拖家帶口來此頤養天年。當時楚南潯已氣脈全無,在普通人看來已是死屍一具。但那姜先生卻不以為然,他只是命下人打來一碗山澗溪水,又取來黃紙硃筆作了道符,後將那符紙燒掉,灰燼混入泉水。不想一碗溪水下肚,已是死屍的少年竟又睜開了眸子。

待楚南潯穩了呼吸,那先生只是問他:“鄙人路過此地,見得小友在此尋短,又掐指一算,得知爾命不該絕。小友你瞧,鄙人膝下無子,你又無親無故,此誠天公作美也!不如你我便應了這天

意,今日結為父子如何?”那孤苦少年哪裡見過這種陣勢?當場便嚇得魂不守舍,心想這十殿閻羅竟長得這般慈眉善目!那姜先生也不耽擱,隨即命人準備了一臺大轎,愣是將這沒娘養的草根少年抬回了姜家大宅。

後來楚南潯也曾找過姜先生,說自己可能是個百年難見的陰鬼煞星。不想姜先生只是灑脫一笑,說道:“鄙人相信一則真理,即事不過三。既然已有兩撥人因你而死,鄙人便不怕做這第三撥。況且就算真有陰鬼煞星,憑我姜道生的本事,也不過視之如螻蟻罷了。”

姜家家業不小,人丁卻少得可憐。巍然氣派的大宅中,除了外來的楚南潯和門神金先生,便只有家主姜先生、管家陳婆婆、大廚莊師傅和幾個連名字都沒聽過的家奴。

楚南潯初到姜家便被下了三道戒令,即:每日必挑七擔山泉,劈五日薪柴,破三卷古書。那姜先生看似和藹可親,實則嚴苛非常。立下戒令之日,他威言道:“挑水劈柴是為煉身,讀書破卷是為修心,唯有身心並進,方為人中龍鳳。”早時少年還曾故意怠慢試探,自從挨了幾下戒尺後便再不敢犯。不知為何,姜先生用起戒尺看似蜻蜓點水,實如猛虎下山。楚南潯到姜家五載,每日挑水劈柴讀書,從未有怠。如此循環往復,身體果真健碩非常,學識也遠超以往。如今看來,謹遵先生教誨實乃人生之大幸也。

時過如水逝,如今已是隆冬,再過幾日,楚南潯便年滿十五週歲,從此踏入成人之列。今日卯時,楚南潯照例早早起床。天色尚暗,漫天稀星還未散盡。少年推開門扉,呼出一團濁氣,換來一肚清涼。梳洗完畢之後,他來到院中老槐下,準備取了扁擔水桶到十里外的帽兒谷打水。

傳言這姜家大宅早已建好,不過十數年來一直無人居住。在姜先生拖家帶口來此之前,便只有老嫗陳婆婆清理打掃。而這老槐虯枝粗壯,蒼勁有力,少說也有幾百年的壽命。聽陳婆婆說,這老槐可是她花了三十年時間才從百里之外的道君山移過來的。每到一處,她便會取當地最清的水和最肥的土來伺候它。常言道,樹挪則死,人挪則活,這百年老槐雖說挪了坑兒,但在陳婆婆的精心照料下,也照樣活得精神抖擻。

姜家有個規矩,凡是府中之人,不分老幼尊卑,每日必須三拜老槐。長輩們說這是在祭拜先祖,唯有如此,方能獲得祖蔭庇佑。楚南潯雖不懂何為祖蔭,但拜起老槐來卻毫不馬虎,每次起身,腦門必然磕得通紅生疼。拍去身上的泥塵,楚南潯操起水桶扁擔,轉身之時,卻發現姜先生正立於正堂門前瞧他。楚南潯先是一驚,而後迅速放下手裡的傢什,恭恭敬敬地朝義父親行禮。這等怪事楚南潯還是頭一次見。放在平時,姜先生可是日不上三竿絕不起床的。

“不知父親為何起得如此早?”

姜先生微微一笑,“這等時刻,拂塵散盡,萬籟俱寂,正是觀星的大好時機。”

楚南潯感到疑惑,“從未聽聞父親還會觀星之術,我看這郎朗晴空,稀星寥寥,不知父親看出了什麼?”

姜先生輕撫鬍鬚,仰天觀之,“寒之將近也。”

楚南潯思索片刻,“父親說的可是大寒將至?”

姜先生一笑爾耳,“潯兒只是猜得一半。”

楚南潯撓撓腦瓜,“那另一半又是何物?”

姜先生頭顱輕搖,“此乃天機,不可洩露。”不等楚南潯回覆,姜先生又道:“潯兒可曾記得,你是何時入得我姜家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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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潯心中一算,正聲道:“再有半月便剛好五載。”

“是啊,五載。”姜先生語速漸緩,“說起來,你可知道這五載意味著什麼?”

楚南潯自然曉得,心中憂愁宛若林中迷霧彌散開來。“可是孩兒身上的陰鬼煞星又要跑出來謀害人命?”

姜先生爽朗而笑,“非也非也,為父早便與你說過,這世上哪有什麼陰鬼煞星?潯兒可還記得‘事不過三’這則真理?有此真理護佑,我兒大可安心度日。為父方才只是與你開了個玩笑,所謂不可洩露之天機,不過是你成人之禮將至罷了。”

“成人之禮?”楚南潯聞之色變。要知道在這中原神州,成人之禮乃是家中之嫡長子才有資格享有的禮數。“這等大禮,父親為何要用於我這義子頭上?”

姜先生長袖一甩,正聲道:“我姜道生一生無嗣,你我結為父子全憑天意。萬物之中,天為最大。既然是天意為之,你楚南潯之於我,便是比那嫡子還要親上千百倍。”

楚南潯立馬俯身行禮,內心宛若巨風掠海,波濤四起。

“潯兒今日不必挑水劈柴,亦不用讀書破卷。”姜先生繼續道,“你到府中五年,日日勞作苦讀,不甚辛苦。如今既然小有所成,為父便準你一日假。從此刻開始到日落時分,或是回房酣睡,或是進山看望你那小寵飛雪,全憑你自己決斷。為父只有兩個要求,其一,絲衣不得離身;其二,日落必須回府。”

楚南潯先是欣喜,後又面露羞色。所謂“飛雪”,不過是一隻毛色雪白的兔兒。因為那子虛烏有的流言,楚南潯幾近成年也不曾交得半個玩伴。於是每當閒來無事,他便喜歡獨自一人到後山遊玩。數日前,他在山上發現了一隻斷了腳的白兔。於是便偷了家中膏藥替它接骨,還取了自用的錦被為她遮寒。恰巧當時天降飛雪,那兔兒又生得雪白無瑕。故取了個“飛雪”的名字予她。“果真什麼都瞞不過父親。”

姜先生會心一笑,“那兔兒不是凡物,你能救她也是天命之緣。有我靈藥相助,其傷即日便可痊癒。你見它之後,須放之歸山。至於今後可否再見,還要依仗機緣。”

“孩兒記下了。”少年朝父親扮了個鬼臉,隨即一溜煙跑遠了。姜先生平素說話總是雲裡霧裡,楚南潯管不得許多,畢竟在他看來,儘早進山才是頭等大事。

“若來得只是陰鬼煞星便好了……”望著楚南潯遠去的身影,姜道生駐足嘆息,面色凝重。

風之欲來,其寒也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