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時候不跟你說話了，81年春節，你回來的時候，咱們不是還吵了一架嗎。今天沒跟你說話，是因為咱倆永遠話不投機，說話不如不說，不說是我不想跟你吵。不聯絡的事情不怪我，你不是也沒跟我聯絡嗎，你每個月都要給周秉義，周蓉寫信，不都從來都沒有多寄一封給我嗎？”
周秉昆肯定是不接受周志剛的指責的，也不想和老周緩和什麼關係。
不管老周是什麼想法，周秉昆都覺得兩個人現在僵硬的關係，互不打擾很合適。
“周秉昆，我是你爹！”不佔理之後，就想用身份壓人，周志剛喊的都有幾分歇斯底里。
周志剛這個心態有點太脆弱了，周秉昆就是對老頭區別對待一點，老頭心態就炸了。
周秉昆被周志剛區別對待了那麼多年，心態也沒有說就崩的。
“你不要在這跟我爹不爹的，咱們現在是在這講理，跟身份沒關係。就算是論身份，當爹的又怎麼了，我兒子不是也天天惹我生氣，我什麼時候跟你一樣，直接就不理了。”
“爸，我什麼天天惹你生氣了？”
周舟在旁邊聽到了直接，插嘴說道。
“你現在就是在惹我生氣。”
周秉昆瞪著自家兒子說道，好好的一個訓斥周志剛的機會，訓的老周都無言以對了，氣氛讓兒子破壞了。
“孩兒他爹，秉昆，你們兩個怎麼又吵吵起來了。老周你說你都多大年紀了，這脾氣怎麼還是這麼爆。周秉昆，你也三十多歲的人了，怎麼還動不動就跟你爹鬧彆扭，現在你們兩個都給我安靜，都不要說話了。”
李素華看著老周要吃虧，又做了和事老，雖然嘮叨了兩個人，但是現在是老周最尷尬，算是幫著老周解圍了。
老周身份壓不住，講理也講不過，當然是預設了李素華的調解，保持了沉默。
周秉昆同樣沒再繼續說，想著在這麼大閨女和兒子面前，跟老周吵吵。
這榜樣做的不怎麼樣，周秉昆就讓了周家這一回。
一家子沉默的打了個麵包車，到了市裡最繁華的地段。
找了一家看著檔次，人流都不錯的飯店，吃了一頓即開心又尷尬的小團圓飯。
三代同堂，大部分人都挺開心，周秉昆也不尷尬，尷尬的只有周志剛。
等吃過飯，周秉昆又帶著老兩口回了周家老屋。
李素華想和孫女，孫子，多待一會兒，周秉昆回吉春，就是來老周家看熱鬧的，也沒著急走。
在周家能多待一會兒就多待一會兒了，就算沒什麼收穫，起碼也能看看周秉義，周蓉兩家人到底有多不把兩口子放在心上。
就是在老周家，待的挺無聊的，彩色電視機都快在城裡普及的年代，老周家連臺黑白電視都沒有。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三大件，老周家現在也就只有洗衣機，還是那種單缸，只能洗衣服，不帶甩幹的。
也是三大件裡面，最便宜的一件，黑白電視都沒有，三大件裡面最貴的冰箱老周家就更沒有了，冰箱國產的都要七八百塊錢，進口的怎麼都要兩三千塊。
周蓉和馮化成，把錢都花在了自己身上，自己生活過的挺小資的，根本不管家裡寒顫不寒顫。
鄭娟帶著兩個孩子和李素華在裡屋聊的熱鬧。
周志剛自己坐在角落抽菸也抽的挺嗨。
兩邊都參與不進去，周秉昆就在外屋找了份江遼日報來看，打發無聊的時間。
到了傍晚的時候，郝家兒子周秉義，終於想起來了自己還有‘孃家’，大過節的應該過來看一看，提著點禮物來到了周家。
“周副主任來了啊?”
看到了周秉義進屋了之後，周秉昆喊道。
周秉義才剛剛四十歲，打扮的就越來越老幹部了。
這幾年的一號院沒有白住，丈母孃沒有白伺候。
進到機關之後，周秉義可以說是平步青雲，二年一個臺階，到點就提拔，走的很穩。
調進去的時候是副處，現在已經是副廳了。
從政策研究室的副處長，成為了副主任，副主任已經做了兩年，進一步提拔的資歷也攢夠了。
周秉義就憑周家這樣的起點，幹成了江遼省最年輕的廳級幹部，成為江遼省冉冉升起的一顆政治新星。
沒有住在一號院的關係怎麼可能，住在光字片的話，周秉義能解決一個正處就不錯了。
這還是老郝家沒有發力，只是憑著郝家面子，就沒有人壓制周秉義的提拔。
只是郝家沒出面，沒人讓周秉義掌握實權罷了。
“秉昆，你們回來了，你怎麼也不提前打電話說一聲，讓我們有個準備。”
周秉義面上熱情的說道，機關裡面待久了，表面上的人情世故拿捏的更好了。
“這種大過節的時候，我想不出來，你們除了在家，還能去哪裡。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多打一通電話，就沒有通知你們，直接回來了，誰知道回來看到的就是，大過節的你們把老兩口冷冷清清，孤孤單單的扔在了家裡。”
周秉昆說話的時候還是帶著了幾分陰陽怪氣。
雖然周秉義這幾年，沒有做過什麼讓周秉昆生氣的事。
但是回來之後，看到周秉義完全把自己當成郝家的兒子，忍不住就想刺撓周秉義幾句。
有那樣的丈母孃去巴結巴結很正常，但也沒有必要完全忽略掉親孃。
“秉昆，你這說什麼呢，你哥現在不是回來了嗎。”李素華對於周秉義快傍晚了回家還是挺滿意的，因為郝家身份的原因，對於周秉義不回家，李素華完全沒有意見。
勢利的周志剛，對於周秉義選擇在丈母孃家裡過節，更不會有意見了，相反的還要對親家表示一下關心:
“秉義，你丈母孃她現在身體挺好的，精神狀態也挺好的吧?”
“冬梅媽身體挺好的，最近一段時間冬梅媽的精神也好多了。”
等著欣喜的老兩口和周秉義寒暄完了之後，周秉義找上了外屋看報紙的周秉昆:“秉昆，這報紙你先別看了，這都是好多天前了，這些新聞早就不新了，咱們兄弟兩個聊幾句?”
“我上班又沒閒工夫看報紙，平常也看不到這個江遼日報，看這些我不知道的訊息，對於我來說都是新聞。”
周秉義的機關工作，就是好多人羨慕的那種，早上到了單位一杯茶，一份報，等著下班了就可以了。
暗諷了一波周秉義，這幾年啥正事都沒幹之後，周秉昆眼睛離開了報紙，看向了周秉義，示意周秉義說下去:
“讓爸媽去你家住的想法，我跟爸媽提過了，他們不願意去。”周秉義說出了這件周秉昆完全沒有意外的事情。
“你看，我都跟你說過了，老頭怎麼可能住我家去，他是一個要臉的人。”
嘴上是這樣說的，但是內心裡面，周秉昆還是認為，周志剛在面對周秉義，周蓉的時候，是不要臉的。
能讓周志剛不顧臉皮，周秉義依靠的是老丈人，丈母孃的身份，周蓉依靠的是偏愛。
可能是因為在這兩個孩子已經都沒臉了。
反而讓周志剛在周秉昆這兒更要臉，不想成為一個在孩子面前完全不要臉的人。
“我想的也是咱爸抹不開這個面兒，你能不能主動給他一個面子，主動邀請一下他們去你們家住?”
周秉義又不傻，當然看的出問題的癥結。
“周秉義你想什麼呢，他不願意住就不住，他是一個要臉的人，我就不要臉嗎。他都看不上我，不願意搭理我，我還巴巴求他去我家裡住。周秉義，你說，我周秉昆這個人看上去很賤嗎?”
周秉義也沒白被周志剛看重，說話還是很偏向於周志剛的。
“秉昆，我不是這個意思。”
“周秉義，要我說，要不然你朝單位要一套房子，讓他們兩口子住得了。”
周秉義這個級別，到了地級市裡面，自己都該分配住大院了。
雖然在省城，周秉義還不算是大老，但級別也真的不低了。
不管是按著學歷，按著資歷，按著級別，周秉義都早有資格分配一套自己的房子了。
“秉昆，我們單位的人，都知道我是住一號院的。機關裡面還有好多人都還沒有房子，政府已經分配給了冬梅家那麼大一棟別墅住，我哪好意思再朝單位要房子啊。”
說的是挺高風亮節的，周秉義不想做的事情，肯定有千萬種理由。
“既然你自己解決不了，你就不要操心讓兩口子住哪兒的事了，他們自己又不是沒有房子住。不行就讓他們這樣男人一屋，女人一屋繼續住著吧。和光字片的其他住戶比一比，兩間房住五口人，這條件也不差了。”
這件事明明的最該著急的是周蓉一家，周秉昆都不知道，周秉義在這邊一直起個什麼勁。
周秉昆想了又想，也就只能是，周秉義這麼大幹部，父母住貧民窟，還被擠的兩口子不能睡一張炕，怕被人傳不孝。
“姥姥，飯做好了沒有，我都餓了！”
這個時候，從外面傳來了一陣由遠及近的喊聲，周秉昆雖然不熟悉這個聲音，但是能這樣喊的也就只有馮玥了。
聽到了馮玥的喊聲，周秉昆結束了這個話題，“行了，這個事就不聊了，老馮家人回來了。”
李素華迎了出來:“玥玥，你回來了，姥姥和你弟弟妹妹嘮嗑嘮的太開心了，還沒做飯了，家裡有你大舅，小舅帶來的的糕點，水果，罐頭，你看看先吃點什麼墊吧墊吧的吧。”
“大舅，小舅。”馮玥也注意到了外屋坐著的周秉義，周秉昆，打了個招呼。
“玥玥，真是長大了啊，已經是個大姑娘了，你媽和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跟你爸談起物件了。你和你媽上初中的時候一樣漂亮，有物件了沒有?”
看到了馮玥，周秉昆也誇了一句，不知不覺之間，這孩子也上初中了，該瞭解一點自己爸媽的事了。
周秉昆還是很好看這個孩子的，出落的挺漂亮，性格也和周蓉相似，可以說完全是一個小號周蓉。
周蓉是怎麼折騰周家老兩口的，這孩子就完全有能力怎麼折騰周蓉，馮化成兩口。
“馮玥，你小舅跟你開玩笑了啊，你現在主要的任務是學習，可千萬不要什麼早戀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周秉義急忙跟著說道。
“小舅，我媽上初中的時候，這麼浪漫啊?”
馮玥沒有讓周秉昆失望，很期待的問道，對於初中就開始談戀愛這個事情，和大人完全不是一個看法。
“這才算什麼，你媽做過浪漫的事情多了，這才哪到哪。”
不管是周蓉和馮化成，在六十年代，就寫信搞網戀。
還是周蓉千里迢迢去北京，找馮化成奔現。
後面又不遠萬里，私奔去農村找馮化成。
這些大人看了要氣死的事情，對於這麼大孩子來說，都是浪漫。
“是嗎，小舅，你跟我講講?”周秉昆已經成功引起了馮玥的興趣。
“這說來話就長了，你媽都沒跟你講過她以前的事兒嗎?”
“講過一些，我媽講了她去貴州農村支教了八年。”
周蓉真的很會給自己臉上貼金，明明就是私奔去了，也可以說自己去支教去了。
“馮玥，這個事情，要不然就從我第一次見到你說起吧…”
周秉昆倒也不是非要馮玥學周蓉早戀什麼的，只是想讓馮玥知道一下自己爸媽的黑歷史。
當初周蓉，馮化成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有多瀟灑，現在孩子長大了之後，這兩個人就應該多難堪。
“周秉昆，你跟孩子講這些幹什麼，過來幫著我一起做飯，今天晚上給你們烙餅吃，你們原來不都是特別喜歡吃這個嗎。”
李素華攔住了周秉昆想繼續講的想法，這麼多人都在，真是影響了周秉昆的發揮。
起碼也應該讓周秉昆，給馮玥講一講，馮玥自己當初是怎麼被拋棄的，自己這個小舅，怎麼不遠萬里，幫著馮玥找媽媽的。
表一表自己的功勞，雖然兩個人不熟，但是周秉昆這個小舅，也是對你馮玥有過付出的。
“媽，你要烙餅啊，烙餅多累啊，要不然讓周秉義來烙吧?”周秉昆也是很會關心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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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周秉昆，你現在嫌棄你媽老了，以為你媽我幹不動了啊，我告訴你，家裡的活，你媽我都能幹。”
大部分活李素華都能幹，周秉昆還是相信的，周蓉又不幫著幹，李素華當然要自己來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