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明白了，媽怎麼養老，我說了不算，媽自己說了也不算，都是你周秉義說了算，那你就直說你是什麼打算吧?”
周秉昆還是明白的，周秉義這是都打算好了，說好聽的是叫周秉昆商量，說不好聽的就是通知一下。
“我哪有什麼打算，這不是叫你回來商量的嗎?”周秉義喜歡講面子，不喜歡把話說透，虛偽的說道，叫周秉昆回來，除了想拉周秉昆下水，也不可能是其他原因。
“怎麼可能沒有打算，這件事半年前就開始提了，你們幾個都在吉春，這也有半年了，你們都沒有討論出一個方法出來嗎?”周秉昆直說道。
“秉昆，我和你姐雖然都在吉春，但因為工作都忙的原因，我們是真沒見上幾回的，還真沒時間商量一下。說好了的，等春節你回來，大家都有時間了一起嘮這個事。”
看著周秉義說的這麼情真意切，周秉昆先姑且信了周秉義的話。
不是提前商量好的，是周秉義一個人的盤算。
“沒有商量，你們各自也總有打算的吧，不要說這麼長時間，都沒有琢磨過這個事。”周秉昆道。
“想是想過了，但是也真的沒想出來了好辦法。我們家離光字片這麼遠，我實在不可能每天下班了之後，都先過來陪陪媽，然後再回家的。”周蓉搶先說道。
周蓉幾十年都一樣，凡事都是自己舒服，自己順心了最重要。
“是，沒地方住的時候，你就不嫌棄你們學校離光字片太遠了。”
周秉昆斜看了一眼周蓉說道，不想管就不想管，不孝順就不孝順。
每次都給找一些，沒有什麼說服力的理由，欲蓋彌彰的掩飾著有什麼意思。
當初一家子沒地方住，硬生生住回周家的時候，周蓉一點都不嫌棄光字片太遠的。
“周蓉，誰離光字片不遠啊，我從一號院回光字片就不遠嗎，我不管你有什麼理由，這個事你也得出一份力。”
虛偽的多了，就搞得人厭煩了，現在就是周秉義也不配合周蓉的表演了。
“我沒說我不出力啊，只是條件不容許，要不然我一個人陪著媽就行了。”
周蓉說起話來，習慣性的就茶裡茶氣的了。
“媽是三個人的媽，也用不著你一個人來照顧。這個事，我想了很多遍了，咱們也和其他家一樣，明確一下責任，輪流的陪著媽，照顧老太太吧。”
周秉義也說不出什麼新鮮的方法來，已經出現了這種相互推諉，都不願意照顧老人的情況，鬧到最後，走的都是這一步。
“哥，我那邊是什麼情況，你是知道的。”周蓉還想掙扎一下，賣一波可憐，求一波同情，逃避一波責任。
“我知道，我都知道，咱們家三個孩子裡面，就你的假期最多了，不只是有平常的節假日，還有寒暑假這種長假。選擇做老師，周蓉你真是選對了。”
也不知道這幾年，周秉義和周蓉怎麼相處的。
周秉義現在對周蓉，已經可以平常對待。
沒和以前一樣，處處都袒護著周蓉了。
四十多歲了，面對周蓉的時候，周秉義總算是活明白了。
“那我就假期的時候陪著媽了。”
周蓉找不到什麼藉口之後，無奈的應道。
“秉昆，你是什麼想法?”說定了周蓉，周秉義又看向了周秉昆。
“我這邊好說，還是先問問老太太這邊有沒有意見吧。我這邊可是回不了吉春的，要讓我陪老太太，只能老太太跟著我去京城生活了。”周秉昆平澹的說道。
因為鄭娟性格好，也能照顧，會照顧老人的原因。
其實李素華跟不跟周秉昆住的，影響不了周秉昆。
“媽，要不然一年抽幾個月的時間，你跟秉昆去京城住去?”周秉義試探著問道。
“秉義，媽還是願意在咱們吉春住，你爸也在吉春，我跑那麼遠的去京城住幹啥。”
留在吉春，有周志剛，周秉義，周蓉，去了京城，只有周秉昆，孫子，孫女，哪邊輕哪邊重，對於李素華來說還是很好選擇的。
“這不是我不願意啊，這是媽不願意去，我也沒辦法。”周秉昆把手一攤，得了便宜又賣乖的說道。
當初畢業了之後，選擇留著京城，絕對算是選對了的。
“那要不，爸您跟著媽一塊的去京城住啊，您都還沒有去過京城了吧。”周秉義看著抽著煙的老周商量道。
“這也不是...”
看著老周有一些意動，京城對於老周這種老一輩人還是很有誘惑力的，周秉昆急忙的說道:“可別，到了京城，我可沒辦法，給老頭找個工地發揮餘熱去。爸真的可以陪著媽的話，哪還需要去什麼京城，直接在吉春陪著，媽不比去哪裡都開心啊。”
周秉昆願意勉勉強強的和李素華生活在一塊，但是絕對不願意和周志剛生活在一塊的。
李素華就是偏心，但是沒其他人影響的情況下，和周秉昆一家相處大致上還是和諧的。
周志剛如果和周秉昆一家住一起，除了找茬，也不會有其他的事了。
“害...村裡建築隊，離不開我，我哪都不去。”
老周在周秉昆面前強硬了一輩子，周秉昆都說這種話了，老周自然不可能死皮賴臉賴上週秉昆，話出半截改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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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前些年的時候，您不是在京城生活的挺好的嗎?”問題出在了李素華，周秉義只能繼續的勸李素華。
“前些年，你爸在三線，你們三個又都在京城，媽才願意去京城的。”
想讓李素華離開周志剛還是很難的，李素華不去京城念頭很堅定。
“可不能這樣啊，說好的三家共同承擔責任，周秉昆他什麼都不管可不行。”
其他人都還沒說話，周蓉先不服氣的嚷了起來。
周秉義和周秉昆一唱一和的，把周蓉裝進了給爸媽養老的套裡。
然後周秉昆這又要把自己給摘出去，周蓉的心態瞬間就失衡了。
“誰說我什麼都不管的，我這不是歡迎媽去京城我家住了嗎，老太太不願意去，那我有啥辦法。”
周秉昆得意的對著周蓉說道，就是得意給周蓉看的。
周蓉從小到大最喜歡的，就是在老兩口的跟前，跟周秉昆來這一套，終於也讓周秉昆給還上了一回。
“哥。”周蓉衝著周秉義喊道，請求周秉義支援。
形式變化的很快，剛才周秉義還是和周秉昆一波的，立馬又和周蓉站到一起去了。
“秉昆，這是生咱們養咱們的媽，你不能因為不住吉春，就不管媽的事了吧?”
周秉義拿周秉昆同樣的是很無奈，沒有任何的辦法。
這個場面也似曾相識，就和二十年前，周秉昆被丟在了吉春，拿離家的周秉義和周蓉沒辦法一樣。
這些事，就真的跟一個輪迴一樣，當初離家的人，都回了吉春。
周秉昆當初這個守在家裡的人，離開了吉春。
“我又不是你們兩個，離開家了之後，就對家裡不管不問的。誰說我一點力都不準備出的，我準備出錢。”
“不用，我又不是養不起你媽，幹啥就用你出錢了。”
老周激動的喊道，覺得自己受到了質疑，老沒用，連媳婦都養不起了。
人多了事情就複雜，不管怎麼樣，總有人不滿意。
“怎麼就不用了，你一個月賺幾個錢啊，賺那些錢夠請保姆的嗎?”
周秉昆用輕視的目光看著老周說道。
用的眼神，就和周志剛這幾十年來看周秉昆的眼神一樣。
這一次回吉春，真的回來的值了。
對於周秉昆來說，這次回來不是商量怎麼給李素華養老的。
這次是回來還債來了，這些年這些人怎麼對待的周秉昆。
這次周秉昆回來，剛好對這些人都一一還回去。
“我工資不夠，還有退休金，再怎麼樣，我也可以讓你們媽衣食無憂的。”
質疑老周養家的能力，老周更不能忍了。老周為自己的工作能力驕傲了一輩子，不接受任何一點的否定。
“現在都是什麼年代了，改革開放都多少年了，誰家還只顧個溫飽就行了。現在的人，都是對生活品質有追求的，沒看到那些老闆連私人小汽車都開上了嗎，老周家現在過的，連三大件都湊不齊。
您說你都多大年紀了，有什麼好逞強的。都到這個歲數了，花兒女的錢，不寒顫。你靠著以前的積蓄，能撐著過一段這樣的日子，但以前的工資又不高，你一個人撐著，那點積蓄又能撐多久。”
周秉昆都沒有生懟，一番周蓉式的發言，就氣的周志剛血壓蹭蹭的往上飆了。
周志剛一百塊錢的工資，和不到一百塊錢的退休金，怎麼都是不夠請保姆，和老兩口的日常開銷的。
除非這老兩口真就除了吃飯，其他地方就不開銷了。
“那些東西有什麼好的，我和你們媽吃了一輩子苦，能夠吃飽穿暖的就知足了。”
老周倔強的說道，老周就是認為周秉義優秀，周秉義比自己強了之後，老周對周秉義服軟的很快。
一直看不起周秉昆，一直都認為周秉昆不行，現在當然就也不願意花周秉昆的錢，佔周秉昆的光，打自己臉了。
“爸，既然秉昆想出錢，那就讓他出點錢吧，你這又是請保姆，又需要養家的，壓力太大了。”
周秉義真的算是‘好’兒子，次次都來幫著周志剛解圍。
三個兒女裡面，能出錢的也就是周秉昆了。
周秉義家一個廳級幹部，一個大醫院骨幹醫生，又無兒無女，毫無負擔，按說應該是不缺錢的。
但是周秉義其實沒什麼錢的，那麼大一棟別墅住著，生活標準當然也要跟上去。
住，行周秉義家不花錢，但是衣，食方面，周秉義的開銷還是很大的。
周秉義又是一個看輕錢的人，愛惜羽毛，不會要什麼不該得的收入。
高風亮節，平常遇到捐錢，捐物的事，也都積極的表現。
當初剛去軍工廠的時候，就先把郝家父母，一輩子的積蓄，三萬塊錢給捐給了軍工廠，給廠裡的困難戶買煤過冬。
所以周秉義家，不缺錢，但是也存不下什麼錢。
周蓉一家就不說了，本來收入就不高，一個大學老師和一個作家，也就是名頭好聽，收入真的談不上高的。
有周蓉這樣一個不會掌家，生活品質上追求小資的來說，這一家就更不可能寬裕了。
不要說有什麼存款，就是這一家子，之前欠的外債應該都沒有還完。
起碼蔡曉光那邊肯定是沒還的，蔡曉光不會向周蓉主動要債，周蓉也不是一個會主動還錢的人。
“這才算是對了嗎，共同承擔給媽養老的責任，不一定都要出力。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也是一種共同承擔嘛。”
周秉昆贊同的說道，對於周秉昆來說，能用錢解決的事，都算是小事。
就算周秉昆沒特意的去賺錢，但是多養一個李素華怎麼也不是什麼負擔。
“埃...周秉昆，你這意思你就是只出錢，其他的事情你都不管了?”
周蓉覺得周秉昆太輕鬆了，不服的說道。
“鞭長莫及，你懂嗎周蓉，我住在京城，媽又不願意過去，除了出錢，我也做不了更多了。你要是覺得我輕鬆，咱們兩個就換換，你要是能把媽的養老錢都出了，我就不工作賺錢了，我把工作給辭了，回吉春專心的伺候媽來行不行?”
“秉昆，要是這樣，那還是我和周蓉兩個人陪媽，那還是和之前一樣，我倆的時間不好安排的。”
周秉義對這個結果也是不滿意。
商量了這麼久，就和沒商量一樣，還是周秉義和周蓉陪伴老太太。
商量和不商量，好像沒有區別。等半年，等回來了周秉昆，等回來了個寂寞。
“你不要著急，我都給你們想好了，你們不就是想多個人，和你們輪換一下嗎?”知道沒那麼容易脫身，周秉昆當然是想好了後路的。
“我不是把錢都給出了嗎。老頭就不用每天去工地打工賺錢養家了，他也可以抽出來一定的時間，回家陪著媽的，他和你們輪換。”
周志剛的人生，也不應該活的這麼肆意，想做什麼就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