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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國之四隅

崇禎八年,大明朝終於捱過了先時那種奄奄一息,隨時都可能死掉的艱困時期,財政問題解決了,官制問題解決,流寇被圈在西北,滿清被堵在遼東,戰爭威脅暫時威脅不到中原,整個神州大地開始煥發出前所未有的生機。

手裡有錢了,李雲崖跟朱由檢瘋狂買地,政府持有的國有土地總面積超過了一億畝,各地農戶或多或少都能分到些地種,除了種地之外,他們也可以參軍,可以經商,可以到工廠打工,家庭殷實,造反的越來越少了。

工業方面,隨著科技的逐步提高,李雲崖把封緣旗下的企業分成三部分,一部分上交給國家,如採礦、冶金、軍工、火車製造這種,全都變成國有企業,一些低技術含量的,如鉛筆、牙膏、香皂這種,連廠房帶技術都轉讓賣給其他商人,自己只保留了比較高階的產業。

畢竟要發展大國工業,不是只靠他一家壟斷能達成的,只有讓所有人都動起來,才能最快速度地完成產業布局,在他的有生之年,達成稱霸將世界中心重新奪回到中國的目標!

李雲崖規劃了五個工業區,分別是北直隸工業區,南直隸工業區,湖廣工業區,兩廣工業區,還有一個是四川工業區。

朱由檢問這樣佈局的原因:“尤其成都周圍群山環繞,道路難通,你的鐵路也很難修到那裡面去,要在那裡面大搞工業,恐怕會很艱難。”

李雲崖在地圖上給他畫:“陛下可知中華歷朝歷代,何時最強?”

朱由檢說:“自然是強漢盛唐了!”

“嗯,那陛下知道這兩朝因何而強?”

朱由檢想了想:“關中地區有函崤之險,又有沃野良田,八百裡秦川,一旦中原有變,可以恃關拒守,進退自如。”

“陛下說的或許都對,但更重要的是……”李雲崖在地圖上向西划過去,“絲綢之路!”

“絲綢之路?”朱由檢還是頭一次聽人說,漢唐強盛會是因為絲路。

李雲崖說:“中國歷朝歷代,凡強盛商路多暢通,凡貧弱商路多閉塞,因西域商路斷絕,宋朝著重開發海路,重心一路東移,直到了開封定都,千餘年來,東南沿海一代,杭州、福州、泉州、廣州相繼而起。然南富北窮,富者愈富,窮者益窮,國家資源傾向東南,西北人口資源大量流失,開始不斷萎縮,造成的結果是,西北漢人越來越少,國防力量迅速縮小,土地相繼丟失淪落,最終要麼北方窮人揭竿起義,改朝換代,要麼被外族入侵,國破家亡!”

朱由檢感覺自己有點理解不了,盯著地圖看了半天,覺得確實有些道理,只是跟自己過去所學大相徑庭,得消化一會。

李雲崖繼續說:“等將來陝西收回來,我要在西安也設立一個工業區,向西北輻射甘肅,成都工業區輻射雲貴,將來奪回遼東,我還要建立一個東北工業區,這樣才能四角齊全,國之四隅強盛,中原腹地才能安穩,絕不能偏頗一邊,否則便是百年之禍。”

李雲崖又拿出一張世界地圖,此時哥倫布早已經發現美洲大陸一百多年了,李雲崖透過鄭芝龍聯絡葡萄牙跟荷蘭的航海家,繪製出一副萬國全圖,他再根據自己的記憶,修正了一小部分,成為世界地圖,他在上面劃給朱由檢看:“漢朝時,我們的絲綢等貨物從西域賣到西方,唐朝時更是如此,然漢武帝打垮匈奴絲路方通,而中間仍有貴霜、安息等國層層設卡,唐朝時海上絲路開始興起,但中途亦有波斯於阿拉伯人。現如今則有奧斯曼帝國,非但隔絕東西商路,且有吞冰歐羅巴之意。歐洲各國打不過奧斯曼,於是從海上繞路,葡萄牙跟荷蘭人都是繞過來的。”

朱由檢連連點頭:“這事我聽你說過一些,還有去年鄭芝龍進京時也提過一些。”

“所以,我們眼前的目的是在內發展工業,對外重新打通絲路,我為什麼向你建議讓西洋各國公使進京?是要跟他們接洽,以國家的形式跟他們進行貿易,用咱們製造出來的褲衩襪子背心皮鞋,換取他們從美洲、非洲,乃至於世界各地搞過來的黃金白銀,珠寶鑽石!”

朱由檢看著地圖消化良久,深以為然。

崇禎八年年初朝會上工業部統計,全國註冊在職的工人已經超過三百萬,李雲崖以國家機器大力推動,資本主義呈井噴式發展,各種各樣工廠如雨後春筍般被建立起來,目前僅限於北直隸,未來會發展到全國各地,主要是他重點畫出來的幾大工業區,生產出來的物資迅速漫灌全國市場,加上玉米、地瓜等新式作物和化肥的推廣,糧食產量連年猛增,新生人口也大幅度增加。

傳統士人和商人們的反撲,終於以失敗告終,雖然仗還沒打完,他們還完全失敗,但基本上定局已成。其實李雲崖並沒有徹底否定儒家,他只是改變了儒家一門獨大的局面,引入了傳統的如道家、墨家、法家等,再加上一些新思想,而且他致力於普及教育,拿錢在各省建立大型圖書館,在州府建立中型圖書館,在各縣建立小型圖書館,不管是誰,拿著身份證或者戶口本可以辦理借書證,免費借閱館裡的書籍。

由於造紙術和印刷術的提升,李雲崖印了數以百萬計的書籍,天文曆法,經史子集,物理化學,生物衛生,各種書籍都有,發往各處圖書館,並號召全天下的年輕人儘可能多地讀書,讓很多相對開明的讀書人對他印象改觀,由原來的牴觸改為接受,最後到擁護。

其中最著名的如黃宗羲,雖然是根正苗紅的東林黨人,但他認為“天下之治亂,不在一姓之興亡,而在萬民之憂樂”,主張以“天下法”取代皇帝的“一家之法”,李雲崖改革官制,限縮皇權,一步步走來,他從開始的冷眼旁觀,到後來大有知己之感,於是乘火車進京,用了小半年的時間近距離觀察,到各處工廠、農莊、學校、劇院、圖書館等地走訪,最終決定出仕。

黃宗羲和顧炎武的大名,李雲崖沒少聽說,他是過去上學時候從歷史書裡學到過,還有看鹿鼎記的時候,開場是這位老兄出來。

朱由檢也知道他,當年為東林七君子翻案的時候,懲治閹黨,黃宗羲為父報仇,袖藏鐵錐,孤身赴京為父訟冤,當眾拿錐子猛扎許顯純,又痛擊崔應元,拔下對方的鬍子回家祭奠父親之靈,人稱“姚江黃孝子”,朱由檢現在還有印象。

兩人在內閣召見黃宗羲,帶有面試興致地聊了一番,不管是李雲崖還是朱由檢都十分滿意,二人商量一番,最終決定讓黃宗羲做了民政部長,黃宗羲跟兩人提出來“工商皆本”的道理,讓他去處理民政,對於未來完善戶籍改革肯定大有幫助,這是一件得罪人的事情,也是極需要才華的,讓黃宗羲去正好,而且讓在士人中影響極大的鐵桿東林後裔去做,也有助於分化拉攏敵人。

還有一位孫奇逢,這位仁兄資格比較老,已經五十多歲,家住河北保定府,當年魏忠賢把持朝政迫害東林六君子、七君子的時候,他倡義醵金營救,函請當時督師山海關的薊遼總督孫承宗“以軍事疏請入見”,對魏忠賢施以威懾,宣告威震天下。

後來李雲崖大權獨攬,他又開始帶頭痛罵妖道李雲崖,寫了不少文章歷數李雲崖的罪過,還透過各種渠道給朱由檢寫信,苦口婆心,掰皮說餡,想要讓年輕的皇帝迴歸正道上來,甚至還寫信給孫承宗、孫傳庭、盧象升、史可法等人,讓他們想辦法斬殺妖道,以救國家,其中史可法還真有心響應他,史可法的老師是左光斗,是東林黨的超級大佬,但是他沒有機會,因為新軍是李雲崖一手建立,要讓戰士們對付李雲崖,那是痴心妄想,而且他沒有掌握君權很多時間,後來逐漸熄了這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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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孫奇逢眼見著周圍老百姓的日子越過越好,而李雲崖的很多作為和主張,譬如“空談誤國,實幹興邦”,譬如“認識世界,改造世界”等等,都很符合他的思想,於是也開始有了轉變,黃宗羲入朝之後,向上邊推薦孫奇逢,朱由檢不以為然,李雲崖卻決定讓他來一趟,親自面試一番,不計前嫌,要孫奇逢做了中研院史學院士。

孫奇逢在歷史上被評為跟黃宗羲南北並稱,也是極有才華的,在當今讀書人中聲望也極高,他們倆都出仕做了高官,立即又有不少人緊隨其後,士人們開始分裂,一部分比較開明的開始加入李雲崖的隊伍,剩下的守舊的老頑固繼續努力抗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