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沒走。”
“那到底……”
“我本來不想走，夏家並不是因為冠了夏這個姓就成了夏成明一個人的，算起來其實是我媽的產業。”夏芷默目光沉鬱，“可是我的手機被吳麗穎偷偷扔出去了，你和大叔的電話我都沒背出來，夏成明想關我禁閉讓我服軟，我為什麼要如他的意？”
一番話說得簡安忽然沉默下去。
夏家這趟渾水成了什麼樣她一直沒問，沒想到江城這一趟去而復返，夏芷默身上竟發生這麼多事情。
半晌，她捏了捏夏芷默的手背，摸出手機發了條什麼訊息，安慰了幾聲。
醫院很快就到，夏芷默的腳踝耽擱了太久，又因為剛剛的折騰，這會稍稍一觸地就疼得直抽氣。
簡安直接在車門口蹲了下去，瘦瘦小小的肩膀將人背在背上，卻沒有半點的搖晃和不穩。
一路進醫院，交費，上電梯，進科室。
她將夏芷默在醫生對面的椅子上放下來，微微喘，拍了拍她的肩膀，從房間內走了出去。
前來問診的人好奇地打量著這個看著並不強壯的小姑娘，臉上都露出些不可思議的表情。
簡安對著眾人笑笑，到醫院門口撥了個電話出去。
科室內，醫生對著夏芷默的腳踝摁了一下，抬起頭：“稍稍疼一下就好了，小姑娘你忍一忍。”
“我知道的。”
當年骨折那種鑽心的疼她也不是沒有感受過。
夏芷默咬著下唇臉色蒼白而倔強，看著醫生將手握在那片青紫色上，臉龐卻忍不住微微抽了一下。
下一秒，實在是難以剋制，悶哼忍不住從她的嗓子眼裡飈出來。
咯噔一下，腿骨也接了回去。
醫生推著眼鏡笑了笑：“好了好了。我給你開點散瘀的藥，你在傷口噴著，最近半個月內都盡量少動，脫臼恢復不好，以後會形成慣性的。對了你那個朋友呢？打個電話給她，讓她出門的時候攙著你點兒。”
“我可以自己……”
她的話未說完，門忽然被推了開來。
林向楚站在門口，額頭上有細密的汗水，“已經弄好了？”
他的視線一進來就落在了夏芷默身上。小姑娘愣住，杏眼圓睜，連嘴唇都不自覺微微張開，片刻，才問道：“你怎麼來了？”
“簡安和我說的。”林向楚大步走過來，目光黏在了他的腳踝上，蹙著眉頭，眼底有說不清的情緒。
“醫生，她這個傷？”
“大事倒是沒有，不過也得好好養著，脫臼了。”醫生打量了一眼兩人，呵呵笑了兩聲，“你來了正好，剛剛那個小妮子揹著她進來的，我看著都不敢相信。兩個人雖然身高差不多，可到底小姑娘家家細胳膊細腿的，萬一一個沒走穩……”
老醫生有些絮絮叨叨，難得的，林向楚沒有出聲打斷，一直等到他說完，才鄭重其事地道謝。
又轉身順勢蹲了下去：“上來。”
夏芷默臉瞬間紅透。
明明簡安背自己的時候不覺有異，換了林向楚卻莫名其妙心跳加速，她忍不住伸手推推他，想說不用，手剛觸及到對方背上，話語就被林向楚狠狠掃過來的眼刀阻在了口中。
她的大叔……好像不太高興？
夏芷默撇撇嘴，到底還是將話嚥進了肚子，同老醫生問了幾句注意事項，單腳站起來趴在了林向楚背上出了門。
走廊裡的消毒水氣味濃重，小姑娘攀在林向楚肩膀，腦袋埋在他的脖頸處，等出了大廳，才悶聲問：“安安呢？”
“好像是報社找她有事，她見我來了之後就先走了。”
“這樣……”
“你昨晚住在酒店的？”
在科室外面等的間隙，簡安就將事情通盤告訴了他。
再稍一分析，大概就能猜到夏芷默的處境，他問得隨意，儘量不想觸及她的傷心事。
背上的人點了點頭，臉頰撒嬌似的在他的頸側剮蹭，像一隻討好人的貓兒。
林向楚心都化成了溫開水，沉默了好一陣，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人有些往下滑，他墊著她的腿彎輕輕拋了一下。
小姑娘胸口兩團豐盈剛好蹭在他背上，又軟又綿，像是有吸力似的，將他的注意力吸引掉大半。
剩下的小半，則落在了腿根處。
呼吸微滯，林向楚喉結本能的滑動了一下，脊背上肌肉微微僵硬。
雖然只是轉瞬即逝，卻還是被夏芷默察覺。
夏芷默也跟著尷尬了一下，勾著林向楚的胳膊猛地了些，下一刻，卻又咧著嘴微微笑起來。
她在後頭，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能意識到她的呼吸。
原本還在他耳邊遠著的鼻息漸漸靠了過來，從輕慢到急促，再咬著他的耳朵，牙齒慢慢地碾磨。
連身體都像是被黏住了似的，緊緊往他的脊背上貼緊了幾分。
林向楚眉峰挑起，眼底有欲-念和無奈同時閃過。
都這個時候了，這個死丫頭竟然還膽敢撩他？
林向剋制不住身體漸漸湧上的潮熱，只得加快腳步往停車場走，抬手順勢在她的臀上拍了一下，“別鬧。”
一開口，嗓子都有些啞了。
在一起這麼久，夏芷默早已經摸透瞭解清楚林向楚聲音裡的情緒。
微啞的時候，除非是剛醒或者身體不好，多半，就是她的大叔起了念頭。
夏芷默嘻嘻笑了兩聲，好像一時間連痛意都消下去一些，叼著林向楚的耳垂不依不饒：“我這是打算和你說悄悄話呀，你怎麼都不問問我怎麼受傷的？”
“簡安和我說了。”
“安安也是聽我說的，她轉述哪有我第一手資料精確啊？大叔你到底關心不關心我？”
幾步路走得磨人的要命。小姑娘不依不饒，甚至在他說話間隙往他的耳朵中輕輕呼氣。
林向楚只覺得耳朵都快燒起來了，身體某處開始微微脹痛，已經有了抬頭的趨勢。
“那你……說。”幾乎是咬牙切齒。
計劃得逞，夏芷默笑得既奸詐又心滿意足，掛在林先楚肩膀上的手貼在他的脖頸一點點往下滑，正要準備作亂。
“我看你還是坐著再說吧。自己繫好安全帶。”
林向楚突然出聲，黑色的邁巴赫車門開啟，他將人放進副駕駛內，幾乎是長出一口氣，又用超大的後座力關上了車門，額頭上青筋直跳。
“……”他什麼時候走到車邊的？她怎麼都沒發現？
夏芷默坐在座位上沒動，直到林向楚將另外一邊的車門也合上，才做了個鬼臉，將安全帶繫好。
視線順勢瞟過對方的胯間，嘴角卻忽然淺淺彎起來。
林向楚狠狠一眼斜過去：“下次再不分場合試試？”
“明明是你先……”
“嗯？”
“……”好吧看在你這麼接送的份上，你說了算。
夏芷默撇撇嘴，及時轉移了話題：“我住在洛水街的漢庭，你送我回去就行了，別耽誤工作。”
“漢庭？”
“嗯。”
林向楚發動汽車，粗而濃的眉形不禁擰在了一起：“你要住那種地方？”
“……”怎麼就成了她“要住”“那種”地方了。
這嫌棄的語氣，那種是哪種？
夏芷默心裡跟著染上不快眼尾輕輕一橫，緩聲道：“那種地方？漢庭怎麼了？”
“你腿傷還沒好，住三星酒店？你洗澡吃住怎麼辦？還有，那兒離奧納並不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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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不近，她原本想著先找簡安，所以才找了這麼一處地方，沒有想到後續會出這麼多么蛾子。
隱怒在林向楚關切的話語下很快消散，她將那點強橫收了下去，鼓著腮幫子不經意之間做了個無奈的表情：“我本來打算換酒店的，不過醫生說讓我靜養，我想先去躺兩天再說吧，至於吃的，我可以叫外賣的呀。”
車子向前駛，夏芷默說完這番話，迎面就是一個紅燈。
林向楚沒有說話，車廂內的氣氛莫名其妙壓抑下來。
夏芷默抬起頭看了眼後視鏡，不明所以：“我惹你不高興了？”
“沒有。”
“那你怎麼突然不說話？”
“小丫頭……”林向楚將車速稍稍放慢了一些，繃著下顎線條，側頭和她的目光撞上，似乎是有些緊張，“我在江城的提議，你考慮一下。”
“江城？你和我說什麼了？什麼提……”尾字忽然被夏芷默吃進了嘴裡，她神經大條，這才想起來林向楚的意思。
一時間瞪大了一雙水杏眼，整個人都貼在了車椅背上。
“真的要……同居嗎？”
“你這樣一個人住酒店，我不放心。”
“可是你平時上下班，也照顧不到我呀，其實……我住哪兒都沒什麼區別？”
“我可以請假。”
“可是……”
“我家的床很大，兩個人睡沒有問題。”林向楚將車停在了漢庭門口，熄了油門，沉聲：“芷默，我可以照顧你。”
並且是一輩子。
林向楚盯著她的眸子，夏芷默同樣望著他，兩人的目光死死糾纏。
她並不是不想去林向楚家，可是生活和談戀愛不一樣。
她有諸多壞習慣，比如暴脾氣，散漫，吹毛求疵，等等等等，兩個剛剛確認關係的人這麼快要去適應和磨合彼此的習慣……
她有期待。
更多的，卻是不知所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