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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豔紅的晚霞

大齊皇帝黃巢因愛將孟楷在項城附近陣亡,忿怒不已,催動大軍攻打陳州,但久攻不下,傷亡極其慘重。大齊軍久屯於堅城之下,糧草奇缺,軍心浮動。

陳州剌史趙犨此時也是打腫臉充胖子,惟有與大齊軍決一死戰了。一日,趙犨喚來諸將,商議解困之法。

諸將到齊後,趙犨說道:“我原計劃陳州在受到重兵攻擊情況下,守禦半年。誰知黃巢發誓為孟楷報仇,圍城攻打已有三百多天了,城裡糧食早就吃光,現在就連老鼠也捉來吃了,可以說掘地三尺。我看張巡守睢陽也不過如此。大家說說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再這樣被大齊軍打下去,陳州遲早會有城破的一天!”

趙昶嘆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大唐這麼多方鎮,偏偏大哥你要搶著和大齊作對,現在好了,被黃巢盯上,非要攻入城裡殺了我們不可!大齊軍挖開層層密佈的五重塹壕,從上百個道路向陳州發起進攻。唉!現在我們餓得二眼發綠,二腿直打擺,真是自作自受!”

趙翊介面道:“昶哥,大哥這樣做,也是為了使我們家族榮耀,以死報答皇恩嘛,我看沒有什麼不對?問題是黃巢領兵打仗太厲害了,有一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勁頭!”

趙麓、趙林此時也毫無主張,眼巴巴地望著趙犨,似乎在說:“爸,再這樣下去,我們都得餓死了!”

趙犨強打精神:“你們都是趙氏家族的人,這樣想就是長大齊志氣,滅大唐威風!我們既然和黃巢結下了樑子,只能一條道走到盡頭了。不是黃巢敗,就是趙犨敗。雖然情勢危急,但我趙犨沒有灰心,我要做最後一搏!能否成功,就看天意了!”

眾人聽了,都一眼不眨地盯著趙犨,聽他定下什麼計策,來對付大齊軍。

趙犨雖然憔悴不堪,但多年的軍旅生涯錘鍊出了他鋼鐵般的意志,一把八卦透龍劈水刀,打遍了北國,鮮逢敵手。

“陳州攻防戰,雙方死傷累累,都到了強弩之末。如果沒有外援,靠陳州現存的一萬多人馬,是難以持久抗擊的。我估計大齊軍主力還有六七萬人,這六七萬人分成好幾批,輪番攻擊陳州。趙麓、趙林年輕,我決定派他倆帶領精兵三千,殺出東城,去附近方鎮搬請救兵!對陳州來講,已沒有什麼軍事秘密可言了!我寫上幾十封簡短的告急文書,交給突圍部隊的各級指揮官,突出重圍後,要像麻雀滿天飛那樣,到四周方鎮那兒求救。跑十家,有一家來救也好!這書信落到黃巢手裡我也不怕,反正我就是要搬請援兵!我等於告訴黃巢,如果在大唐援兵到達前你還沒有拿下陳州,那你就死定了!”趙犨嘶啞的聲音在陳州府衙迴盪。

趙昶一臉困惑:“大哥,現在這萬餘兵馬守城還不夠,你還要抽調三千精兵出城求援。這是一招險棋,是自斷後路,放手一搏啊!萬一突圍不出去咋辦?不是加速我們失敗了嗎?”

趙犨聲色俱厲:“高手對決,不能有絲毫的猶豫!這次搬請救兵,只有十日安全期。如果十日內救兵不到,陳州十有八九落入大齊手中!黃巢,你不讓我趙犨在陳州安穩度日,我就和你拼個你死我活!我意已決,勿再進言,麓兒、林兒,立即按我的部署執行!”

趙麓喊道:“爹爹放心,麓兒縱然肝腦塗地,也要完成這個使命!”

趙林熱淚漣漣:“爹爹,孩兒走後,你一定要帶領陳州將士堅守十日啊!”

當天深夜子時,趙麓、趙林頂盔貫甲,率領三千精兵,突然殺出陳州東城。包圍東城的將領是大齊第二軍的裘濤、裘紅兄妹倆。儘管裘濤、裘紅指揮大齊將士竭力抵住陳州兵廝殺,怎奈趙麓、趙林帶領的這三千兵將一則驍勇善戰,二則被困城內日久,快變成野獸了,正所謂困獸猶鬥。陳州兵將知道不殺出重圍,反正是個死,所以玩命地向前衝殺!

雙方將士喊殺聲震耳欲聾,陳州兵倒下一批,又衝上來一批。趙麓揮舞著九環金攥定唐刀,左劈右砍,勇猛異常,如入無人之境,裘濤急挺鴨嘴槍截住趙麓廝殺。約鬥十餘合,趙麓大吼一聲,使出祖傳絕技“大漠飛沙罩天兵”,那把刀使得風雨不透,疾如閃電,一刀將裘濤劈於馬下。

裘濤陣亡,大齊軍心浮動,陣形出現鬆動,趙林趁機帶著一批陳州兵狂叫著殺出重圍,徑向鹿邑方向而去;趙麓則帶一撥人馬,直奔穎州。三千唐軍,僅有六七百人殺出了重圍,其餘均被大齊軍消滅。

東方出現了魚肚白,曹敏從南城外率領數千人馬來到陳州東城外,裘紅二眼紅腫,猛地撲到曹敏懷裡,放聲痛哭。

曹敏說道:“大齊聯絡員向我報告,說陳州兵昨晚從你處營壘強行突圍,我就帶兵匆匆趕來了。”

裘紅哭道:“濤哥指揮將士們阻截陳州兵,被一員年輕的唐將劈死了!據目擊兵士說,在火光中看到,此將手持一把九環金攥定唐刀,有萬夫不當之勇,刀法威猛無比。濤哥武藝不及此將,被此將殺害了!媽,你一定要為濤哥報仇啊!”

曹敏喃喃自語:“九環金攥定唐刀重七八十斤,乃甘肅天水趙氏祖傳之刀。能使轉此刀的,必是趙犨無疑,但趙犨年近六十,不可能這樣年輕,那肯定就是趙犨的兒子趙麓了!趙犨有二個兒子,使刀的叫趙麓,使槍的叫趙林。能與趙家刀對決的,只有陛下、靈飛、魯齊等少數人了。只可惜陛下在西城外紮營,靈飛、魯齊等大齊猛將又不在圍城部隊裡,天不佑大齊啊!”

數日後,趙犨、趙林終於搬來了幾支救兵,出現在陳州城外!

哪幾支?乃周岌的忠武軍、朱溫的同州軍、時溥的徐州軍、李克用的沙陀軍,宋州、毫州、穎州、豫州等方鎮礙於面子,也象徵性地抽調了一些援兵,前來陳州。

儘管數月前楊復光在河中病逝了,但李克用並沒有放棄與大齊軍廝殺的念頭。李克用之所以要與大齊為敵,自然有他的目的。在進攻長安的戰鬥中,儘管沙陀軍立下了一些軍功,但李克用認為其軍功不足以威服諸方鎮。

為了進一步提高沙陀軍在李唐各方鎮軍馬中的地位,李克用決心來一次政治賭博,傾沙陀軍精銳,東進陳州,來解陳州之圍。如果解了陳州之圍,沙陀軍的威名足可震動天下。一則削弱了心腹之患大齊軍的實力,二則趁著得勝之際,以補充兵員為名,迅速擴張實力。作為李克用本人,就能一舉躋身李唐朝廷公侯位置,這是光宗耀祖的事,也是沙陀生存發展的事。所以李克用一方面連連催促李國昌為他加派援兵,另一方面敦促王重榮抽調河中精兵,與沙陀軍一同開赴陳州,與大齊軍主力作戰。

但王重榮不願損耗河

中軍的實力,李克用多次找王重榮商量此事,王重榮總是以楊復光病亡不久導致軍心不穩的藉口加以推辭。王重榮清楚得很,他以前降過黃巢,知道大齊軍實力強勁,上次攻打長安,是被楊復光反覆催逼才勉強上路的。如今楊復光死了,已沒有誰能調動他的河中軍了。王重榮不想和黃巢結怨過深,畢竟他以前降過大齊,情感上使他不願和李克用一起攻擊黃巢。

李克用無奈,只得帶著他的數萬沙陀軍向陳州進發了。沙陀軍渡過溵水,抵達陳州外圍時,恰好其它幾路唐軍也到了。不久,李克用得到了周岌的忠武軍打敗了大齊第三軍黃思鄴部,攻佔了西華,不禁大喜。為了搶功,李克用命令沙陀鐵騎兵向陳州城外的大齊軍主力發起進攻。

儘管大齊軍尚有近十萬人馬,但昔日的主力軍不代表今天依然有強勁的戰鬥力。由於圍城日久,糧草奇缺,大齊將士都瘦得變了樣,只剩下皮包骨頭了,在如狼似虎的沙陀鐵騎兵面前,已毫無勝機可言,結果只能被沙陀軍殺得大敗。

黃巢大驚,急令大軍撤向汴州。但天公不作美,公元八八四年的五月,陳州一帶天降大雨,平地積水三尺,大齊軍營寨全部被大水沖走。大齊軍在多路唐軍的圍攻下,再也抵擋不住了,一路敗退到中牟。

就在黃巢指揮大齊軍在中牟北王滿渡搶渡黃河時,李克用率領的沙陀軍趕到了黃河南岸。李克用立即命令沙陀鐵騎兵向大齊軍發起猛烈攻擊,大齊將士與沙陀鐵騎兵展開了殊死搏殺,但疲憊之師怎擋如虎狼般的沙陀鐵騎兵?加上後面李唐各方鎮援軍源源不斷加入戰場,大齊軍主力遭受了滅頂之災。一場慘烈的大血戰後,殘陽如血,王滿渡邊,到處是齊唐二軍將士的屍體,鮮血染紅了這個黃河渡口。

黃巢率領萬餘人馬剛剛渡過黃河,喘息未定,早就埋伏在黃河北岸的唐軍窮兇極惡地殺了上來。

圍攻大齊軍殘部的唐軍中,有二路唐軍最為賣力,哪二路?一路是時溥帶領的徐州軍,另一路是朱溫帶領的同州軍。

時溥尖著嗓子喊道:“莫要放跑了黃巢,這次巢賊跑不了啦,徐州將士們,給我殺!”

徐州軍裡的大將陳景瑜、李師銳指揮著所部兵馬,吶喊著從東面向大齊軍殺來,大齊將士拼死抵抗,但終因在王滿渡口血戰了數日,體力不支,被徐州軍一陣卷殺後,大齊將士倒下了一大片。

朱溫催馬來到陣前,督促同州軍向大齊軍發起攻擊。黃巢見狀大怒,躍馬挺槊,率領大齊最精銳的控鶴軍向同州軍殺去,大齊將士見皇上親自上陣殺敵,勇氣陡增,以大無畏的英雄氣概跟著黃巢進行突圍!

黃巢見朱溫在陣中馳馬指揮同州軍作戰,遂拍馬衝向朱溫,要一槊結果了朱溫性命,誅殺了這位大齊叛將。

朱溫大驚,急令親兵阻擋黃巢前進,黃巢槊挑劍劈,一連斬殺了幾十個朱溫的親兵。朱溫的這些親兵都是從普通士兵中挑選出來的,武藝強於一般軍士。如今朱溫親兵們見黃巢一騎殺來,如入無人之境,驚駭不已,四散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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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巢衝到朱溫馬前,怒吼道:“朱阿三,孤一向待你不薄,可你卻公然背叛了大齊,孤今天要親手宰了你這個市井無賴!”

畢竟朱溫性命能否保住,請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