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得知了周秉義將要結婚，開心之下，李素華沒心思計較其他，周秉昆晚上踏實的吃上了一頓肉。
但是這個問題不算解決，周秉義不回家過年，還有一個周蓉有可能回來，李素華還是一樣看不得周秉昆吃好東西。
這要等周蓉，寄信回來，說出來同樣不回家過年，才能告一段路。
周秉義在兵團，雖然離吉春不近，但總也沒有離開東北，通訊一來一回十天半個月也就夠了。
周蓉在貴州，地處大西南，信寄出去，一個月能收到回信，都算是快的。
這種吃個肉，都要和李素華鬥上一場的日子，起碼還要過上半個月。
不過這些都算是小問題，周秉昆要吃什麼，最後也總是能吃到的。
周秉昆帶肉回家，有系統得到的，有黑市買到的，有小世界裡面已經長大的雞鴨魚。
李素華能管住的，就是自己和周秉昆，每個月的定量，也就是兩個人加起來總共一斤四兩的肉票。
過了沒幾天，光字片就出來一件大事。
周秉昆在電工辦公室閒著烤紅薯吃的時候，肖國慶匆匆忙忙跑進來說道:
“秉昆，廠裡讓我通知你啊，去看槍斃塗志強。”
這個事情，周秉昆在進廠的時候，看到門口公告欄上貼的公告就已經有了心裡預期:“都有誰過去啊?”
“我，你，趕超都要去，咱們廠裡要出十五個人，屬於咱們光字片的人都要去。”
因為塗志強是木材加工廠的，所以政府就要求木材廠出人，又因為塗志強是光字片的，廠裡就優先安排光字片的職工去看。
這算是，越是熟悉的人，教育意義就越深刻，警示的意義就越強。
“好，待會了咱們一塊過去。”
“九點半啊，九點半我們在廠門口等你。”
肖國慶語氣輕鬆的喊道，一點熟人要死了的難過都沒有，相反還興致勃勃的急著看熱鬧。
雖然在一個廠裡，一個班組，工作了將近三年。
但是因為塗志強前科，和工作之後依然還是跟著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塊。
肖國慶和孫趕超，依然是完全看不上塗志強。
聽到塗志強要被槍斃，就和聽到陌生犯人伏法一樣，只有聽到犯桉者得到應有懲罰的暢快。
周秉昆在辦公室把烤紅薯吃了，才去騎上腳踏車準備出門。
來到廠門口，肖國慶和孫趕超兩個人已經在等著了，身上落了薄薄一層雪，應該也是等了有一會兒，看到周秉昆出來，肖國慶不耐煩的說道:
“秉昆，你這人怎麼這麼慢呢，看熱鬧都不積極了嗎?”
“我和你倆能一樣嗎，我在辦公室燒著爐子，烤著火，喝著熱茶，吃著烤紅薯，舒舒服服的，幹嘛要出來頂風冒雪的出來看這熱鬧啊。你們兩個人在搬運班，當然願意出門看熱鬧，躲過了幹活還可以領工資。”
“你這話說的也是，等我調到運輸科，沒事的時候，就在辦公室坐著，大冷的天我也不願意出門了。”說話的是肖國慶。
“你們家同意送禮，給你調一下工作了?”
“對，這下我們家，不只是把給我存的老婆本給拿出來了。還要問我姐姐家借錢，等我姐姐把錢寄回來，我就上廠長他們家去。”
肖國慶一臉肉疼的說道。想要一份司機的工作，就算是在本廠裡職位調動，二三百塊錢總是要花的。
“也不用這麼心疼，等你調到運輸科，兩三年時間就回本了，以後工作那麼多年，都是純賺。”寬慰完國慶，周秉昆又看向了趕超:“趕超，你回家商量的怎麼樣?”
“我就算了吧，在運輸班工作也挺好的。”趕超失落的說道，和家裡商量的結果，明顯不理想。
“沒事，你有空閒的時候，可以跟我學學電工，說不一定什麼時候電工班有空缺了，你學會了也方便調進來。”
周秉昆也不好說太多，趕超太機率也不是不想進運輸科，家裡大概是出不起這筆錢。
孫趕超和肖國慶家裡的區別，一個是多一個小妹妹要養。
另一個就是國慶姐姐嫁給了軍人，趕超姐姐嫁給了農民。
國慶姐姐可以幫襯國慶一點，趕超姐姐還需要趕超家幫襯。
不過這兩個姐姐都比周秉昆的姐姐強，起碼身份上都清清白白的，周秉昆姐姐嫁給了一個。
對於周秉昆來說，完全就是汙點和拖累了。
說話中間，三個人也來到了看守所，按著領導的要求。
木材加工廠工人這場教育活動，是需要全程參與的。
從看守所押人，全城遊街，刑場打靶，整個過程都要全程跟著。
“嘿，出來了，人出來了。”
肖國慶的反應和旁邊看熱鬧的群眾，完全一模一樣。
周秉昆看到了肖國慶被押上了卡車，也看到了給塗志強送帽子的水自流。
這也是周秉昆過來的一大目的，就是過來認認水自流和駱士賓人的。
塗志強願意一個人把罪都頂了，是塗志強的事。
但是這兩個人作為塗志強殺人的同夥，也不應該被放過。
有合適機會的話，周秉昆總要讓這兩個人也得到應有的報應的。
“就算知道塗志強跟著的不是什麼好人，沒做什麼好事。也沒想到塗志強敢犯這麼大的事。”到這個時候，看到了人真的要沒了，趕超多少還有一點惋惜。
“是啊，他爸拼了一條命，才讓他被提前放出來。誰知道他還是不學好，都進木材加工廠工作了，還是和這些人胡混在一起。他們老塗家，這下算是絕了後了。”國慶也跟著說道。
塗志強在剛進木材加工廠，水自流和駱士賓這一群流氓同夥還被勞教著的時候，還是安分過一段的。
但是等水自流和駱士賓這些人也出獄了之後，塗志強因為義氣，或者是因為和水自流的基情，又和這些人攪和在了一塊。
周秉昆能做的很少，也就是在這段時間，塗志強想為自己不正常的性取向，找一個擋箭牌。
娶一個媳婦給掩護一下的時候，給破壞了幾次相親。
塗志強想自尋死路，死了也就死了，就不要再去拖累其他人了。
也就是順手而為，沒費太多事。
就算塗志強，在外面胡混，坑，騙，偷，搶的搞上一點錢。
比普通家庭要富裕一點，但是有選擇的情況的下，也沒幾個姑娘願意和塗志強相親的。
等著拉著犯人的卡車，開起來遊街之後，周秉昆對著國慶和趕超說道:“好了，你們去看打靶吧，我就先回家了。”
“秉昆，你不跟著去了啊?”國慶喜歡熱鬧，不捨得跟著周秉昆回去。
“你們去看吧，走太多人也不合適，被看到咱們木材加工人來接受教育的人都沒了，也不好交代。”卡車開了之後，周秉昆也拐彎掉頭，回家去了。
看著活生生的生命消逝，怎麼也不是好的體驗，周秉昆就沒跟著去看熱鬧了。
有這個時間，回家吃個中午飯，再回廠裡上班也挺好的。
“秉昆，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快走到家的時候，周秉昆被喬春燕攔住了。
就李素華和喬家大嬸塑膠姐妹的關係，兩個人不可能不熟悉。
也就是周秉昆先一步結婚了，要不然喬大嬸和喬春燕都該盯上週秉昆了。
不說其他，就光字片這邊，就沒有比周志剛賺錢更多的人。
有這個條件，周秉昆就比光字片，九成以上的年輕人都要優秀了。
“這不是塗志強要被槍斃，廠裡要求去被教育嗎，我看到半截就回來了。”
“你還去看了，我都沒有去，憑什麼他們要求我過去，我就過去。你看到塗志強了嗎?”
喬春燕也是因為塗志強的原因，才能在這個上班時間，還在家裡待著。
“看到了。”
“這次可算是因為塗志強一個人，讓咱們光字片出了大名了。”
“唉…有沒有他咱們光字片都挺出名的，整個吉春同樂區最窮，同樂區裡面光字片最窮，這還有誰不知道嗎。”
說是這樣說，但是名聲還是很重要的。塗志強成了殺人犯，算是給光字片年輕人找對象，又增加難度了。
邊走邊聊，沒幾句話，也就從喬家走到了老周家門口，被鄭娟給看到了:“秉昆，你怎麼這個時間回來了?”
春燕走到了鄭娟身邊，拉著鄭娟說道:“娟啊，我們都是被要求去看槍斃塗志強，才不用上班的。你怎麼一直都沒有去我們浴池找我，我跟你說了找我可以免費洗澡的。”
喬春燕的性格，多少還是有一些社牛的，鄭娟嫁過來沒有多久，周秉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春燕就和鄭娟混的挺熟了。
“你們說的是住在後面那條街的那個人啊，附近現在已經傳遍了，街道也組織鄰居們去看了。去單位找你，也太麻煩你了。”
還好周秉昆早把鄭娟娶了，要不然鄭娟就不會在這平澹的說了。應該作為新鮮出爐的小寡婦，躲在家裡哭去了。
“這有什麼麻煩的，等過幾天，我給你們拿幾張澡票，想去洗了，拿著澡票進去就行了。”
看的出來，作為澡堂稀有的女修腳工，掌握著核心技術，喬春燕在澡堂混的是風生水起的。
喬春燕的性格和為人，在這個時候做個朋友還挺好的。
就算有喬春燕看老周家條件不差的原因，但也不能說這會兒就有多大的功利心。
“春燕，這都到家了，要不然你進來屋裡聊吧。”
周秉昆說道。既然甩不開喬春燕，讓喬春燕和鄭娟多接觸接觸，讓鄭娟有個朋友，也沒什麼不好的。
“不了不了，我到供銷社去一趟，以後有時間再嘮了。”說過了之後，喬春燕就往供銷社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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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昆啊，你怎麼現在回來了?”
進屋了之後，周秉昆少不得又給李素華解釋了一下，自己早下班的原因。
“秉昆，你姐怎麼還沒有回信呢，要不要再給她寫封信，她是不是沒收到咱們上一次去的信啊?”
收到了周秉義的信後，李素華惦記周蓉惦記的都要走火入魔了。
“信才寄出去多少天啊，周蓉她要回信沒那麼快。等再過半個月，收不到回信了再說。媽啊，你都給周蓉織了多少件毛衣了，是不是可以停一下了，你那眼睛該歇歇了吧?”
看著李素華又開始給周蓉織毛衣，周秉昆說道。
自從周蓉走了之後，李素華是每年臨近過年的時候，就要給周蓉織一件紅毛衣。
平常的時候李素華挺摳門，但是給周蓉織毛衣，單是毛線就要二斤，十六七塊錢，李素華就完全不在乎了，炕櫃裡面壓了三件周蓉的毛衣了，加上李素華手裡的這件半成品，就是四件了。
“媽眼睛不累，你姐十二歲就想要一件紅毛衣，到她走的時候，媽也沒有給她買，她這次回來，媽一定要讓她穿上新的紅毛衣過年。”
“媽，你數數您給周蓉織了多少件毛衣了。你怎麼就記得周蓉，我12歲想要的東西，你也沒有給我買啊?”
前幾年李素華非要給周蓉織毛衣，周秉昆就不提了，但是現在鄭娟已經嫁進了周家。
李素華還是這樣，就有點太不合適了。
鄭娟在家裡伺候李素華，讓李素華有了空閒。
李素華把空閒時間，都放在了給周蓉織毛衣上。
關鍵周蓉也不缺李素華織的毛衣穿，櫃子裡面已經放了三件了。
“你十二歲的要什麼來著?”
李素華完全不記得了，閨女就是比兒子讓人心疼，惦記。
“我不是也要的新毛衣，新毛褲嗎?”
這個記憶周秉昆就很深刻了，這不是某一年的要求，這是周秉昆記事之後，每年都有的要求。
周秉昆作為家裡的老三，在衣服方面真的慘，基本就沒有穿過新衣服。
不只是要穿周秉義的舊衣服，還要穿周蓉這個女孩的舊衣服。
“你都有媳婦了，怎麼還要媽給你織毛衣。”
“我媳婦淨在家裡幹家務活了，哪有時間給我織毛衣。”
鄭娟把家裡的家務都做了沒關係，但是周秉昆總要當面，把鄭娟的功勞都給點出來的。
鄭娟可以說是對李素華很孝順，但是李素華對鄭娟就談不上好了。
“…”李素華:“媽也想做的，但是娟兒都把事給搶著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