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
“同居。”
頂頭的燈發出輕微的電流聲，滋啦啦的動靜，讓房間內的沉默顯得不那麼尷尬。
夏芷默有些意外，那點情緒沒顯露太多，就被她垂著眸子掩在了睫毛的陰影之後。
“大叔，我現在……還不能搬出來。”
“為什麼？”
“有事情還沒完成。”夏芷默抿著嘴角笑笑。
她並不怕什麼名不正言不順，可一旦她主動離開那個家，吳麗穎就徹底成了夏家的女主人。
對於吳麗穎，夏芷默寧願兩敗俱傷地噁心對方，也不願意輕易遂了對方的願。
更何況，早年母親車禍的事情，她至今仍覺得蹊蹺。
小姑娘抬起頭，對上林向楚的視線，目光灼灼，顯然是已經打定了主意。
林向楚沉默了一會，微微抿起唇：“需要幫忙就和我說。”
“會的。攤上我這麼個不省心的女朋友，我還怕你以後嫌我麻煩呢。”
“不會。”
小姑娘性格獨立要強的厲害，即便是尋求幫助，必然也是事先嘗試過自己動手或者思考過方案的，只有力所不能及的時候，大概才會想到他。
林向楚眼底漾出幾分溫柔，伸手揉揉她的腦袋。
氣氛溫柔安靜如水，夏芷默沒躲，任他將那一頭柔順的頭髮弄亂，上前一步，主動將人抱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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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兩個人沒有搭乘同一班高鐵回程。
夏芷默公司的財務將票定在了大早上，說是給夏芷默一天的休息時間，第二天來公司就可以。
小姑娘一大早踏上回家的路，心裡卻沒有多少喜悅。
近一個月時間，夏成明除了上次半夜的電話之外，連一次問候都沒有，不知道究竟是山雨欲來，還是將她這個女兒遺忘地一乾二淨。
換作很久以前，她大概還會因為不被重視而感到難過，可現在，她卻寧願對方是將自己忽視。
爭執太耗心神，她寧願冷戰。
一個多小時後，夏芷默重新踏上江城的土地。
鹹腥而熟悉的海風灌進鼻腔，她拖著行李去搭公交車，又輾轉幾次，終於到了家門口。
大門依舊開著，林嫂正在小院子裡侍弄花草，見她回來，詫異了一瞬，緊接著，便是喜色。
急急忙忙迎過來，臉上還帶著緊張：“大小姐回來了？一個多月你這是去了哪兒？家裡電話也不打一個，我都快急死了。我看看，唉，在外面吃苦了吧？小臉都瘦下去不少，吃早飯了嗎？沒吃林嫂給你做點吃的，你先進屋。”
一疊聲的絮叨夾雜著關切撲面而來，夏芷默沒躲開林嫂撫摸臉頰的動作，即便對方的手指上長著繭子，觸感粗糲又磨人。
可這些，卻比親人更像親人，叫人心裡都泛起酸澀的暖意。
“這一個我出差呢林嫂，太忙了，忙完了有時候都半夜了，想著你都睡了，我就沒打電話打擾你。”
“說得什麼話？哪裡還有什麼打擾的？你一個平安都不報，你讓夏先生怎麼想？讓我這個老婆子怎麼想？”
夏成明。突然之間從林嫂口中聽到他的資訊，夏芷默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他能著急？”
“夏先生再怎麼也是你爸爸，女兒不見了，怎麼會不著急？”
林嫂絮絮叨叨地說著，雙手摩挲著夏芷默的清瘦的指骨，一邊輕嘆，一邊往屋子裡走。
家裡的陳設大體上沒怎麼變。
除了部分原本放置著她東西的角落。
夏芷默將近百平米的地方掃了一圈，臉色微沉，忽然走到裝飾櫃前將一個相簿拿了起來：“林嫂，你動過我的東西？”
“大小姐，我知道你的習慣，這些東西我是不會碰的。”
林嫂跟過來，看到夏芷默手中的相簿，呼吸也跟著停滯。
這個裝飾櫃一直以來放的都是夏芷默的東西，她和母親的合照，其他遺物，以及零零總總她的獎狀等等等等。
真要說，這算是小姑娘在這個家裡自己圈的領地。
除了林嫂清潔打掃之外，平時連同夏成明碰一碰，她有時候都會跳腳。
可現在，這個原本裝著夏芷默和夏媽媽合照的相框中，放著的卻是吳麗穎夏子晴還有夏成明三個人的合照。
一家三口，各個都是笑顏如花。
而她，不僅僅是個局外人，還是個徹徹底底的笑話。
夏芷默氣勢驀地冷了下來，手指緊緊捏著那張相簿，半晌，忽然勾著嘴角譏誚地笑了笑，繼而片一甩手，直接將相片連同相框都扔進了垃圾桶。
“大小姐，這……”
“林嫂，這事情和你沒關係，我這會餓了，麻煩你給我做一份美齡粥，好不好？”
“大小姐，我知道你生氣，可是這個照片畢竟……”
“畢竟有夏成明在裡面？”
“……”
林嫂沒有應聲。
夏芷默和夏成明的關係有多惡劣，她一直看在眼裡急在心中。
想幫忙緩和，但是作為一個下人，她在夏成明身前根本說不上話，勉強在夏芷默面前說幾句，也只能量力而行。
而今天這個事情，即便是小姑娘暴走，也算是情有可原。
她嘆了口氣，半晌，將勸阻的話語吞了回去，答應了一聲，往廚房走去。
夏芷默臉色凝結成冰，又翻看旁邊的東西，越看，越是陰鬱。
她的東西已經被清的差不多了，除了一些常規顯眼的物件沒有被扔掉之外，一些母親的書籍和筆記本都被置換成了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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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問，她都能猜到這是誰做的。
家中的人就這麼幾個，夏成明大抵不屑做這些事情，那麼剩下的，就只有吳麗穎。
她不過是出去了一個月罷了，對方就以為她死了？
夏芷默一揮胳膊，將桌上所有東西都掃落下來，清零哐啷的動靜在客廳中響起，不多時，樓上的門也開了開來。
“這麼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林嫂？你幹嘛呢？”
女人略顯尖銳的嗓音從走廊上傳來，緊接著，就是踢踏的腳步聲。
林嫂走出廚房，看到客廳裡的狼藉，表情有些異樣，還沒開口，夏芷默就往外走了幾步，站在了吳麗穎的視線之內。
“九點多了不起床？嘖，不知道的還以為夏成明老當益壯呢。”
“不明不白和野男人出去廝混一個月，回來就說這種話，夏芷默，你還知道羞臊嗎！”
“我不知道羞臊，你知道。”夏芷默看著吳麗穎衣衫不整的模樣和袒露了大半的胸口，忽然冷笑一聲，“夏成明都已經上班去了，家裡沒有男人，你穿成這樣，又是想勾-引誰呢？”
“夏芷默，你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信。你來撕啊。”夏芷默涼涼地勾起嘴角，當著吳麗穎的面，舉起手中的另外一個相框，高高舉起，又猛地一鬆。
哐當一聲。
玻璃霎時間碎了一地。
相簿是吳麗穎和夏子晴單獨的二人照，似乎是就近拍的，她從沒見過，穿著剛好適宜江城最近的天氣。
夏芷默往後退了幾步，粗高跟落在玻璃渣上，繼而碾過那張相片，抬起眸子，多餘的話一句都沒有說，卻是滿眼憤恨和挑釁。
吳麗穎踏著拖鞋咚咚咚走下來，臉色瞬間通紅，胳膊高高揚起，眼見著就要落在夏芷默的臉頰上。
最終一秒的時候，卻被夏芷默閃開身子，狠狠推了一把。
吳麗穎腳步虛浮，踉蹌了兩下，一下子往後跌過去。
“啊——”
高聲尖叫響徹在客廳內，林嫂變了臉色，一個箭步衝上去，勉強將人扶穩，吳麗穎滿肚子氣沒處撒，卻忽然猛地將那一巴掌甩在了林嫂臉上。
啪。
“林嫂——”
“沒用的老東西！早幹嘛去了！不知道把地上的東西清掃乾淨嗎！夏家養你吃白飯的？你要真不想幹，趕緊給我滾！”
“吳麗穎，你他媽嘴巴給我放乾淨一點！”
“哎喲，心疼啦？我罵一個下人，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插嘴！這裡你當家還是我當家！”
矛盾因為這一巴掌徹底激化！
林嫂臉上不多時就浮現了五道指痕，半張臉腫起來老高。她站在一旁，沒捂臉，表情帶著幾分焦急和不安。
夏芷默看在眼中，心底愈發的惱火。
這一巴掌究竟是在給誰甩臉子，她一清二楚。
林嫂不過就是兩人之間一個可憐的犧牲品而已，吳麗穎真正看不順眼的，其實是她。
夏芷默不退反進，陰沉著臉往吳麗穎方向邁了一步，她渾身氣勢凜冽如刀，竟叫吳麗穎驚駭得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你……想幹嘛！”
“吳麗穎，你信不信，我早晚有一天，會把你趕出夏家，這些你甩給林嫂的臉子，我也會讓你一點點都還回來！”
“大小姐，我沒事……”
林嫂小聲辯解了一句，話語聲音在夏芷默沉如水的目光中漸漸靜了下去。
吳麗穎掃了一眼兩人，嗤笑：“喲，嚇唬我呢？你和我鬥了這麼多年，以為現在談了個戀愛找了份工作就強大起來了？還想把我趕出夏家？你好大的口氣啊。還主僕情深？夏芷默我告訴你，我吳麗穎在這個家一天，這個老太婆也就只是給我幹粗活提鞋的！就連你，也只不過就是個賤女人生出來的小賤種！”
“閉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