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前一天剛好是週末。
林向楚連軸轉了近一個月，終於能夠歇一口氣。
趁著陽光晴好，夏芷默將回家事宜提了一下，林向楚自然無不可，兩人當即就出了門。
大約是年節將至，路上的車輛不少，堵了好一會才到了夏家大宅外頭。
別墅區有人早早掛起了燈籠，紅通通的，倒顯得這個冷冰冰的富人區溫暖了不少。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車，夏芷默先他一步，按了門鈴。
吳麗穎剛放下碗筷，聽到門口的動靜，扭著腰三步並做兩步去開門。
“誰呀？”
刻意捏起的嗓音依舊甜到發膩。
夏芷默有一陣沒有聽到吳麗穎裝腔拿調的說話方式了，耳中驟然出現短促的問句，愣了愣，竟一時沒有反應回來要回答。
“到底誰啊？問話呢，怎麼不答應一聲？”
吳麗穎的話語隨著開啟的縫隙堵在嗓子眼中。
夏芷默的前來顯然叫她意外，表情剎那間沒有收拾好，露出驚訝的同時，也將嫌惡表露在了臉上。
夏芷默眉峰一挑，順著門縫將門一推，大步邁進了屋子。
門口，吳麗穎被她擠得不得不側身，於是眼底的惱怒更甚，卻始終隱而不發，默了幾秒，才又重新找到自己的聲音，甜膩膩地笑起來：“是芷默來了。子晴，快出來給你姐姐倒水。”
這語氣，分明是將她當成了親戚或客人。
夏芷默怎麼會聽不出吳麗穎話語中的挑釁，無聲笑了笑，繼而大大咧咧坐在了沙發上。
她也已經不把自己當成夏家人，既然吳麗穎要端姿態，那就讓她端著好了。
夏子晴咚咚咚跑了出來，給夏芷默倒了杯水，又禮貌地擺在了她面前。
“姐，你終於回來了，我爸一直唸叨著你呢，說希望你能回來過年。一家人熱熱鬧鬧的才好。”視線一轉，落在林向楚身上，臉上倏忽染上一抹紅霞，“姐夫。”
林向楚今天的穿著不似平日裡。
黑色拼接皮夾克和淺色羊絨衫混搭，一進屋子，就因為過高的溫度將拉鍊解了開來，下半身一條深色牛仔，顯得整個人又痞又帥，完全不像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
說是二十六七都有人信。
夏子晴的視線在注意到林向楚的瞬間，就幾乎黏在了他身上。
夏芷默有所覺，厭惡地皺起眉，腦袋往林向楚肩膀上一擺，無聲宣告主權。
夏子晴瞳仁一暗。
夏芷默勾起嘴角，握住林向楚的手，刻意問道：“他們要我回家過年，我要是留在這裡，你怎麼辦？”
“不許。”林向楚哪裡會猜不到小姑娘的算盤，看著她漫不經心的動作，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直接拒絕，當起了壞人。
“姐夫也可以一起留下來啊。”夏子晴急道。
吳麗穎拿一盤水果出來，擺在了夏子晴面前，也跟著笑道：“是啊，芷默回家過年，林總要是捨不得，也一起留在夏家過年好了，早晚我們都是一家人。”
一邊說著，一邊視線在夏芷默小腹處來回徘徊。
駝色的揹帶長裙將她玲瓏有致的上半身凸顯出來，渾圓的胸下頭，小腹依舊是平坦的。
距離上一次夏芷默說自己懷孕已經過去將近兩個月，可小姑娘身形依舊如初，由不得吳麗穎不想多。
林向楚挑了個橘子，慢慢剝著，頭也不抬地拒絕：“前陣子芷默勞累過度，醫生說她現在需要靜養，人太多對她身體不好。”
說得煞有介事。
吳麗穎又瞟了一眼夏芷默的肚子，眼底的懷疑愈發濃。
安怡和林恩凱的事情鬧得這麼大，她也透過媒體和夏成明的渠道也知道了七七八八。
懷孕期間用藥可不是小事，鬧不好就會對胎兒有影響。
而看夏芷默現在的小腹，顯然是沒有孩子的情況。
她的目光在對面停了許久，這才彎起眼笑起來，討好著說道：“林恩凱做的壞事成明和我說了，這臭小子，膽子這麼大，竟然敢對芷默打這種主意！氣得我知道事情隔天後就跑到林家，把之前一直拖著的婚約也解除了！”
稍頓，又想起來之前自己強行想將夏芷默塞過去的事情，又不免氣虛地解釋：“其實之前我們就想把芷默和他的婚事給取消了。無奈找不到理由，這才一直拖著。現在好了……”
她一個人絮絮叨叨的說，林向楚不置一詞，手指頎長，剝橘子剝得專心致志，又將白色的線一點點都去了。夏芷默不愛吃。
末了，將剝好的橘瓣遞過去吳麗穎話語一頓。
夏芷默接過，自己吃了幾片，又給掰了兩瓣喂到了林向楚嘴邊：“你也吃。”
林向楚微微低下腦袋，就著她的手指吃了。
從頭至尾都旁若無人，彷彿根本沒有聽到第三人的唸叨。
吳麗穎話語一滯。
夏子晴也忍不住黑了臉。
夏芷默似乎渾然不覺，一點點將剩下的橘子都解決了，這才擦了擦嘴，淡聲問道：“他人呢？”
沒指名道姓，但在場的人都知道是誰。
吳麗穎正不爽，聽到夏芷默這樣的話語，終於找到發作的藉口，頓時將眉頭擰了起來，作出一副又委屈氣憤的樣子來：“你看我不順眼我能理解。可成明他是你爸爸，你就這種態度？”
說罷，還覷了眼林向楚，見他對自己所說的話沒有任何表示，不禁面露幾分焦躁。
夏芷默看到她的小動作，頓時忍不住嗤了一聲。
在夏成明面前，吳麗穎就是用慣了這一招來擠兌她的。
沒想到這個女人還打算在林向楚面前故技重施。
“看什麼呢？”她心中不愉，索性直接將對方的意圖挑破。
吳麗穎一頓。
夏芷默冷笑：“看到我和大叔恩愛不爽了？又想用禮教的幌子教訓我，說我的不是？”
“你胡說什麼！”見不得人的想法被搬到了臺面上，吳麗穎表情僵住，一時找不到話語反駁，瞬時站了起來，手指戳著夏芷默的鼻樑，想怒斥，被夏子晴揪了揪衣襬，理智回籠，又變成了苦口婆心：“芷默，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和你爸爸關係融洽一點。你好歹是他女兒，對自己的爸爸沒一點尊重，這種事情說出去，要被人詬病的。”
“被誰說出去？被誰詬病？”
林向楚一直在旁觀，這時候也終於站出來，將吳麗穎的手指掃到了一邊：“吳伯母說笑了。芷默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而且，父女關系這種事，一味讓做女兒的容忍，似乎也並不能改變什麼。或許，吳伯母比起芷默的坦率，更喜歡陽奉陰違的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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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帽子扣得太大了。
吳麗穎臉色刷的一下白了下去，眸子裡隱隱有怒火在燃，可對面的人是林向楚，卻又不能發出來，只好一屁股坐回了沙發上，七竅生煙。
夏子晴見狀，急忙出來打圓場：“姐夫言重了，我媽媽也只是希望我姐不要總是這麼一副尖銳的樣子而已，太著急了點，其實沒有什麼別的意思的。”
林向楚眸光深邃，淡淡掃了一眼夏子晴，沒有反駁。
進門時還算和煦的氣氛在吳麗穎和夏芷默的針鋒相對下散了個徹底。
夏子晴心中同樣不耐，可看到衣冠楚楚的林向楚，卻還是鞠著笑：“爸爸中午出去和公司的董事喝茶去了，應該晚一些就會回來，姐找他什麼事？”
“我來拿戶口本。”
“啊？”
“我找他拿戶口本，有什麼問題嗎？”
夏芷默實在是算不上什麼有好耐心的人，回來的時候原本就是打算找夏成明開門見山的，沒想到出師不利，夏成明不在家不說，吳麗穎還見縫插針的挑唆。
她僅剩的一點好脾氣算是用完了。
夏子晴瞪大眼，好一會之後，才又將笑容重新裝了回去，可嘴角卻是不自然至極：“姐，你要戶口本幹嘛呀？”
明知故問。
夏芷默在心裡冷哼，臉上卻也跟著一併擠出一抹笑容來：“拿戶口本，好讓你的幾聲姐夫，不白叫啊。”
“你要……結婚？”
“不然呢？”夏芷默都要被夏子晴的“單純”給逗笑了。
林向楚察覺到她的煩躁，忽而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揉了揉，代她跟兩人解釋道：“再過一個月，芷默的肚子應該就要顯懷了，我們打算儘早領證結婚，順便也早一點將婚紗照拍完。今天陪芷默回來，就是來拿戶口本的。”
“真懷孕了？”
這一次，不僅吳麗穎愣住，連夏子晴也意外。
“我看姐姐的肚子還是癟癟的……林恩凱之前給姐姐下藥，你們沒有把……”
她話沒有說完，林向楚一個眼刀子橫了過去。
夏子晴神色一凜，話語就這麼含在口中。
“我解釋的不夠清楚？”剛剛的話觸怒了林向楚，這一回，連他的表情都沉了下來。
暗色的眸子裡積聚了風暴，他唇一抿，下顎線條頓時鋒利了不少。
打著空調的房間內，溫度似乎都在嗖嗖往下掉。
夏子晴感受到林向楚散發出來的寒意和不滿，儘量將眼底的嫉妒與失落掩蓋下去，身側，指甲卻緊緊嵌進手心。
“夠清楚了……”
“戶口本呢？”
“那……你們等我去找找。”吳麗穎站起身，往樓上走去。
夏子晴忽然跟了上去：“我也幫我媽一起找。”
等進了房間，夏子晴臉頓時落了下來：“媽，別把戶口本給他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