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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化繭篇 037 卷一尾聲

那個夢很長,長到足以容納楚南潯記憶深處的所有細節。

夢之伊始,他看到了一束光。它穿破黑暗,從遠方而來。透過黃褐色的窗戶紙,輕灑在他的臉上。

房間裡還有五個人,三男兩女,可惜看不清樣貌,也聽不清言語。當時他只覺得冷,彷彿一下子從暖陽下掉進了冰窟窿。他不住踢打四肢,渴望任何能帶來溫暖的東西。一雙粗糙而有力的手捧起了他,空氣中滿是汗液的氣味兒。他徐徐升起,宛若初升的旭日,眾人皆須仰望。

隨後,一條棉被包裹了他,寒意也隨之消散。他記不清他們說了什麼,只知道每個人都在笑。大手捧著他,緩緩向一位女子靠近。視線模糊,他只記得那婦人有一頭柔順的黑髮,以及一雙溫暖的手。她抱他入懷,他則迫不及待的吮吸乳汁。那味道甘甜的白色汁液,是他生命的開端。

……

接著,他又來到了泥塘縣楚家。低矮的牌樓,寫了“楚氏神醫”四個大字的匾額,來去匆匆的看病客,喜歡抓老鼠的小狗阿黃……一切都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他跑進熟悉的書齋,儒士寧先生正饒有興致地講述孔子周遊列國的典故。條桌之後,少時的自己正痴心聆聽。那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當聽聞孔子被一群小兒攔在宋國邊境時,他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結果因此挨了三下戒尺。他瞧著當時的自己,臉上掛著淺淺的笑。那少年十分精瘦,只有兩尺高低,皮膚卻白白淨淨宛如潤玉。只見他端正而坐,手捧書卷,讀起書來搖頭晃腦,甚是可愛。看到這裡,楚南潯又是一笑,但當他轉身打算離去時,卻看到全家十八口都橫屍院落。

……

不出所料,逃出楚家門庭後,他又來到了白虎山賈獵戶家中。

木屋低矮卻溫暖,牆壁掛滿了各色野獸的皮,中庭燃著一堆篝火,火上燒著一壺酒。天色將晚,大雪紛飛。少年孤身在家,小臉叫火燻得通紅。木門突然開啟,楚南潯受驚一抖。狂風帶著大雪吹進家門,緊接而來的便是賈獵戶。他是個精壯有力的漢子,短髮花白,皮膚粗糙,鬍子大半年也不見得打理一次。

他拋開山豬屍體,摘去氈毛手套,來到火邊取暖。那一日,楚南潯平生第一次嘗到了酒的味道。陶壺滾燙,養父遞來時,他險些拿它

不住。他至今都記得那滋味兒,辛辣中帶著苦澀,並且永遠不會遺忘。那也是他最後一次見到賈獵戶,那日之後,眼前的粗糙漢子便會葬身虎腹,再不歸來。

那一晚,山風徹夜呼嘯,好似悼念哀歌。

……

隨後,他又看到了漫天烏雲,以及搖搖欲墜的山城縣。

驚雷滾滾,風雪欲來。

“快走!”他聽到姜道生的呼喊,“不關你的事!你回來做什麼?”

迴音嫋嫋,不絕於耳。

那個男人坐在地上,虛弱不堪,口吐鮮血。他每講一個字,楚南潯的心便會滴一滴血。他來到少年身邊,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男孩看著他,他也看著男孩。就在那一刻,他看到了死亡背後的東西。也是那一刻,他向前走去,腳步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

結束了,該醒了。

他睜開雙眼,周身霧氣蒸騰,四下水聲潺潺。

這是夢?還是真?

他輕掐一下皮肉,頓感刺痛,看來是真無疑。

他緩緩起身,乳白色的湯汁順著皮膚向下滑落。霧氣遮擋了視線,他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有人嗎?”他試著詢問,迴音輾轉,卻無人回應。

他向前一步,伸手驅趕霧氣,只見十尺開外的屏風上搭著他的衣衫。

他完全出水,寒風習習,冰冷至極。

他飛快穿好衣物,整理衣襟時,卻發現懷中揣著一封信。

楚公子——

他開始閱讀書信的內容。

我是飛雪。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大概已經距你千里之遙了。

真的很抱歉,你我相識一場,臨走卻連當面道別的機會也沒有。

我回青秀山了,它在遙遠的北方。我很想和你一起遨遊四海,可姥姥的意志我不敢違抗。

相聚甚少,離別良多。

你若有心尋我,唯有一徑可走。即苦心修煉,達到靈真境界。切記,若是修為不夠,萬萬不可越過雷池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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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君相識,三生有幸。

飛雪留筆。

他輕輕合上信件,閉上眼,喉結上下滑動。

片刻之後,他在院落中找到了徐惠陵。

“看過信

了?”青鋒道人頭也不回,自顧擺弄他的“假山”。

“回師叔,看過了。”楚南潯恭敬回答。

“作何感想?”徐惠陵撿起一塊石頭,擺在“假山”頂端。那石頭青翠豔麗,煞是好看。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俊朗少年平靜回答,嘴角泛起一絲微笑。“飛雪早就說過她是從家中偷跑出來的,如今叫人捉了去,好像也沒什麼不對。”

“你果真這麼想?”青鋒道人拍拍手上的塵土,回頭看著楚南潯,面色乖張。“但是據我所知,人家飛雪姑娘對你可是一往情深啊。”

楚南潯靦腆一笑,雙拳抱胸道:“所以我要跟你學藝,用最短的時間達到靈真修為,好去青秀山尋她啊。”

青鋒道人微微頷首,對這個回答很滿意。

“師叔擺的那顆石頭代表誰?”片刻之後,楚南潯問。“據我所知,只有師叔的某位故人過世了,你才會在這‘假山’上添磚加瓦。”

“這個問題你得問問契音。”徐惠陵抬手搓搓下巴,面色十分怪異。

“契音?”楚南潯自然不敢相信,“可是那魔女契音?”

“怎麼?有何不妥?”不等徐惠陵作答,便有一紫衣女子從側廂中慢步走來。此時的魔女契音,打扮較之前樸素了不少,雖說還是一襲紫衣加身,臉上的妝彩卻遠遠不及以前濃烈。“若不是姐姐我與你師叔合作,華京城那場禍事何以安然化解?”來到二人面前,契音還不忘屈膝行禮。

“師叔,這……”

青鋒道人輕撫鬍鬚,微微一笑。“契音不是敵人,而是朋友。她與你生父乃是舊交。先前之所以與伏翁老祖同流,不過是在踐行師叔的計劃。我今天擺放在假山上的石頭,便是伏翁老祖的頭顱所化。”

“緣是如此。”清瘦少年聽了,連忙向契音行禮。紫衣女子見了,莞爾一笑,恐是這高山之巔最美的風景了。

“走吧,潯兒。”青鋒道人大袖一甩,闊步前行。

“去哪兒?”楚南潯不解道。

徐惠陵跨過門庭,轉身消失在視線中。“還能做什麼?”他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練功啊!”

“得嘞!”楚南潯拍一下腦門,草草向契音打個招呼,便飛也似的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