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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不虞之隙

一隻蒼蠅“嗡嗡嗡”,沒頭沒腦的從視窗飛進了屋中,盤旋了一圈,“啪”地被唐然蓋在了手心裡,唐然欣喜的看向面前的羅宇和周小魚,笑說:“猜猜,我打沒打中?”

羅宇笑而不語,轉頭看向座位裡裹著披肩的周小魚,周小魚一臉漠然,不想猜。

唐然又加大了誘惑:“賭一把,猜中了,我給你十塊錢,猜錯了,你們給我十塊錢,不對二十。”唐然強調了一句,說完,雙眼渴望的看向周小魚,臉上賊賊的笑著。

周小魚沉靜的應了一句:“有!”

唐然嘿嘿的笑著,將手開啟,看了一陣,忽然乾嘔一聲,崩潰的喊起來:“我的天,好多蛆,這是只母蒼蠅。”唐然暈頭轉向找洗手的地方,羅宇坐在原地,兩頰浮著兩點淺窩,始終難掩笑意,催促唐然說:“你快出去洗洗。”

目送唐然開門跑了,遺留那句“那十塊錢先欠著。”在房間裡飄蕩不去。

羅宇側過頭看向周小魚,周小魚一對荔枝黑瞳,冰涼涼的望著唐然離去的方向。

羅‎‏​‏‏​‏​‎‏​‏‎‏‏‏宇抬手扣在周小魚的肩頭,柔聲說:“那件事,我會······”

“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周小魚無情的打斷了羅宇的話,然後拿起桌上的玻璃杯,裡面滾燙的水已被放溫。

羅宇點點頭,試探的說:“那你能跟我說說,昨天你是怎麼去了公園?或許我可以幫你去解釋······”

“也沒什麼好解釋的,”周小魚冷寂的目光落在羅宇身上,不耐煩的說:“我沒錯,我師叔沒錯,我師父也沒錯,問題都在鬼王身上,他們願意相信什麼就去相信吧。”

羅宇抿了抿乾裂的嘴唇,認同的點點頭,然後懇切的說:“可以不為了解釋,就算你為了我的工作吧,告訴我事情的原委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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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魚眼望虛空,沉寂片刻,開口說:“昨天早上,千雨師叔的一個女弟子忽然折回,以吳歧的口吻說,跟著她走,否則他就折磨死眼前的這個人,即使破了他的法術,他就換個人折磨,以鬼纏人是他最拿手的,我被那女弟子引到了那處森林公園,見殭屍不打,枉做道士。但我不太明白,最後師叔的重傷,怎麼也算在我的頭上?”

“我理解你,”羅宇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為難的說:“無論如何,他吳子廖都不應該打你,如果······”

“我都說了,這件事過去了,不要再提了行嗎?”周小魚不耐煩的再次打斷羅宇,雙眉擰成兩個麻繩,恨不得把眼前的羅宇捆了。

周小魚側轉身子看向羅宇,埋怨說:“你們不要反覆的跟我講講講,這樣真的叫我很難堪,你知道什麼叫社會性死亡嗎,我現在就感覺我這個人還活著,但我的精神已經死了,更不要總以一副同情我的表情看著我,行嗎羅宇?”周小魚將披肩包住自己,背過身蜷在椅子裡。

羅宇詫異的望著周小魚的後影,俄頃,柔和的說:“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感覺留在六合道不開心,或者吳子廖讓你受了委屈,你隨時都可以選擇離開,我會想盡辦法安排你的生活,你要相信,我永遠都會維護你到底。”

周小魚鼓著氣,將頭扭到一邊,聽了羅宇的話,內心泛起波瀾,良久,平和著語氣對羅宇說:“別管我,讓我安靜一會。”

六號院內,因暫時停戰,六合道的隊伍準備返回周山,院外停了兩輛大巴車,道士們進進出出的搬行李。

吳子廖從羅宇處回到六號院,院內此起彼伏喊“師父”的聲音在匆忙的腳步中迷亂,吳子廖無意的抬頭應聲,見到了人流中的周小魚,猛然的停住腳步,卻見周小魚漠然的擦肩而過,吳子廖無可奈何的回頭深望著周小魚瘦削的身影上了車,只好同蘇輕雲繼續返回屋中拿東西。

十日之期遙遙,六合道迴歸了正常的生活,每日依舊有上不完的早課晚課,練功打拳,背不完的經文咒語,學無止境的道家文化。

周小魚躺在涅槃洞的血絡石上,眼睛怔怔出神,一停下心來,那痛心的一幕就放肆的跳出來,周小魚心結難解,扼制著自己不要再去回想那件事,於是就將大伯吳歧遺留給她的那兩本鎮靈古籍拿出來翻看。

《鎮靈治僵術》周‎‏​‏‏​‏​‎‏​‏‎‏‏‏小魚已經翻爛了,《鎮靈驅鬼術》只是粗略的看過,周小魚為了不讓思緒舊事重提,故意的仔細去讀《驅鬼術》裡的內容,但把書舉得高高的,對著棚頂明亮的燈光一照,紙頁透光處,竟能看到一些細小的文字,周小魚立時來了興致,眼睛貼著書紙,一一去分辨書中夾層的內容,原來鎮靈道那些包括稜鏡空間的陰陣,因為見不得光,竟都藏在紙頁的夾層流傳至今,看來大伯吳歧是早已研讀過了,包括哲思道長所擅長的呼風喚雨術,大伯吳歧也是運用自如。

周小魚放下書,胸中憤鬱,大伯吳歧從小給自己灌輸的都是鎮靈道的正義,原來竟都是假的,鎮靈道是邪道,根本不值得傳承,大伯吳歧還將鎮靈道奉為信仰。

周小魚雙手緊緊的捏著《驅鬼術》的書角,憤恨不已,這些陰陣害人害己,不如乾脆燒了,免得被心術不正的人學了去,但轉念一想,陰陣可以燒,但裡面還記載了陰陣的破解之法,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果陰陣燒了,再遇陰陣困境,也就沒人知道怎麼解了,於是周小魚開始認真的研究起來。

不知不覺書讀完了,周小魚身上的淤青都被衝散,傷也都好了,和上一次一樣的一點疤痕都不留,每每用到此石,周小魚都要感嘆一番這石頭的神奇。

傷治好了還是要回道觀,儘管周小魚是千般逃避,在周山周小魚最不想見的就是師父,既是師徒,又避免不了的抬頭不見低頭見。

周小魚是能請假的就找蘇輕雲代請,請不了的就在課上最後一排躲清淨,關於打殭屍治鬼的就聽一聽,關於雲裡霧裡長篇大論的經文,就乾脆趴在桌上睡大覺。

有時也偷偷沉浸在甜甜的戀愛小說裡無法自拔,直到在“哼哼呀呀”齊聲唱經的聲音裡聽到額外的一聲“噹噹當”。

周小魚順著書角看到了那敲在桌案上的指骨,骨骼林立,血管粗隆,沿著那只大手向上看,師父吳子廖的一對肅正長眼,正神色複雜的垂望著自己,說不上是歉疚,說不上是無奈,欲言又止的直視著周小魚。

周小魚強抑著心慌,

緩緩的合上桌前的那本小說,一臉不屑的伸手扳過當堂正學的那篇經文,早已找不到大家朗讀的字行,頁碼也不對,眼睛不停地在密密麻麻的文字裡瘋狂的搜尋。

周小魚眼睛的餘光,清晰的看到吳子廖在她身邊站了好一陣兒,度日如年的好一陣兒,最終還是一句話未說,緩步回到了講臺前。

渾渾噩噩上完了一節課,吳子廖合書離開,哲思道長笑眯眯的走了進來,周小魚依然我行我素,在最後一排專心看小說。

哲思道長講了一半,看出了端倪,故意提了一個問題,叫屋內的道徒們來回答,眼睛走過場似的繞了一圈,略過了所有舉手的弟子,哲思道長直接點名:“周小魚,你來答。”

周小魚聽到自己名字,猛然回神,穿過所有好奇的雙眼,周小魚把目光送到哲思那張笑意闌珊的臉上。

周小魚茫然的站起身,窘迫的反問:“抱歉師叔,我沒聽到您的問題。”

哲思隨和的重複了一遍:“你跟我講講,使用請雨術的禁忌和準則。”

周‎‏​‏‏​‏​‎‏​‏‎‏‏‏小魚大腦一片空白,思緒努力的在腦袋裡翻了翻,除了剛剛小說裡荒誕的情節,再無其他,大秦回轉頭,嘴巴一張一合想要提醒,奈何字數太多說不過來,周小魚只好硬著頭皮胡謅說:“請雨術嘛,肯定是缺水才請,洪澇天氣肯定就要禁忌了。”

話音一落,頓時引來屋內的一陣鬨堂大笑,哲思道長及時起身制止說:“大家不要笑,周小魚說的是有道理的,暴發洪水,莊稼水澇,用請雨術幹嘛,當然就是請雨術的禁忌了,雖然周小魚說的,和書上的答案不相符,但她沒有說錯,世間的問題不是只有一個答案和結果的,你們在沒有弄清楚別人的思維角度之前,不應該想到先去笑話別人,那樣就突顯了你們的狹隘。”眾道徒悶悶的回了一聲:“是。”

課後,哲思道長腋下夾著一本書,笑吟吟的走進吳子廖的辦公室:“忙著呢師兄。”

吳子廖一抬頭,見到哲思,就放下了手裡的活,起身抬手:“請坐,說說吧,又是什麼事?”

哲思撇著嘴,用手點著吳子廖的方向,責備說:“你看你,我來看看你,我能有什麼事。”

吳子廖同哲思一同坐在沙發上,不耐煩說:“快說吧,沒事你才不來呢。”

“嘿嘿,”哲思憨憨的一笑,無奈說:“你可真是我師兄,我也沒別的事,我最近幾天看那個周小魚上課三心二意,也不認真聽,從前可積極了,名列前茅的好孩子,這麼下去可不行啊,是不是因為你啊?你一個舉動,影響孩子的心靈和未來,抽空你得跟她好好溝通。”

“由著她去吧,她怎麼高興怎麼來。”

見吳子廖一臉為難的表情,哲思碰了一下吳子廖的膝蓋,爽言說:“我看你也低不下那個頭去跟孩子談,抽空我找她談談,引導引導,別留下什麼陰影,學好不容易,學壞那就是一出溜,那就是咱們為人師表的大罪過。”

吳子廖立即笑逐顏開,拍著哲思的肩膀,認同說:“那可請你替我多說兩句好話,我現在是一句話都不敢跟她多說,生怕她再受刺激,鬧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