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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周旋、試探

與襄城四目相對,想到她這幾天時常被蕭銳威脅的慘狀,對她恨之入骨的房遺愛,心間竟生出了一絲不忍的漣漪。

“對一個弱女子暗施伎倆...”

“她心智近妖,兩次三番將我逼到絕境,怎麼可能是弱女子!”

“房俊!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養癰不除恐遭其害!”

思忖一番,房遺愛打定主意,背地暗咬鋼牙,假意含笑,“公主莫非信不過房俊?”

房遺愛自認為天衣無縫的演技,在心思縝密的襄城眼中,卻還是露出了一絲細微的破綻。

站立在房遺愛面前,襄城杏眸輾轉,發現房遺愛眸中那稍瞬即逝的陰鷙後,這位被險些被甜言蜜語迷了心智的佳人,瞬間清醒了過來。

“房郎剛剛的眼神很是怪異呢...他為什麼如此著急的叫我飲酒?”

心中疑慮悄然升起,七竅玲瓏的襄城莞爾一笑,伸手推開房遺愛握有酒壺的手掌,喃喃道:“房郎不是最愛喝西域國的葡萄酒麼?”

說著,襄城晃了晃手中的酒壺,點頭道:“這壺美酒還有好些呢,咱們喝完一壺再喝一壺可好?”

見襄城巧妙的拒絕染指藥酒,房遺愛心尖一顫,“莫非她察覺到了異樣?”

心驚過後,房遺愛尷尬的笑了一聲,“好,就依公主。”

說完,房遺愛面色如常的將寬口酒壺放在桌上,接著端起酒盞,湊到襄城面前,含笑道:“學生斗膽,請公主斟酒?”

“冤家,你這樣客氣哪裡還有半點血戰突厥武士的英雄氣魄?”

輕啐一聲,襄城帶著宜喜宜嗔的嬌態,抬手緩緩為房遺愛斟滿西域美酒,轉而拿著酒壺、酒盞,緩步踱回了自己的座位。

因為房遺愛之前目光中的異樣神色,此時的襄城早已從甜言蜜語中清醒了過來,坐在座位上,斟滿酒盞後,望著盞中絳紫色的酒水,隨即開始了對房遺愛的試探。

“房郎,你心裡一定很恨奴家吧?”說著,襄城杏眸流轉,看似不經意的掃過房遺愛的面頰,實則卻是有意檢視他的表情變化,好藉此推斷出房遺愛的內心所想。

幾次從襄城手中“敗下陣來”,房遺愛哪裡敢輕視對坐這位美嬌娘,掩面咳嗽一聲後,苦笑道:“恨是有的,之前曾經有幾次,學生想潛入公主府...”

前世二十年的現代生涯,讓房遺愛懂得了一個道理,真假參半才是說謊的最高境界,比起孩童般的欲蓋彌彰,不知要高出了多少倍。

慨然表明心中真實情緒後,房遺愛話鋒一轉,“不過相比漱兒、麗質,公主的心性卻讓學生有些參詳不透,到了近幾天,不知為什麼竟對公主升起了一絲敬意。”

倒不是房遺愛有意誇讚奉承襄城,幾次交鋒下來,他倒真的對眼前這位蛇蠍佳人,升起了一絲讚佩,但也僅僅是從心智這一點發出的。

“敬意?房郎文采武功當世無雙,會動奴家升起敬意?”說著,襄城舉起酒盞,目光白了房遺愛一眼,接著緩緩喝下了西域美酒。

與襄城對飲一杯,房遺愛苦笑一聲,“與其說是敬意,倒不如說是畏懼。”

“畏懼公主的手段,畏懼公主會將學生的化名說破。”說完,感受到西域美酒的辛辣,出於掩飾尷尬的目的,房遺愛擦拭嘴角酒漬,呢喃,“這壺酒想來要冰鎮一下才好喝,眼下正值四月回暖,卻是有些辛辣呢。”

見房遺愛臉頰羞色一閃而過,襄城便信了他這番話,掩面輕笑,“奴家怎麼忍心說破房郎的化名呢,要說恐怕早就進宮面見父皇了。”

說著,襄城乾脆將座椅移到房遺愛的右側角上,邊為房遺愛斟酒,邊細細的打量著今日貌若潘安的房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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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郎往常只穿布衫、房俊,今天換上這錦繡袍服、青色儒巾,看起來又俊俏了不少呢。”

襄城話音落下,再次舉杯與房遺愛對飲,心中的警惕緩緩放下,但卻並沒有完全打消。

舉起酒盞輕輕搖晃,為了打消襄城心中的顧慮,房遺愛玩笑道:“不知這壺美酒...公主有沒有放蒙汗藥?”

“房郎休要打趣奴家。”率先喝下水酒表示誠意後,襄城道:“之前是奴家做事無度了。”

此言一出,襄城在房遺愛心目中的印象,再次得到了重新整理,“今天的襄城比之前有所不同,少了幾分狐媚倒增添了幾分真誠,莫非這才是她的心性?”

心神恍惚間,害怕自己婦人之仁下,房遺愛一連藉口喝了三杯酒水,心中只想著儘快將這壺足有兩斤裝的將軍酒壺喝的見底,好讓襄城喝下那為她精心準備的失憶藥酒。

推杯換盞,房遺愛已經有些醉了,本就沒什麼酒量的他,連忙運轉混元心經,想要將這誤事卻有不得不喝的西域佳釀完全散去,以免待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

見房遺愛坐在原地,聚精會神的想著什麼,襄城心中再生疑慮,察覺到房遺愛臉頰已經微微泛紅的她,轉而拿出話柄打算擾亂情郎的思緒,也好叫他不要對自己設有防備。

“房郎,奴家聽說麗質妹妹之前含淚從秦府跑出來了?”

白天李麗質摔釵絕交,給房遺愛內心所造成的傷痛,還沒有完全平復,此刻傷心處被襄城再次提起,房遺愛不由亂了方寸,積攢下的真氣瞬間四散分離,瞬間便竄行到了四肢百骸之中。

“公主派人監視我?!”雖然全程虛情假意,但眼下聽到襄城的話語,房遺愛還是動了真性情,眸中怒意一閃而過,雖然只是一瞬,但卻足夠襄城將其抓住了。

“房郎生氣了?”含笑斟滿酒水,襄城杏眸真情流露,略顯疼惜的望向房遺愛,柔聲道:“奴家知道房郎這些天如履薄冰,想來這世上...也只有奴家完全知道房郎的心事了吧?”

“有什麼心事不妨對奴家說說,也不至於積攢在心裡徒生煩惱。”

房遺愛長嘆一聲,喟然道:“那就有勞公主,聽房俊這冗長的絮叨了。”

獨自喝下一杯酒水,房遺愛望著右側席間,雙瞳剪水、青山遠黛的高陽,在酒意的驅使下,徹底開啟了塵封已久的心扉。

“自從化名進入國子監之後,我便揹負上了欺君大罪,萬花廳與萬歲對弈、含元殿朝會罰跪、加上前不久的深宮刑杖,一樁樁一件件,絲毫不比在望月臺、太白山與突厥武士搏殺輕鬆,前兩次房俊的心理防線幾乎崩潰...”

“不瞞公主說,我年紀不過十九歲,縱然才華、武功如何高超,心底卻還是有些不成熟,總之是缺乏磨練啊!”

講出自身弊病後,房遺愛苦笑一聲,舉杯與襄城對飲,開始繼續對這位即將失憶,及恨又敬的佳人暢談起了心扉。

“雖然因為辯機和尚的出現,我和漱兒之間產生了些許隔閡,但漱兒卻是我最愛的人,同樣也是我的結髮妻子。”

“京娘敢愛敢恨,這些天不知為我遭受了多少委屈,平日也是她照料我的衣食住行...我心裡一直把她當做妻子和長姐來看,最對不起的便是她。”

“至於麗質...化名一事我早就該對她說明的,眼下走到這般田地,純粹是我咎由自取。”

說出對三人的內疚之情,房遺愛長嘆一聲,見襄城聽得入迷,正想開口詢問,卻被耳畔的溫軟細語打斷了思緒。

“那我呢?房郎對奴家又是怎樣的看法?我猜不單單只是又怕又敬吧?”

四目相對,見襄城出言詢問,房遺愛稍稍遲疑了一會,這才說:“公主...”

“叫我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