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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成蝶篇 073 北國不速客

凜風裹挾著碎雪,刀割般劃過阮侗的臉。他沒有知覺,對此全然不顧。胯下的跛馬愈發削瘦,任由風雪一絲絲剝奪它軀殼中僅存的生氣。眼下距離開銀狐坡已過去七日,七日之中,除了無邊無際的雪原和肆無忌憚的寒風,他們沒有碰見任何別的東西。

一人一馬不緊不慢地走,偶爾才停下來休息。每當這種時候,跛馬便會刨開雪層,急切地尋找可以果腹的根莖。眼下太陽已然西沉,再有半個時辰,夜幕便會籠罩大地,隨後便是呼嘯的陰風跟該死的暴雪。

阮侗扯一扯韁繩,因為透過銀白面具上的孔洞,他看到了一樣不可多得的東西。那是一株倒伏的巨樹,足有四五尺那麼粗。由於時間久遠,它的細枝末節已被寒風吹盡,只留粗壯的主幹在積雪中傲然而存。

不錯的紮營地。阮侗心想,中間是空心的,躲在裡面過夜,至少不用擔心乾裂的皮膚被狂風撕掉。接著他看了看胯下的坐騎,它耷拉著腦袋,了無生氣,鼻孔呼著粗氣。

“就這裡了,”他自言自語道,同時翻身下馬。坐騎顯然企盼這個時刻很久了,主子雙腳剛剛著地,它便一股腦兒扎進雪堆,不吃個痛快決不罷休。

餘暉從山的後面橫射過來,很亮,卻沒有多少溫度。藉著它的亮光,阮侗漫無目的地掃視周遭。這是一片窪地,風不大,怪石嶙峋,積雪甚厚。不得不說,今天真是走運。

隨後他開始收拾“床鋪”,即那株倒伏的巨樹。厚厚的積雪覆蓋著它,但那不是他該關心的。他跪在地上,積雪柔軟的像新鮮的天鵝絨。樹心早已空空如也,只留一個漆黑的、散發著腐朽氣息的黑洞。阮侗探進去半個身子,雙手交替著推出一些雜質,大都是脫落的木屑和沉積的泥沙。

隨著越來越多雜質被清理出來,樹洞很快便可以容納阮侗整個身軀。跛馬仍在刨食根莖,看樣子它的收穫也不少。太陽落得很快,僅有的餘暉也逐漸稀薄。這裡是大羌的最南方,然而凜冬的利爪還是能輕而易舉的探過來。

打理完畢後,阮侗清理出一片空地,坐在上頭休息。他不用點火,亦無需進餐,現在靜下來想想,變成如今這幅樣子好像也不全是壞事。至少他能在這肅殺之地暢行無阻,而普通人則不行。他再次陷入了沉思,他這人就這樣,每當閒下來,就忍不住想要回憶以前的事,儘管那會讓他很痛苦。

那些陳年舊事幾乎無人知曉,它們就像植物的根莖,被厚厚的積雪覆蓋。他會想到很多人,也會想到很多事,但次數最多的莫過於那個女子。他不願透露她的名字,儘管那根本不是什麼秘密。適當的裝瘋賣傻是值得的,有時候活在虛幻的世界裡,短暫從現實的痛苦中抽離是個不錯的選擇。就像一壺美酒,喝下它,至少能還你一夜無愁。

許久後,當最後一縷餘暉也沉入深山後,阮烈不再思考。他站起身,寬大的長袍在風中獵獵作響。該睡了,趁現在風雪還不夠大。若是不抓住機會,在風雪交加的後半夜是絕無入睡的可能的。

扭扭脖子,以確保它不至於太過僵硬。骨頭噼裡啪啦響,隨後,在本該鑽進樹心大睡一場的時刻,一個古怪的小東西映入了阮侗的眼簾。不太清晰,卻真實存在。

“又是那只鳥,”他小聲嘀咕著,心中卻莫名地感到緊張。那是一隻翠綠色的鳥。鳥喙血紅,雙腿也是同樣的色調。他確信它不是北方的鳥,冰天雪地中不可能孕育出那種斑斕的色彩。七天之中它至少出現了十次以上,這非比尋常,換一句話來說,阮侗認為它是個間諜。

事實證明他猜得不錯。他第一眼看到那只鳥時,它正待在不遠處的雪丘上。可當他再次望過去,那裡已經空空如也了。

被這麼一折騰,阮侗瞬間睡意全無。他乾脆驅動體內的仙力,咒語響起,手心的幽綠火焰隨即熊熊燃起。寂靜,出奇的、死一般的寂靜。

嗖!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極低的一聲響動,阮侗隨即感應到來自背後的一陣陰寒。他快速轉身,一柄鱗光短劍順勢而出。那是他的防身利器,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動用。黑暗之中,一股莫名的威壓從前方傳來。他顧不了許多,徑直將短劍猛刺出去。

砰!

刺中了某樣東西,但對方來得快去得也快,不等阮侗瞧清楚,他便化作一團煙霧消失了。

砰!

……

砰砰!

又是一陣騷亂。片刻之中,阮侗已然四面受敵。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如狂風驟雨般席捲而來。阮侗用盡渾身解數,一一格擋,逐個化解。然而跟最初的一樣,黑暗之中,他根本看不清對方的模樣。

“喝!”眼看消耗下去對自己不利,阮侗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只見他大喝一聲,寬鬆長袍瞬間鼓動飄舞。隨後他的右手開始燃燒,熊熊綠火照亮了有限的黑暗。他緊咬牙關,火勢越來越大,片刻之後,只見他渾身上下都燃起了幽幽綠火。他的服飾被燒掉了,跛馬嚇得落荒而逃。這一幕的確駭人聽聞,那不是別的什麼東西,而是一具在茫茫夜色下燃燒的骷髏。

藉著火苗散發的綠光,阮侗總算得以看清楚敵人的面貌。他們一共有四人,皆身著黑色錦衣,手執修長細劍。他們行動敏捷而無聲,可以從一處瞬間移動至別處。最要命的是,當他的短劍刺進他們的身體,理應必死無疑時,他們卻會在下一秒出現在別處,而且毫髮未傷。

火勢更盛,周遭的空氣因炙熱而扭曲。阮侗擊碎一個影子,轉身格擋了另一個,當剩餘的兩人想要趁機偷襲時,他則以一聲驚天動地的吶喊將之擊退。

“四劍魔!”他歇斯底里大喊,聲波夾雜著渾厚的內力向外擴散。“莫要浪費時間!叫朱雀出來吧!憑你們還弄不死我!”

這聲吶喊效果不錯。瘋狂的攻勢得到了緩解,四枚影子不再像煩人的蚊蟲一樣揮之不去。

黑暗中響起了掌聲,並伴以朗朗笑聲。

“別來無恙,老朋友,”那人緩緩走來,踏雪無痕。“多少年過去了,你脾氣還是這麼暴躁。”

……

峻極峰,虎鳴宗大殿內,流淵一脈再次聚首。

“烈兒,為父交給你的兩樣東西,可都交給楚公子了?”虎皮椅上,阮星恆一臉愁容問道。

“都送到了,”阮烈百無聊賴地聳聳肩,對他而言,父親的憂愁彷彿永遠理解不了。“楚南潯人不錯,很好相處,是塊當小弟的料。”

阮星恆的臉色稍微好看了點。

“是他親自收的嗎?”一旁的曹鳳翎輕聲問,眼下她正抱著蘇小青,溫柔地替她扎辮子。

“也是,卻也不是。”阮烈慵懶地靠在椅背上,長長舒一口氣。“由於天性比較內斂,一開始他其實是不大好意思收的。不過後來他姐姐來了。”

“姐姐?”蘇傲安兀地挺起腰板,兩眼眯成一條線。“什麼姐姐?”

“契音啊!”阮烈回答,“她做的飯可好吃了,比咱們這兒的不知強了多少倍……”說著,阮烈的口水忍不住要向外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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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個陰陽家的女子……”白頭發夢姑提示道,她面色平靜,永遠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不知為何,已經待在徐惠陵身邊很久了。”

“總有原因,”阮星恆捋著鬍子揣摩,“不過這不是重點,既然他們能待在一起,便肯定有利益相通的地方。眼下我最在意的,是楚南潯和咱們小青……”

不等伯父把話說完,鑽在曹鳳翎懷裡的蘇小青已然羞得無地自容。

“我勸你們別抱太大希望,”阮烈毫不避諱地潑來一碗涼水,“俺雖說年紀不大,可對男歡女愛這種事也是熟悉地很。我們去白雲峰的那天,楚南潯跟咱家小青並沒有太多交集。”

蘇氏夫婦的臉色有些難看,蘇小青也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會不會是因為小青不能言語?”眼見事態有些不對頭,阮星恆趕忙出來圓場。

“應該不是,”阮烈依舊用一副沒心沒肺的腔調回答,“楚南潯這小子生性敦厚,應該不會在乎這個。要我說啊,怕就怕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話糙理不糙,夢姑也這麼想。

“我覺的很有可能,”白髮夢姑點頭贊成:“我也是見過那少年的。以他的長相,身邊定然不乏愛慕者。恐怕……”

“那也要試試——”不等夢姑把話說完,曹鳳翎便尖銳地反駁,語氣中夾雜著醋意跟火藥味兒。“青兒雖說不能言語,卻也是高貴脫俗宛若雲中仙鶴。一次不行那就兩次,當年我家那位不也是死纏爛打才把我騙到手的?”

此話一出,眾人皆笑,唯有老實巴交的蘇傲寒面紅耳赤。

“這一點我贊成,”阮星恆總結道:“徐惠陵講究以天為尊,既然如此,冥冥之中的諸事便自有上天安排。咱們家小青跟那楚南潯既然有緣相識,便必然少不了某些磨難。對於這件事,咱們這些大人就甭操心了,交給孩子們自己打理豈不更好?”

眾人聽之,皆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