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科考試結束的當天，在京師的天空就凝聚了一片晦暗之雲。
這片雲使得本就寒冷的天氣，變得更加寒意襲人。
就在恩科考場中的考生全部退場之後，一片久違的雪花從九天之上的雲朵之中孕育而出，迫不及待的降臨人間。
她如同精靈一般，輕盈在從天空徐徐而下，隨著風任意的舞動著自己的身軀，好像她就是這空中仙子，跳著優美的舞蹈從天上來到人間。
萬曆二十七年的第一場冬雪，終於出現了。
但是，這場雪並未像刀郎歌詞中唱的那樣“比以往的時候來的更晚一些”，顯然，她來的有點早了。
這才剛入十月不到半旬，一場冬雪就在京師的天空中飄落而下。
顯然接下來的時間裡，天氣也會如原來歷史中記載的那樣，變得極端多變，給這個世界帶來一場煉獄般的災難。
朱常洛站在慈慶宮前在的龍攆前，他抬頭看了一下天上的雪，又看了一眼正滿眼欣喜牙牙學語的小朱由校。
小朱由校邁著自己並不穩當的小短腿，伸著小胳膊，笑的像朵小花兒一樣，想要抓住天上飄下的雪花。
太子妃上官氏看到兒子這樣，她擔心的一直跟在朱由校的身後，生怕他一不小心的磕著碰著了。
朱常洛看著這一幕，他嘴角一笑，說道：“愛妃，你不用這麼在意。小孩子的天性就是玩。讓他玩好了。反正時間還早。這會兒不讓他玩累了，等到了父皇母後那邊，他依然還是這麼鬧騰。”
上官氏聽到朱常洛的話後，她不滿的瞪了朱常洛一眼，自從做了母親之後，上官氏都敢跟朱常洛瞪眼了。
由此可見，為母則剛這就話真是的有道理的。
上官氏說道：“校兒還小，也才剛剛學會走路，站都站不穩，怎麼可以讓他這樣追著雪跑呢？”
上官氏就像是一隻護小雞的老母雞，手臂時時刻刻張開著在朱由校的身旁，生怕朱由校一下沒站穩，沒走好摔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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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緊張的上官氏，朱常洛又開始了歪理說教：“小孩子多摔摔，長得結實！若是一直被捧在手心像寶貝一樣呵護著，那就是一個瓷娃娃。以後稍有風吹草動就會讓他小子吃大虧的。”
上官氏不知道朱常洛哪裡來的這些歪理。反正在她的記憶裡和印象裡，對待孩子都要無微不至的呵護著才能將孩子養好。
而且，兩宮太後和萬曆皇帝及王皇後，恭妃，他們對朱由校也是這般呵護的。不論什麼時候，這些長輩們都是最關心朱由校這根小小幼苗的。
在他們眼中朱由校不僅是親愛的重孫子，孫子，還是大明帝統的將來。
所以，在對待朱由校的用心上，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生恐出了一點岔子。
倒是朱常洛顯得有點隨意散漫了。
以至於有段時間讓上官氏惶恐不安，以為朱常洛不喜歡自己的長子呢。
但是，又看著朱常洛對朱由校慈愛的眼神後，上官氏也明白，這可能就是朱常洛對養孩子另一種關愛吧。
朱由校伊伊呀呀的抓了好幾次雪花，好不容易抓在手中之後，小心的收回小手，兩隻烏黑純淨的眼睛天真無邪的想要看著手中的雪花形狀。
可惜，每次張開手後，雪花就不見了。
這讓小朱由校苦惱無比，繼續蹦躂著抓雪。
朱常洛看著這麼好玩的朱由校，他頓時就笑了。
然後，朱常洛手臂讓雪花落在了自己的袍子上，朱常洛對著伊呀伊呀開心蹦躂的朱由校喊道：“校兒，來爹這裡。爹幫你抓住雪花了。”
朱由校聽到朱常洛的聲音後，頓時停住了動作，他的眼睛看向朱常洛，眼神裡全是驚喜。
蹦蹦躂躂就要朝著朱常洛跑來，結果，一個轉身不到位，身體沒跟上腦子，一下就摔了。
也幸好上官氏一直都像護小雞一樣護著他，及時抱著了朱由校，這才使得朱由校沒有摔在地上。
看到這一幕後，朱常洛看一眼腳下的石板地面，朱常洛當即下旨道：“孫暹，叫人立刻把慈慶宮前的石板全撬了，只留下三尺小徑供人行走即刻。餘下地上都鋪上軟草，做成一片平整的草坪。以後讓小皇孫就在這片草坪上玩耍。”
孫暹聽到朱常洛的旨意後，立刻躬身領旨，趕緊就招呼起身旁的小太監們讓他們去找工具，開始撬慈慶宮前的地磚。
看著這一幕朱常洛也感慨了起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可以一言而下破壞紫禁城的文物了。
這些地磚有的可能已經有兩百五十多年的歷史了，不僅見證了永樂盛世，仁宣盛世，也經歷其後數位帝王在慈慶宮中的生活。
而現在，它們的命運卻被朱常洛的一道旨意給改變了。從此以後，它們就要離開自己堅守了兩百多年的位置，為一片小草坪讓路了。
上官氏聽到朱常洛的話後，她的眼睛瞬間就起了一片水霧，她能感受的出朱常洛下的這道旨意對自己孩子的寵愛。
就在上官氏感動的時候，小朱由校已經扭著小屁股一腳深一腳淺，搖搖晃晃的走到朱常洛跟前了。
他烏熘熘的小眼睛看著朱常洛，奶聲奶氣的叫了一聲：“爹。”
而且，音調一點都不準。
朱常洛蹲下身子伸著手臂，對朱由校說道：“看看這就是雪，雪是六稜形的，而且，每一片雪花都不一樣，都是一件無與倫比渾然天成的藝術品。”
小朱由校的眼睛的很認真，很仔細，當他伸出手指去點了一下朱常洛袖上的雪花時，雪花一下就消失了。
小朱由校眼睛瞬間驚異起來，好像在找雪花去哪了。
這時候，朱常洛直接抱著小朱由校的收起舉了起來，轉了一圈，逗得小朱由校咯咯發笑。
然後，又被朱由校抱在懷裡說道：“校兒，聽爹給你說。這雪的溫度太低了，按照西山三院研究員的研究說明，這雪花的溫度是在0度以下的。而咱們的手，咱們體溫是在36到37度之間，我們這麼高的溫度觸碰到了雪花，雪花自然一下子就融化消失了。”
朱常洛說的很認真，但是朱由校卻聽不懂一句，他還在朱常洛的身上找著未融化的雪花去抓去點。想要抓住一片雪花握在手中。
上官氏這時候也走了過來，接過了正在朱常洛找雪的小朱由校，上官氏略有責怪的說道：“殿下給他說這些，他能聽得懂嗎？”
朱常洛笑道：“聽不懂沒關係，現在不懂，以後不就懂了。孤的孩子將來也是要繼承孤的位置，怎麼可以什麼都不知道呢？”
聽到朱常洛這話後，上官氏的心一下子就欣喜了起來。
這句話等於上對她的一句承諾。
這讓上官氏感動不已。
上官氏抱著小朱由校，說道：“殿下，時間不早了。再不出發就晚了。”
朱常洛嗯了一聲，然後，站在一旁扶著上官氏抱著孩子的身體，“上車。今天孤來伺候你一回。”
上官氏被朱常洛扶著，又聽著朱常洛的話，她的心都要化了。
有夫如此，夫復何求？
一個女人嫁了出門，能依靠不就是自己的男人嗎？
自己的男人能這般寵愛自己，這輩子值了！
上官氏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朱常洛扶著身子上了龍攆，這一瞬被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從這一刻起，所有人對太子妃上官氏的敬畏也不由的又高了幾分。
對於，這樣的效果也是朱常洛樂見的。
朱常洛是喜歡漂亮的女子，比如東哥，比如李選侍。
但是，朱常洛知曉這些女子再好看，也不過只是一具有趣的皮囊而已。
把話說的再難聽點，她們不過就是朱常洛床上的日用品而已。
若是，為了寵她們而導致後宮失序，那可是得不償失的。
所以，朱常洛必須時刻的向眾人展示他對上官氏與眾不同的寵愛。
以穩固上官氏在他後宮之中地位。
而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上官氏是他的正妻！
是他法統的一部分！
若是，他腦子一抽乾出了寵妾滅妻的蠢事，那他立的所有人設，經營的所有苦心，也都會付諸東流，化為泡影。
所以，作為清醒的朱常洛也拎得清，哪頭重，哪頭輕。
他的正妻只有一個，那就是上官氏。
上了龍攆之後，朱常洛就坐在了上官氏一旁，愜意的看著上官氏哄著小朱由校。
這時候的朱由校好像是有點玩累了。
但是，他還不困，他居然把手伸在了朱常洛的地盤上，鬧著要吃奶。
看到這個情況後，朱常洛一下就笑了，“這小東西，這麼大點都敢跟老子搶東西了。”
上官氏俏臉一紅，羞道：“殿下，他還是個孩子，他只是餓了。”
朱常洛笑道：“就只能他餓了，就可以胡作非為嗎？”
接著朱常洛敲敲了龍攆的窗，“來人，小皇孫餓了，帶他去後面的馬車中找奶媽用膳。”
龍攆外伺候的太監，立刻回道：“是。”
然後就去傳了奶媽，奶媽到了皇太子的龍攆處，先行了一禮，得到允准之後，才上了龍攆小心翼翼的把小朱由校抱走了。
這時候，寬敞的龍攆中就只剩下朱常洛和太子妃上官氏二人。
面對朱常洛的目光，上官氏的羞的不敢抬頭，看起來煞是可愛。
朱常洛欣賞著眼前的美景，不由食指大動。
朱常洛對著太子妃說道：“愛妃，孤也餓了。”
上官氏一聽朱常洛這話，她更慌亂了幾分。
上官氏聲如蚊絲的說道：“殿下，這是在龍攆上。”
朱常洛看著上官氏嬌羞的樣子，他的眼中好像燃出一團火。
朱常洛伸手一把將上官氏拉近了懷中，看著上官氏的慌亂情迷的眼神。
朱常洛報復似的把自己大手抓在了剛剛小朱由校小手要抓的地方。
上官氏驚的一聲，就像是一隻受到驚嚇的小鹿。
朱常洛一手把玩著，一邊又誇獎的說道：“還是愛妃的最好，可以讓孤能一手掌握。”
上官氏迷亂的嗯了一聲，“殿下喜歡就好。”
朱常洛哈哈一笑，朝著上官氏的小嘴啄了口，“孤當然喜歡。”
上官氏動情了。
朱常洛自然也就不客氣了。
於是，外面的風在吹，雪在下，馬在跑。
而龍攆裡，則也奏響了冬天裡的春歌，一片盎然之色徐徐在朱常洛和上官氏二人之間展開。
直至良久之後，龍攆中的春歌才將將漸息，而龍攆外的雪依然在下，馬兒依然在跑，風兒依然在吹。
這個冬天也開始了她再次盛大的表演！
等到朱常洛的龍攆從紫禁城到西山皇莊的溫泉行宮之後，天地已經一片素白，白茫茫的天地之中，翠意盎然的溫泉行宮，倒顯得像是一處冒著氤氳仙氣的仙境。
朱常洛帶著滿足從龍攆上下來，他的身後則是走路稍有打顫的太子妃上官氏。
上官氏跟在朱常洛的身後，她緊張的說道：“臣妾的頭髮都亂了，一會兒母后和母妃她們問起，我該怎麼說呢？”
朱常洛笑道：“你直接說是校兒給你抓亂的不就行了嗎？”
上官氏惱羞的瞪了朱常洛一眼，沒想到朱常洛連自己兒子都坑。
朱常洛不管上官氏心裡在想什麼，他直接大手拉著上官氏的小手，就朝著西山溫泉行宮進去了。
早就等候在行宮門前的陳炬看到皇太子的龍攆停在了行宮之前時，他就立刻冒著風雪迎了出來。
“老奴參見主子，參見太子妃殿下。”
朱常洛道：“起吧。”
接著朱常洛順手就把自己肩上的披風解開遞了出去，陳炬小心翼翼的接住朱常洛披風跟著朱常洛的身後。
朱常洛問道：“父皇呢？”
陳炬道：“皇爺在溫室等著主子呢。”
朱常洛嗯了一聲，然後就朝著溫室的方向去了。
等到朱常洛和上官氏到了溫室之後，兩人對著正坐在窗邊賞雪的萬曆皇帝行禮道：“兒臣參見父皇。”
萬曆皇帝聽到朱常洛的聲音後，頓時轉身喜道：“太子來了。”
朱常洛笑著走到萬曆皇帝身前，端起一旁的茶盞遞了上去，說道：“兒臣路上耽誤了一下，讓父皇就等了。”
聽到朱常洛說路上耽誤了一下，上官氏的臉不由得又要紅起。
不過，這時，萬曆皇帝也說話了。
“上官氏，你先去溫泉那邊陪皇后和恭妃說說話吧。”
上官氏立刻拜道：“是，兒臣告退。”
等到上官氏走了之後，萬曆皇帝又望著外面問道：“校兒呢？”
朱常洛道：“校兒玩累了，這會正在睡覺，所以就沒帶來見父皇了。”
萬曆皇帝通情達理的嗯了一聲，“校兒正在長身體，就讓他好好睡吧。跟朕說說這兩天的事情。”
朱常洛道：“是。”
然後，朱常洛就跟萬曆皇帝說了軍校的事情。
萬曆皇帝聽完軍校的事情後，他也點頭道：“這件事你辦的漂亮。勳貴們雖然大多都是酒囊飯袋，但是，這些人要比任何人都有忠心。讓你們幫助管理軍校，是可以放心的。”
朱常洛道：“是的。不過兒臣也跟他們約法三章了，這些年來在京的勳貴們實在是太安逸了。既然他們想進到軍校之中。那兒臣自然也不會放過操練他們的機會。”
“若是這些勳貴們能吃得了苦，在軍校之中成了才，兒臣也打算委以重任，讓他們重現先輩們的榮光，重新為大明撐起一片天。”
“現在的九邊敗壞眼中，衛所制幾近崩潰，很多衛所兵只知有總兵，而不知有朝廷。長此以往，必是隱患。”
“雖然，李如松，麻貴，蕭如薰，杜松等人也堪為一時之用。但這些人也都出身將門世家，對朝廷的敬畏，也僅在威權之上。若是，一旦朝廷勢弱。這些曾被朝廷重要的邊將大員，可能就會成為朝廷的禍害。”
“所以，兒臣才不得不重整九邊，建立軍校，重新抬舉勳貴。只要這樣，我們才未雨綢繆，讓祖宗江山和大明社稷永存下去。”
萬曆皇帝聽完朱常洛的話後，他深以為然的點頭。
然後感慨的說道：“常洛你比朕更適合當皇帝，若是朕當年有你這些見地，豈會被朝中眾臣壓迫？”
朱常洛聽著萬曆皇帝感慨，他立刻回道：“父皇，切不可這樣捧殺兒臣。父皇是天下百姓眼中的千古一帝。兒臣做的這些不過都是父皇所期待的而已。若是沒有父皇的鼎力支持，以兒臣的平凡之資，豈能做出這番成績？”
“這些都是父皇的功勞啊！”
萬曆皇帝呲牙一笑：“說的對！”
跟朱常洛一起聊天就是開心，萬曆皇帝心情舒爽的喝了一口茶，然後，看著窗外影壁上的《卜算子·詠梅》。
“常洛啊，你的這首詞寫的真好。每每到了冬季之後，朕看著這首詞，總會對未來充滿無限希望。朕就願意做這雪中的寒梅，為你的將來開啟一段春！”
朱常洛聽著萬曆皇帝話，是真是感動。
雖然，萬曆皇帝有很多的問題，但是，他的學識和用心都是母庸置疑，他還是深受張太嶽的影響，要想成為一位甘於奉獻的有位君主。
現在，他的身體不允許他辛勞久思，於是，他就把他所有的希望都寄託給朱常洛，想透過朱常洛完成他心中中興大明的夢想。
這個夢想，是他的老師張居正種給他的。
現在，他又把這個夢想種給了朱常洛。
期盼著朱常洛能夠在他的有生之年，完成大明中興，使他們父子二人之名，共傳千古。
成為像先祖仁宣二帝一樣的模彷聖君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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