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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引雷還魂

羅宇對吳子廖拜了一拜,恭恭敬敬的從吳子廖處告辭下山,回了酒店。雖然治僵辦諸事紛擾,但羅宇一心撲在周小魚復活的事上,不肯返程,這三日來,心中也是五味雜陳,一方面盼著周小魚早日甦醒,一方面自覺不堪,斷腿在前,衰敗在後,又因生活舉報吳歧,導致其鋃鐺入獄,槍斃身亡,自己陰差陽錯頂了吳歧的位子,羅宇自覺一定會令周小魚難以接受,但是羅宇假想如果周小魚因此翻臉,與他絕交,那麼他也是萬分理解,對周小魚的好也絲毫不會改變,畢竟對周小魚多有虧欠,只能慢慢去救贖。

連日來,羅宇坐著輪椅,四處遊走,遠遠的看著**道的道徒們,每日孜孜不倦,大清早便集合練功,不禁想起自己的當年,意氣風發,不知疲倦,每天第一個到操場練功,誦讀經文,雖然偶有調皮貪玩之處,但師父總不多加怪責,如今右腿一廢,好似人走茶涼,連眾徒弟也被調去,另投他師,雖然名義上,始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但是,他們年紀輕輕,怎麼好跟我一個廢人,學習道術,那不是誤人子弟。

現在,羅宇成了治僵辦的領導,好歹有了權力和優勢,浮浮沉沉許多年,羅宇看開了很多事,雖然嫉惡如仇,亦能包容虛情假意。

終於到了吳子廖作法之日,一般開壇作法,需要沐浴齋戒,作法人是不進食的,但是羅宇雖然不主持法事,也是一天沒有進食。早早的趕去吳子廖的住處,院內擠擠巴巴站了很多人,除了吳子廖的眾弟子,還有一群道姑,左右交談,好不熱鬧。

羅宇叫小道徒推著自己,進到院子,幾個道姑,轉頭望來,見是羅宇便紛紛施禮,羅宇也恭恭敬敬的回禮,蘇輕雲趕上來,豎掌說:“無量天尊,羅道長來了,師父與師叔在會客廳說話,吩咐貧道,您來了就帶您過去。”

羅道長一點頭,隨蘇輕雲進到會客廳,廳下除了吳子廖,和他的幾個弟子,還有一個四十歲上下的道姑,瘦瘦高高,端莊而坐,一臉慈悲,正與吳子廖和緩交談,身後站著幾個年輕的小道姑。

見到羅宇進來,便要起身迎接,羅宇趕忙豎掌施禮,說:“晚輩冒昧,多有打擾,還望見諒。”

那道姑笑意盈盈,復又坐下,語氣親和的對羅宇說:“是羅宇道長吧,久聞大名,年少有為,真是聞名不如見面。”羅宇慚愧的拜了一拜,吳子廖在中間介紹說:“這是貧道師妹,道號千雨。”羅宇趕忙施禮,恭敬說:“小道,見過千雨師叔。”道姑千雨豎掌點頭。

吳子廖對羅宇說:“今晚滿月高掛,良辰吉日,七星閃耀,正是做引雷還魂的好時機,貧道請來師妹前來護法,正在商討細節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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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仙長,費心了。”羅宇再次施禮。

三方一番研討,天色不早,一隊人啟程登山,趕往涅槃洞。

到得洞前,眾弟子一一擺桌,兩邊插上龍虎旗、幢幡,以及開壇所需物品,幾個小道姑抬著周小魚的屍身,從洞內出來,將周小魚平放在一塊高石之上,眾道姑分列八方,手持浮塵,豎掌當胸,吳子廖法衣加身,站在正中,腳踩步罡毯,看看時辰,時機剛好。

吳子廖舉起七星劍,寶劍被月光一照,銀光一閃,吳子廖斷喝:“開壇!”

眾弟子持著笙、管、笛子、雲鑼、鐃鈸在外圍奏起道樂,護法道姑同吳子廖一同迴圈唱唸《淨天地神咒》: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神威,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幹羅達那,洞罡太玄;斬妖縛邪,度鬼萬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頌一遍,卻病延年;按行五嶽,八海知聞;魔王束手,侍衛我軒;兇穢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吳子廖手搖三清鈴隨著唸咒,一篇念罷,將**道都天大雷火印蓋在一篇經文之上,然後將經文在香爐上點燃,指捏天雷訣手印,念道:正心誠意,神氣衝和,天將守律,地祗衛門,元神用事,靈光常存,以命風雷,斡旋造化,法中之要,非專幹符,以我之正氣,助天雷還魂,急急如律令!

念罷,長劍直指天際,天外七星依次閃爍,呼應著吳子廖手中的長劍。吳子廖嗡嗡唸咒,少傾,忽而平地颳風,月亮時隱時現,羅宇在外圍緊張的關注著。吳子廖抓起震壇木,在桌上奮力一拍,隨即執起一塊雷令,咬破食指,點純陽血在雷令之上畫咒,向半空一拋。

雷令竟然飄飄搖搖升空而去,羅宇以及眾道徒緊緊盯著半空的雷令,雷令飄到周小魚正上方,突然一道閃電,巨大的一聲“咔”,一道雷劈碎雷令,直擊周小魚印堂,眾人皆是一聲驚呼。

吳子廖收劍,提筆,硃砂字勾勒出一張黃符,一抖即燃,向半空一揮,然後恭恭敬敬持香敬拜,然後隨著護法道姑念了一邊《淨天地神咒》。

念罷,道樂停止,護法道姑走出圈外,吳子廖放下法器,法事完畢。

幾個小道姑再次將周小魚的屍身抬回洞內,平放在和血石上。吳子廖同千雨道姑,羅宇、蘇輕雲幾人進洞察看,吳子廖按著周小魚脈門,千雨摸向周小魚側頸,羅宇幾人焦灼的盯著吳子廖的反應。

半晌,吳子廖悠悠開口,說:“她有了心跳。”羅宇蘇輕雲互相一望,好似一絲希望之光透過石縫堅定的射進黑暗,羅宇心都隨之“砰砰”跳動。

千雨卻說:“可她沒有呼吸。”此話一出,羅宇心下一沉,忐忑的望向吳子廖,吳子廖淡定的回答:“極其緩慢,心跳間隔時間太久,呼吸也是極其微弱,所以繼續靜養在和血石上,幾日之後,或許有改觀。”

幾分鐘之內,羅宇的心臟像坐過山車一樣,忽而向上,忽而墜地,實在不敢驚喜,弱弱的問吳子廖:“那她現在是生是死?”

“可以肯定的說,”吳子廖認真的看著羅宇,言道:“她現在是活人,只要她活著,和血石就能讓她恢復元氣,但是需要時間。”

話音一落,羅宇心中的大石頭就落下去了,長長的舒了口氣,連連的拜謝吳子廖和千雨道姑,包括在場的眾位**道弟子。

千雨留下女弟子,換班守在涅槃洞,吳子廖同千雨一道,帶領眾弟子一路下山而去。羅宇心情激動,久久不願離去,在涅槃洞外,轉了一圈又一圈。

洞內兩個小道姑,一個叫“藍玉”,一個叫“冰斂”,藍玉看著師父師伯一行人遠去,轉頭對冰斂說:“師姐,咱們就這樣幹坐著,守一晚上?”冰斂在一塊石頭上打坐,閉目凝神,聽問,緩緩的說:“打坐,練功。”藍玉卻大不情願的說:“這石頭這麼涼,也不能休息。”冰斂冷冷的回應:“用丹田氣穩住下盤,陽氣下沉,使寒氣不侵進體內。”

“我道行淺,不會!”藍玉轉頭看向和血石,心生好奇,湊近去看,然後對冰斂神秘的說:“師姐,這個石頭這麼神奇,聽說能治百病,能解百毒,反正在哪守著都是守,在哪坐著都是坐,不如我在這個石頭上躺一晚上感受一下。”說著就抬腿爬了上去,然後叫冰斂,說:“師姐,你也來坐坐,你前幾天不是還讓殭屍抓了,傷口還沒完全好,這塊石頭能治傷。”

冰斂睜開雙眼,猶疑半刻,藍玉便再三催促,冰斂也覬覦這塊石頭的神奇,但恐失態,不敢表現,今日藍玉再三催請,時機又是大好,於是抿著嘴說:“好吧,”然後站起身,盤膝坐在和血石上,剛剛坐下,只見和血石內的血絲,從石頭內鑽出來,順著腳踝爬進了體內。

冰斂見過周小魚被放在石頭上時,和血石就是這樣纏上週小魚的周身的,所以明知如此,還是略有緊張。

冰斂坦然的在和血石上打坐,藍玉也學模做樣,但是始終無法定神,忽見外面一個人滑著輪椅,徘徊不去,便跳下和血石,跑到洞口。

一個小道徒在遠處打坐,羅宇道長獨自在洞外轉圈,如此表現,藍玉不禁偷笑著喊問:“你是她什麼人啊?這麼興奮?還不回去休息?”

羅宇被突然一問,嚇了一跳,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臉蛋圓圓的小道姑,穿了一件道袍,卻沒有一點道家氣質,想是剛剛入道不久。

羅宇心情大好,便立定回答:“我們是朋友,走南闖北打殭屍的夥伴,並沒有其他關係。”

“我也沒說有關係啊,”藍玉走來走去,拿羅宇打趣,說:“你這是此地無銀。”

羅宇聽出被藍玉挖了一個坑,指著藍玉,無奈微笑的搖搖頭,閒談起來:“你剛入道不久吧?”

藍玉隨意的蹲在一邊,點頭說:“對啊,大概一年吧。”

“為什麼入道啊?”

藍玉皺了皺眉,思索良久,回答:“嗯,殭屍橫行,保護家人,算不算好理由?”

“算。”羅宇深深的點頭,然後看著藍玉純真的雙眼,就像一顆毫無雜質的玻璃球,那麼純粹,那麼自然,恰恰是他丟失已久的自己。

漫漫長夜,羅宇和藍玉相談甚歡,不時傳出“咯咯”的大笑,如水波盪漾,盈盈流向湛藍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