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著萬曆皇帝賞了會兒雪，聊了一會兒天後。
朱常洛也把話題轉到了此次恩科之上。
朱常洛道：“父皇，恩科考完了。”
萬曆皇帝喝了口茶嗯了一聲。現在，天氣轉寒了，不知道萬曆皇帝是聽了哪位神醫的話開始養生了，現在居然都開始喝其金駿眉等養生紅茶了，以往受寵的氣泡水，居然都放在一旁，偶爾才喝一瓶。
可見，現在的萬曆皇帝真的是越活越明白了。知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了。
萬曆皇帝道：“考完了好，都是為朝廷選拔良才的好事。本來朕不重視數學的。但是，在西山皇莊久了，朕也看出來了，這數學真的是無比重要。”
“以後的大明不能沒有這些潛心做數學的人，有了他們，大明才會像你之前說的那樣，不斷進步，不斷成為天下的頂峰！到時，這天下想不中興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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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常洛沒想到萬曆皇帝對數學竟然有了如此之深的認識，這不由得又讓朱常洛對萬曆皇帝刮目相看起來。
怪不得張居正天天誇萬曆皇帝聰慧。原來，朱常洛看到這些話，都以為是張居正作為臣子對萬曆皇帝的恭維而已。
但是現在，朱常洛不這麼認為了。
萬曆皇帝確實很聰明，但他為什麼沒能夠繼續保持住張居正的改革勢頭呢？
這可能就是萬曆皇帝的性格問題了，他沒有張居正的那種老成持重，也沒經歷過大起大落，從小都被捧在手中，是萬眾矚目的真龍天子。
所以，在張居正死後，萬曆皇帝想要憑著自己的一腔熱血為天下做點什麼的時候，結果他失算了。
滿朝的大臣，哪一個不是成了精的人精？個個都是城府極深之輩，說一句話都要繞七八個彎子。而且，這種人精們的承諾都跟放屁一樣。
典型的人前一套，人後一套。
像萬曆皇帝這種初出茅廬的年輕人，怎麼能玩的過這幫人精呢？
所以，在後面的執政期間，萬曆皇帝不僅不能施展自己的抱負，還被這幫大臣們拿著道德武器天天攻擊。
像什麼坐龍椅沒坐好，都能成為群臣攻擊的由頭。好像這椅子坐歪了，天下就要傾覆了一般。
可見，萬曆皇帝在掌權的初期，他的經歷真的是慘到了極致。
而他母親李太後出身小戶人家，對前朝權變也是一竅不通，天天也把所謂的規矩掛在嘴上恐嚇萬曆皇帝，動不動就威脅萬曆皇帝，幹得不好就把他廢了，換他的弟弟潞王上。
生活這種煎熬之中的萬曆皇帝能中興大明，那才是活見鬼了！
不過說到潞王，朱常洛這位親愛的皇叔。朱常洛對他也可謂是關照至極。
不管他在封地幹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朱常洛都會幫他遮掩，現在，潞王的作為，已經深受地方官員的厭惡和周邊藩王的記恨了。
而作為宗人府宗人令的朱常洛，對此都是不聞不問，甚至直接偏袒潞王。
這也使得潞王更加的囂張，更加的肆無忌憚。
不過，這也換來了潞王的好感，潞王隔三差五就會給李太後寫信誇耀皇太子如何友善宗親，和睦宗室。是一位千古難見的好太子。
這也使得李太後對朱常洛也愈加的喜歡。
可以說，經過了這一波的操作，朱常洛賺滿了所有人的好感。
現在的朱常洛就是穩坐鉤魚臺，繼續看著潞王在封地繼續作妖。
等他作到一定程度後，作到天怒人怨的時候。
朱常洛就把拿他祭旗宗室的深度改革！
雖然，已經有了楚藩先例，但是楚藩畢竟距離皇室本枝太遠，威懾力還是不夠的。
而且，下手太狠了。也會引起天下宗室議論，議論皇太子不顧宗親之情，惡意打壓遠支宗親。
這對於極為看重宗法血脈的古代而言，幾乎是可以判定一個人社會性死亡的。
所以，朱常洛必須要給潞王足夠大舞臺，讓他整出一出讓李太後無話可說的荒唐大戲來。然後，再有朱常洛出面收拾殘局。
只有如此，朱常洛才能肆無忌憚的將手伸向其他藩王宗室！
完成對宗室的深度改革，切掉這塊吸附在大明身體上的惡性腫瘤！
言歸正傳，繼續恩科的話題！
朱常洛對著萬曆皇帝說道：“父皇，這次恩科，兒臣打算取三分之一的考生，授予數科學士出身。”
萬曆皇帝哦了一聲，然後說道：“你當家，你看著辦就是了。”
但接著萬曆皇帝突然轉身愣愣的看著朱常洛，不敢置信道：“三分之一？！”
他的聲音不由高調了幾分，顯然有點震驚了。因為萬曆皇帝也知道此次恩科數科報名之人有近萬之多！
取三分之一，那豈不是要取三千多人！這個太嚇人了！
朱常洛嗯了一聲道：“是的，三分之一。”
萬曆皇帝倒吸一口涼氣，“乖乖！三分之一可是三千多人啊！歷朝歷代還從未有過一科取這麼多士的。咱們大明一次科舉才取三四百人而已。你這一次恩科就取了三千多人，這一下子就頂了三十年科舉取士的總數。比朕登基以來取的進士都要多了。”
朱常洛笑道：“恩科又不是常年都有，且如果想培養大明學子對數學的熱情，當然要行非常之法，才會有非常之效！”
道理萬曆皇帝都懂，但是，萬曆皇帝還是覺得太激進了。
萬曆皇帝擔憂道：“一下取士三千，這會讓原來考科舉的學子們有情緒的。”
朱常洛道：“父皇放心，兒臣自有把握。在恩科詔書釋出的時候，兒臣已經言明，恩科取士不同正常科舉。正常科舉所取之士為進士，兒臣恩科取的是學士。”
“且這些新科學士們，他們也沒有進入翰林院和六部觀政，以及朝廷直接許官封縣的好處。他們有的不過就是朝廷認可的一個學士出身而已。”
“這對天下走正途，考科舉的學子而言，是不會有任何威脅的。而且，這還會成為大多數久試不第學子們的新選擇，他們沒有理由反對的。”
萬曆皇帝聽完朱常洛的話後，他也安心不少。
若真是像朱常洛說的那樣，確實也不是沒有好處的，興許真的可以這樣嘗試一下。
不過最後萬曆皇帝還是嘆息一聲道：“一下子取了這麼多士，就算不給這些新晉學士們正經官職，但只要給了他們品級，朝廷不都要給他們發放俸祿嗎？這筆銀子也不小啊！”
朱常洛笑道：“父皇，這個不用擔心，我們要辯證的看問題。雖然一下取了這麼學士，要發不少俸祿出去。但如果這些人都留在了京師，留在咱們西山皇莊之中，那麼他們的吃喝拉撒哪一樣不花錢呢？”
“最後，他們的俸祿還都會花在咱們西山皇莊裡面。而且，他們也都是拖家帶口的來，這樣一來，他們要花的銀子必然會比俸祿要多。”
“若是他們因為錢不夠花，又來在咱們西山皇莊之中工作，萬一做出了成績來，也可以為咱們西山皇莊創造出了新的收益，這可是不得了大頭！”
“所以，根本不用擔心銀子的問題，我們應該考慮一下他們來了之後，能為我們創造出來多少銀子才對。”
聽完朱常洛的話後，萬曆皇帝頓時就笑了。
“還是你腦袋瓜子通透，想的明白。”
萬曆皇帝不由得誇獎起來朱常洛了，同時，他在不禁幻想著這三千數科學士們的生產創造力了。
一想到會有三千多名數學大才投入到西山皇莊之中，為西山皇莊的發展添磚加瓦，萬曆皇帝的身體都不由得顫慄起來。
這簡直賺大了！
朱常洛也笑著拜道：“兒臣能有這樣聰明的腦袋瓜，這都是父皇的恩賜。沒有父皇，哪有兒臣呢？”
萬曆皇帝一下就又笑了起來。
萬曆皇帝說道：“好好好，今晚繼續吃火鍋！寧夏來的牛，今天正好，哦不，是不幸又有一頭不小心失足跌入山溝死了。朕不忍浪費，所以就命人做了一場全牛宴，火鍋自然是主打！”
朱常洛也嘆息道：“寧夏的牛不容易啊！”
萬曆皇帝喝了一口茶後，看著感慨的朱常洛，心有靈犀的感嘆道：“是啊！”
然後兩父子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溫泉行宮的牛肉火鍋很是出名。
本來也就萬曆皇帝和朱常洛兩人愛吃，現在，被萬曆皇帝和朱常洛帶的整個行宮中的貴人們都喜歡上了。
尤其是王皇後，原來的王皇後總是病懨懨的，現在，跟在萬曆皇帝住在了溫泉行宮中後，她的身體竟然奇蹟般的好轉起來了。
現在，整個人看著有精神了不說，還面色紅潤了起來。
當然，王皇後的身體能有這般的奇蹟，這離不開萬曆皇帝對他的關愛和榮昌大公主夫婦的陪伴，以及西山醫學院的精心調理。
所以，這才有了王皇後身體好轉的醫學奇蹟！
溫泉行宮的宴廳。
這處宴廳做的很大，就像一個戲院。
因為，在宴廳的最裡面確實就是一處戲臺，戲臺下面則擺放著幾張餐桌。
若不是此地為皇家禁苑，走到這裡的人難保不會以為此地就是一處戲院。
萬曆皇帝和朱常洛同坐一桌，接著另外兩邊就是王皇後，恭妃，太子妃，以及榮昌大公主夫婦。
萬曆皇帝手中拿著一張單子，轉身對著一旁的王皇後說道：“皇后，你看看今晚咱們聽什麼戲？”
王皇後起身一個萬福，笑道：“皇上做主便是，臣妾也不懂戲，圖就是一家人團聚的熱鬧。”
說罷，王皇後的眼神就看過朱常洛，又看到榮昌大公主夫婦這裡。
萬曆皇帝笑道：“好，那朕做主了，今晚咱們就聽新排的青梅煮酒論英雄！”
聽到萬曆皇帝的話後，朱常洛等頓時笑了。
一家人團聚的時刻，萬曆皇帝居然要聽這個，由此可見，萬曆皇帝真的是曹孟德的真愛粉！
接著在一通鑼鼓之後，宴廳裡的戲臺開場了。
下面的全牛火鍋宴也開場了。
朱常洛時不時的為萬曆皇帝涮煮好一片片肥牛放在萬曆皇帝眼前的金碗之中。
萬曆皇帝開心的沾著火鍋的蘸醬，吃著牛肉，看著臺上的戲劇，好不開心！
朱常洛陪著萬曆皇帝的同時，他也頻頻舉杯給王皇後，恭妃，榮昌大公主夫婦敬酒。
一家在一起吃著火鍋，聽著戲的感覺真好。
當然，能這麼享受的也只有像皇家或者大富大貴之家，才可以這般奢侈無度的享受。
想普通老百姓們想吃上一頓肉，想看上一場戲，還是有點難度了。
這對他們而言，還是很奢侈的。
不過，這樣的生活對西山皇莊的老百姓而言，卻也是觸手可及的。
只要他們在西山皇莊裡面努力工作，他們還是有機會能夠吃上一頓肉，看上一場戲的。
朱常洛對西山皇莊內部的管理和福利，也算是非常到位的了。
在西山皇莊除了有豐富的各種商品之外，每一個大型街區的規劃中都會有一個大戲院，而且，這些大戲院每天都會有演出，一張票也就一百文而已。
對於，這些在西山皇莊工作的普通階層而言，一百文也就是他們一天的收入而已，每個月花上一百文看上一場精彩的戲劇，也是一種豐富的精神享受。
所以，這個定價也算合情合理，畢竟，藝術也是要吃飯的。
若是讓藝術家們都無私奉獻了，怎麼可能會讓他們源源不斷創造出勞動大眾們喜聞樂見的藝術呢？
所以，朱常洛不僅看重實利，也看重精神文明的建設。
一味打雞血，灌雞湯，最後很大可能就會迎來強烈的反噬。
一頓火鍋吃了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裡，宴廳中歡聲笑語不斷，時不時的就能聽到萬曆皇帝叫好的喝彩。
可見，他真的是喜歡極了這場青梅煮酒論英雄的新戲。
等到曲終人散後，朱常洛送萬曆皇帝回了溫室。
接住朱常洛就在自己的寢宮前殿接見了榮昌大公主的駙馬楊春元。
楊春元本來今晚是要在摘星樓陪著眾人給程大壯接風的。
結果，就在他們剛剛到摘星樓沒多久，公主府就來人了。
楊春元接到公主府家宴的信兒後，立刻就向陳經綸，徐光啟，程大壯，王瓦特等告罪離開了。
眾人也懂輕重緩急，自然也不會無腦的硬留楊春元。
於是，楊春元就從摘星樓到了西山溫泉行宮和榮昌大公主一起出席了今晚的家宴。
等到家宴結束後，朱常洛使喚太監去叫了楊春元一聲。
顯然，朱常洛對他這位大姐夫，是有新要求。
楊春元進了殿後，立刻行禮道：“臣參見殿下。”
此刻已經是一身居家常服的朱常洛，立刻伸手虛抬了一下，“一家人不必拘禮。”
楊春元小聲的回道：“是。”
朱常洛看著有點緊張的楊春元，他笑道：“姐婿不需這般謹慎，我們都是一家人，還是少些規矩的好。姐婿請坐。”
楊春元小心的坐在了朱常洛的對面。
雖然，楊春元比朱常洛大好幾歲，但是，楊春元對朱常洛的敬畏卻是真心而發的。
畢竟，整個西山皇莊都是眼前這位年紀輕輕的皇太子的。
而且，他現在還是禮同天子的監國皇太子，楊春元見到朱常洛自然也就無比的恭謹起來，不敢有任何逾越的行為。
朱常洛也懂楊春元的小心，他也不在繼續跟楊春元拉家常了。
畢竟，像這種身份跟楊春元聊的越久，楊春元就越尷尬。
與其如此，還不如直接直奔正題，把正事先說了。
朱常洛對著楊春元說道：“姐婿，孤有意在天津衛設定一處大型鍊鋼廠，但是，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人選。不知姐婿意下如何？當然，這件事你要和皇姐商量好。你們夫妻二人都同意了，孤才會讓你去的。”
楊春元聽罷朱常洛的意思後，他頓時就激動了。
這對他而言也是一件大好事。
不過，這其中也有點難度，這個難度就是榮昌大公主這一關。
畢竟，二人剛剛結婚沒兩年，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
這時候，他要去了天津衛，雖然距離京師也不遠，但一來一回也要一天的。
所以，一時之間楊春元也不敢直接答應。
楊春元道：“殿下請放心，臣會和公主好好商議的。”
朱常洛嗯了一聲，“辛苦姐婿了。現在正是用人之際，若不是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孤斷不會讓姐婿離開京師，去天津衛主持鍊鋼廠事宜的。”
“現在朝廷用鋼需求日增，原來的小作坊鍊鋼已經跟不上步子了。所以，孤要未雨綢繆，建立一處大型鍊鋼廠，為朝廷提供源源不斷的鋼材。”
說完這些後，朱常洛又對著楊春元感慨說道：“自從姐婿在西山皇莊潛心鑽研鍊鋼之法後，西山皇莊的鋼鐵水平更是直線提升。這些孤都看在眼裡。若是沒有姐婿的付出，西山皇莊也斷然不會有今日之繁華！”
“所以，今天孤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姐婿，以姐婿之才，屈居在西山皇莊之中，實在是有些委屈了。若是，天津衛的大型鍊鋼廠能做做起來，成為大明最大最強的鍊鋼廠，那麼姐婿之名，定然也會名傳千古的。”
聽到朱常洛這一通PUA後，楊春元不由得對以後天津衛鍊鋼廠也充滿了期待。
作為一位追求儒家三不朽的讀書人，雖然，楊春元沒考過科舉，但是，對於留名千古的執著，楊春元還是有的。
現在，皇太子殿下已經把流傳千古的機會擺在他面前了，他如何能夠不激動呢？
所以，在這一刻，楊春元也起身拜道：“臣多謝殿下信重。臣能為大明做事，能為殿下效忠，是臣百世修來的福分。臣一定不會辜負殿下之重託的。”
朱常洛起身扶起楊春元，笑道：“姐婿言重了。這件事情你一定好和皇姐商議妥當。孤可不想日後被皇姐追著打著要駙馬。”
楊春元靦腆一笑：“臣一定會跟公主商議好的。”
朱常洛道：“那孤就等著姐婿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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