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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成蝶篇 104 又到分別時

初夏的白雲峰,依舊保持著它孤傲冷峻的氣質。縱使山下群芳鬥妍,綠意盎然,它仍舊還是一片“裸石隨處見,蒼松三五棵”的靜謐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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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觀談不上宏偉壯闊,充其量也就是一座氣派一些的民居。圍牆低矮,房舍普通,像一位與世無爭的老者,靜靜坐在山巔俯視民間疾苦,笑看雲卷雲舒。不過話說回來,這描述的不就是道觀主人徐惠陵的人生狀態?

仔細想來,徐惠陵定居此處已有數百年。從當初狂傲不羈的年輕劍客,到如今與世無爭的世外老者,時光帶走了活力與容顏,卻留下了沉穩與老成。

人這輩子大概就是這樣。庭院之中,石桌之側,淡淡茶香中,徐惠陵遙想當年。年齡越大,追求越少,難道真是力不從心了嗎?錯!這不過是“大道至簡”的真實寫照!活得久了,眼睛會遲鈍,可心眼卻會越來越明亮。活明白了,當然會撇棄多數無關緊要的東西,從而把心思花在最重要的事物上。當然,諸事有利就有弊,當你的內心能夠看清一切事物的本質,往往也代表你命不久矣了。

徐惠陵此刻就有這種體會。

乾坤郎朗,明日當頭。風打耳邊過,雲在腳下遊。青鋒道人望向無窮天際,一群鶴鳥結伴遠去。此情此景,不禁讓他倍感淒涼。如果當初不選擇留下,此刻大概就不會有這種苦惱了。有時候,人還是自私一些好。

他在追憶往昔,當然只是追憶,並無半點悔恨之意。

有人說過,九霄仙界、中土凡界、九幽魔界,三者平行並存,且各自承載力有限。說白了,三者當中,任何一個世界都不可能承載無窮多的人,尤其是那些能量巨大的人。而所謂能量巨大的人,就是所有人都熟知的修道者。

徐惠陵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而且還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管是誰,只要是一個修道者,任何時候你問他修煉的目標,我想都會是“得道昇仙”“羽化登仙”“前往九霄”之類的云云。千百年來,這種觀念幾乎清洗了所有修道者的思維。然而,事實當真如此嗎?

作為萬千修道者中的佼佼者,徐惠陵清楚答案。

錯!他細細品一口茶水,從中搜尋到隱隱約約的一絲苦澀。求仙問道者亦是有血有肉的人,騰雲駕霧、呼風喚雨者亦然!只要你還是一個人,縱使萬般修煉,也不能從本質上衝破人性的藩籬。延年益壽如何?長生不老、與天地同壽又如何?當你追夢一生,腿腳不再靈便,精力不再旺盛,視線不再清晰,所有機能開始慢慢走向衰微時,你會發現脫去仙魔妖佛的華麗外衣,你仍舊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這就是人生,沒有什麼能夠改變他。十年也好,百年、千年甚至萬年也罷,到頭來你會發現自己能攥在手心的東西少之又少,而情感是這些殘餘之物的核心。

我就是為了追求這些而放棄飛昇,徐惠陵悲傷的想,有所遺憾,但絕不反悔。

是的,的確如此。按照他的修為,早已突破道真境界許多,而根據修仙三重九境直之說,中土凡界這種小廟顯然是無法承載像他這樣的大佛的。然而萬難皆可化解,飛昇仙界並非唯一出

路。

最早實施“分化”的仙人是誰已無從考證,但無論如何,自他開始,無數達到凡塵圓滿的修道者可以透過這種方法繼續留在凡塵,從而避免了和自己在乎的人之間的生離死別。

“分化”,通俗來說,便是建立道場,將過載的能量分攤出去。而對於徐惠陵來說,他分化而建的道場多達十數座,腳下的白雲觀就是最大的一座。“分化”是一個方法,但也存在無法抹去的弊端。人是活的,道場卻是死的,主體的力量被分攤了,戰鬥力自然會大打折扣。為了彌補這種缺陷,有人發明了各種陣法,即將封印在道場中的法力加以引導,形成可以殺敵的陣列。這不失為一種解決問題的途徑,但是效果往往不盡如人意。再強力的陣法,終究不如主體自身用的自在。

面對即將到來的惡戰,徐惠陵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慮。

其實他做了很多準備,但一旦到了用時,卻總覺得少些什麼。

惆悵之餘,他再次抬頭望天,遠處飄來一朵稠雲,正巧遮住了太陽。

“天意?”徐惠陵放下茶盞,苦笑一聲道。“既是如此,那就只好順應本心了,謝謝上天的指示。”

旁側無人,青鋒道人只能自言自語。其實在他內心深處早已有了計劃。這個計劃很危險,如若有人在側,他定然會極力反駁。也許這就是天意,徐惠陵悲傷的想,無人交流,稠雲遮日,這不就是叫我一意孤行的意思?罷了罷了,我這輩子活得夠久了,該安排的事也都安排妥當了。也許是時候上路了,說實話,我怪想念九泉之下的師兄師姐的。

一陣陰風吹過,叫人忍不住打個寒顫。白霜開始在石屋中引吭高歌,這是它第一次嚎叫。

“先生……”就在這時,黑金急匆匆跑來,臉上掛著掩蓋不住的欣喜。“公子……公子他醒了。”

……

四雙腿急匆匆掠過廳堂,發出急促的“咚咚”聲。不過這裡只有兩個人,因為另外兩雙腿屬於一頭半大的狼。

門扉被推開時,他們聞到了濃郁的腐朽氣息和劇烈的排洩物的臭味。毫不誇張地說,楚南潯能夠從這次打擊中大難不死,簡直是奇蹟中的奇蹟。至於昏迷不醒,排便失禁等事,根本不值一提。

“潯兒……”看著被褥下那個羸弱不堪的削瘦形體,儘管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可徐惠陵還是難以招架瘋狂外湧的熱淚。他輕輕抱了他,隨後吻了他的額頭。這將是最後一次,徐惠陵難過至極,但他決定把秘密埋在心底,不向任何人提起。

“師叔……”楚南潯乾裂的嘴唇微微顫動,原本明亮清澈的眼睛如今變得渾濁不堪。“侄兒……沒死嗎?”

“你當然不會死……”青鋒道人忍著哭腔,強行擠出一抹微笑。“你救了黑先生,救了所有人,你看,黑先生就在這裡。”

黑金關切地靠上去,心裡不是滋味兒,臉上的表情更加不是滋味兒。“公子,”他用粗大的手掌握住楚南潯的手,“這個人情,我一輩子都還不完……”

“哪裡話……咳咳……”楚南潯露齒一笑,眼角泛起一抹淚花。“為了大家,潯

兒……自當以命相博……”

“以後萬萬不能這樣莽撞了……”黑金握得更緊些,彷彿那雙纖弱的手隨時會被人無情奪走。“唯有自己活著,才有可能保護其他人。”

“記下了……”楚南潯依舊在微笑,也許是氣血通暢的緣故,他的氣色開始慢慢迴轉。“阮烈和小青……他們怎麼樣了……”

“好著呢,”徐惠陵低聲道,不知不覺中,他已然靠得比黑金更近。“他們回峻極峰去了,這幾日,他們每天都會過來看你。日出即來,日落才會回去。現在你醒了,他們一定高興壞了。”

“好……好……”楚南潯看上去心情大好,面色也逐漸紅潤起來。“還有……白霜呢?它怎麼樣?”

“也好得很呢!”熱淚再次衝破藩籬,徐惠陵已經記不清上一次哭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他俯身抱起小狼,將它輕輕放在楚南潯胸口。白霜長勢驚人,如今已有楚南潯身高的一半長短了。分別這麼久,再次與主人零距離接觸,別提小家夥有多興奮了。它用溼漉漉的舌頭將楚南潯的臉舔了個遍,搞得眾人嬉笑不止。

“看到大夥兒全都無事,我便寬心了……”一陣嬉鬧後,白霜也許是累了,乾脆化作一團白球,靜靜守在楚南潯身邊。“師叔,那日襲擊我們的究竟是什麼人?”

“潯兒,這事你就不用管了。”徐惠陵哽咽道:“你大病初愈,養好身子要緊。對付那些賊人的事,就交給師叔好了。”

“可我覺得那人修為極高,侄兒擔心……”由於一時興起,楚南潯竟忘記了自己有傷在身,由於用力過猛,一股鑽心的疼痛從胸腔傳來,像一隻無形的大手般把他按回到榻上。

“師叔自有應對之策,”趁此機會,徐惠陵快速向黑金使了個眼色。“你可別忘了,師叔可是當今世上最厲害的幾個人之一。”他故作高深道。

“是啊公子,”黑金趕忙附和著,“道長法力高強,區區旁門野修如何撼動得了他老人家?再說了,我無旗門信徒廣佈天下,就算真有什麼難啃的骨頭,屆時一道召令下去,八方馳援,還有什麼問題是解決不了的?”

楚南潯聽了,自顧琢磨這話的深意,多少有些被打動了。

“所以啊,你就姑且接受道長的安排,安心養傷。”黑金見機會來了,急忙見風使舵。“道長說了,你這次傷情太重,需要到更好的地方進行修養恢復。所以啊,明日咱們就啟程前往新的庇護點。”

“要我離開白雲峰?”聽了此話,楚南潯的臉色陡然轉陰。“師叔,不走好不好?您說要送我去更好的地方,可還能有什麼地方比白雲峰更強呢?”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徐惠陵抓起楚南潯的手,深吸一口氣道:“作為深藏不漏的仙人,師叔當然會留幾手看家本領在身,你說對吧?莫要推辭了,身體要緊。明日便安心隨黑先生去吧,待你養好了傷,咱們叔侄再見不遲。”

“好吧,”楚南潯最終選擇妥協,其實他是不願再給師叔增添麻煩。然而這個天真善良的少年並不知曉,他隨口一說的兩個字眼,卻飽含著生離死別的沉重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