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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成蝶篇 041 山巔憶舊事

凌虛山腰,石階之上,一位清瘦少年正極速奔走。

眼下正值隆冬,少年的著裝卻甚是精簡:青褂子、灰褲子、黑靴子,除此之外便再無他物。周遭寒風凜冽,時常掠起未化的積雪。少年宛若脫韁野馬,呼嘯而過,腳步之堅、之猛、之速,皆是無比驚人。這人一旦跑將起來,身子也會跟著發熱。也正因如此,輕裝少年才能在這隆冬臘月不被寒氣侵襲。

此處與山腳間約摸隔了兩萬級臺階,清瘦少年全速衝刺過來,已是大汗淋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看自己步伐慢了下來,少年只是握一握拳頭,大喝一聲,便繼續全速向上而去。又過了大概三千步,少年實在支撐不住,便彎腰託膝稍事休息。當是時,只見他大口呼氣,連續大咳數聲,待稍微緩和了氣力,便又晃晃悠悠繼續上路。

等到了第三萬級石階處,少年幾乎耗盡了所有氣力。加之雪天路滑,便一個趔蹶跌倒在地,愣是向下滾了數十圈才停將下來。少年挨著這陣摔打,非但沒有痛得嗷嗷叫,反而甚是享受地躺在地上喘息。他仰面朝天,大口喘著粗氣。額角破了皮,血水下滑遮了視線,少年只是抬手抹去便不再管它。

“我得起來……”少年猛咳一聲,喉嚨裡滿是血腥味兒。他盯著天邊紅日,縱是光線刺眼也毫不避諱。他猛地吸一口氣,接著便一個驢打滾翻身起來。石階冰冷,寒風甚涼,只是片刻功夫不動,少年這身子便禁不住寒意直打哆嗦。“這一招果然有用。”瞧著自己身上的單薄衣衫,清瘦少年滿意一笑。“隆冬臘月裡穿這麼少,若是不靠運動來暖和身子,怕是用不了一時半刻便會化作冰塑子!我楚南潯即便是累死摔死,也絕不做那凍死鬼!”語罷,少年稍微蓄勢,便再一次全速奔走開來。

後續的六萬級石階,少年走得甚是艱辛。全程摸爬滾打,跌倒了十數回。待他晃晃悠悠過了白雲觀門檻兒,早已是遍體鱗傷,衣衫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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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得少年回來,契音便丟下手裡的活計,慌忙前去攙扶。

“姐姐……我今日速度如何?”靠在紫衣女子肩頭,楚南潯有氣無力地問。

“花費時間與昨日相差不大。”契音用肩膀擔著楚南潯的胳膊,小心攙扶。“不過昨日你是爬著進了庭院,今日卻是站著,也算是少有進步了。”

“那便好……”楚南潯猛咳一陣,只覺得心肝都要從胸腔裡飛出來了。“明日定要再快些才好。眼下師叔已離開三日,再有兩個多月,他便會回山來看望我。這些日子我要好生鍛鍊,萬萬不能在師叔返回時掉鏈子。”

二人一瘸一拐進了丹房,中庭白池霧氣騰繞,池中白湯咕咕而流。待

來了白池邊,契音先是將楚南潯置於座上,隨後便取來溫熱絲帕替他擦拭汗水與汙穢。“至於如此嗎?”看著楚南潯滿身傷痕,契音心中不免有些難受。“修煉時若是累了,停下來休息片刻便好,為何偏要搞的自己傷痕累累?還有啊,這隆冬臘月的,你穿這麼點,你不要命啦?”

“姐姐寬心。”楚南潯苦澀一笑。不知是勞累還是寒冷,他嘴唇都成了淺白色。“修煉一事上,潯兒自有分寸。我不願休息,不過是想要挑戰自己身子的極限。我發現,每每摔倒了再爬起,耐力便比以往更強勁一絲;至於為何穿這麼少,潯兒不過是想了個法子督促自己。姐姐你想,這隆冬臘月的,又是在高山之巔,人若是不靠奔走溫暖身子,恐怕不出一時半刻便嗚呼昇天了。”

“你小子真是個不要命的主兒!”契音一面擦拭泥漬,一面惡狠狠咒罵。她語氣雖說冰冷,內心卻是暖烘烘的。“果然是他的兒子,跟他一個熊樣!”

“姐姐可是在說我爹?”經過這陣子休息,楚南潯臉色緩和了不少,嘴唇也逐漸恢復了血色。“聽師叔說,你與我爹乃是舊交,眼下閒來無事,你可否跟我講講他的事?”

契音臉色有些古怪,眼神也是遊離不定,好像是做了不該做的事,講了不該講的話。“誰說眼下閒來無事的?”她急忙起身,慌里慌張道:“我已替你擦淨了身子,公子可以解衣下水了。男女有別,我看我還是到院子裡去吧……”語罷,契音丟下手裡的絲帕,抬腳便走。

“姐姐……”只走出去不出十步,楚南潯便回頭喊住了她。“這仙湯乃是母乳般的白,我浸入其中後,姐姐自然瞧不見我的身子。既是這般,又談何男女有別?留下來吧,如果算上前世,如今我已四十餘歲,潯兒不奢求別的,只想瞭解些生父的陳年舊事。至於什麼能講,什麼不能講,全憑姐姐定奪,潯兒絕不強人所難。”

聽了這話,契音未免有些猶豫。不過在沉思片刻後,她倒也答應了下來。“好吧。”最後她妥協道:“我也並非薄情之人,你的心思姐姐自能理解。公子你且寬衣下水,待一切準備停當,喊我一聲便是。”

楚南潯聽了,隨即照做。待他解衣下水,便喚了契音入內。

“姐姐,那石心魔,也就是我的父親。他當真如傳說中的一樣,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嗎?”待契音入座,楚南潯便急不可耐地詢問起來。

“封魔大戰確有其事——”契音雙拳抱胸,冷冰冰道:“若你父親不曾屠戮眾生,又為何會引得各方勢力圍而殲之?”

“果真如此……”少年難掩心中的失望,“對於封魔一事,潯兒從未有過懷疑。

我唯一感到疑惑的,便是我生父當真沒有一絲善意在身?”

“這倒不至於。”紫衣女子輕聲一笑,嘴角微微揚起。“人無完人,縱是再完美的人也會有缺陷。相反,如果一個人壞到了極致,只要你細心觀察,也必定能發現他身上的閃光點。”

“那我父親呢?”

“他很偏執。”契音斬釘截鐵地說,臉上掛著怪異的微笑。“他的性子跟他的拳頭一樣硬……如果你想瞭解他的好,我認為這一點應該包含在內。”

“我不太明白……”楚南潯搖搖頭。湯汁很暖,傷口很疼。“你所說的‘偏執’,究竟代表著什麼?”

“這個我也說不清。”契音若無其事地聳聳肩,嘴角的笑意漸漸消散。“實不相瞞,我雖然認識你父親,但其實我對他的瞭解並不多。我只能說你和他很像,我指的是性格和行事風格上的像。就拿修煉這件事來講,我想如果換作是他,他大概也會和你一樣,穿著單薄的衣衫在寒風裡奔跑吧。”

“是嗎?”楚南潯勉強微笑。其實單從契音的臉色來看,他便知道對方在有意掩飾某些東西。不過他很聰明,並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那你呢?你又是怎樣認識我父親的?”他故意岔開話題,想要打破這怪異的氣氛。

“機緣巧合罷了。”紫衣女子苦澀一笑,手則不自覺地摸向自己的肩膀。“你父親被逐出師門後,被多路仙家追殺。重傷在身,四處奔波,是我用一塊染血的饅頭救了他。”

“竟是如此!”聽得此話,只見楚南潯兩眼放光,若不是赤條著身子,他鐵定會立即起身彎腰行禮。“倒是謝謝姐姐了。”

“陳年往事了,還談什麼謝不謝的。”契音長嘆一聲,雙目有些渾濁。“他在我那兒修養了幾個月,痊癒之後便走了。後來我才聽說,昔日在我家借宿的威猛男子,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

“那他究竟又為何如此呢?”楚南潯急忙問道,語氣有些激動。“難道真如傳說裡講的,他天生便是魔種?他有沒有可能是被人陷害的?”

“公子——”楚南潯話音剛落。契音便兀地站起身來,眼神飄忽不定。“天色不早了,姐姐得去準備飯食了。你且在湯裡泡著,待做好了飯菜,姐姐自會喚你。”語罷,她便急匆匆出了丹房。

“別怪我……”待到了院中,契音抑不住哭腔道:“姐姐不告訴你真相,全是為了保你周全。潯兒,時間所剩無幾了,你必須快些強大起來。”夕陽西下,光線璀璨。紅光之中,她彷彿看到那熟識的高大身影正昂首闊步朝她走來。寒風忽來,掠起她的衣衫。絲衣之下,道道傷痕隱約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