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黑漆漆的，一絲光線都沒有。
林向楚打開門的那一瞬，微微愣了一下。
“林嫂？”
沒人應答。
黑暗中，林向楚瞳孔微微放大，之間在牆壁上尋了片刻，摁亮了開光。
客廳裡一塵不染，廚房間也是整理得僅僅有條，一切似乎都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少了一絲之前的人氣。
“林嫂？芷默？”林向楚將聲音微微拉高，一邊掏出手機，撥通了夏芷默的電話。
嘟嘟嘟的等待聲接連不斷，卻始終沒有人應答。
怎麼回事？
林向楚蹙起眉，快步走到臥室前，將門擰了開來。
“芷默？”床上有東西隆起，似乎是聽到他的聲音，翻轉了身體，擰亮了額一旁的檯燈。
“大叔，你回來啦。”夏芷默看到站在門口的他，抿著唇，稍稍坐起來一些。
林向楚疾步走上前去：“在睡覺？”
“嗯，有點困了，就睡了一會。”
“身體不舒服？”
“沒有。”
夏芷默有氣無力，說了幾句，斂下眉眼，不語。
這一天眼淚流得太多，眼睛到現在還是腫的，核桃是的，叫她不敢和林向楚對視，生怕他發現什麼異樣。
“晚飯沒有吃吧。”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林向楚進房間的時候掃了一眼廚房。
桌上擺著幾道菜，卻不知是什麼時候做的，早已經沒了熱氣。
而且，似乎沒有動過。
摸了摸她細細軟軟的頭髮，林向楚輕嘆：“林嫂走了？”
不問則以，一問之下，夏芷默的眼眶再一次紅了起來。
酸澀衝上鼻頭，眼淚幾乎是不可控制地，快速在眼底積蓄。
她點點頭，啞著嗓子，輕輕“嗯”了一聲。
林向楚覺得心臟像是被狠狠用力擰過，連皮帶肉似的被揪下來。
小姑娘對林嫂的依賴度和寬容度有多高，他是知道的，不到萬不得已，她又怎麼可能讓林嫂離開？
他先前讓鄧安平去查林嫂家人的事情，卻根本沒有任何頭緒。
林一鳴的公司正常營業，他那份工作也是幹得穩穩當當，就連林一鳴的妻子兒女，也都是如平時一樣，朝九晚五，沒有什麼異狀。
那會是什麼原因？
讓他的小姑娘難過成這樣？
林向楚沉著臉思考片刻，問道：“林嫂生病了？”因為無法照顧夏芷默，也不想讓他們費心，所以才早早離開？
按照林嫂的性子，這似乎是最有可能的事情。
夏芷默聽到他的問話，卻是酸澀愈盛。
“不是。”
“嗯？”沒有生病？那為什麼她會難過成這樣？林嫂又怎麼會不說一聲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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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嫂她……”夏芷默開口，卻覺得嗓子眼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嘶啞地隱隱作痛。
呼出一口氣，她用力吸吸鼻子，終於慘然笑道，“她說，林一鳴得罪了人，那個人要林一鳴下手，把我的孩子弄掉，如果辦不成功，就只有郎當入獄。辦成功了，就饒他一命。”
“所以，林一鳴就求了林嫂？”林向楚沉下臉。
他都忘了，林嫂也是有親人的。
對夏芷默再好，可比起來，也不過是個外人。在自身利益受到影響的時候，這些感情，就不堪一擊了。
可林一鳴得罪人？鄧安平怎麼沒有和他說？
按照他的能力和手段，不該連這些事情都查不出來。
林向楚將夏芷默摟進懷中，拍著她的後背：“林嫂有沒有說林一鳴是什麼時候得罪的人？”
“沒說，但是她說，那人好像是之前就認識的。她……拖延了很久，最後被逼得沒辦法了，這才……”
“呵。”林向楚冷笑。
他不愛聽這種藉口，背叛就是背叛，哪怕粉飾得再好，鋪就再多的原因，也不能改變本質。
他翻開手機，給鄧安平發了條訊息，而後又親了親夏芷默的額頭：“你再休息會，不要胡思亂想。我先去給你做點吃的。”
看她蒼白的臉色，就是一整日都沒有進食的。
和她相處越久，知道她的壞習慣越多，林向楚就越是對她越愛越恨。
捏了捏她的臉，林向楚又掃了眼手機，這才重新關上門，進了廚房。
鄧安平又一次被當成了苦勞力，在看到林向楚的訊息時，已經連哭的心情都沒有了。
給相關的關系網打了招呼，說了半天，這才將事情辦好，把一連串的數字回了回去。
林向楚沒有動桌上的菜，全都倒進了垃圾桶。
林嫂走的時候不知道究竟是懊悔還是不甘，這樣一桌菜擺著，多半是再努力一下，挽回一下夏芷默的感情。
可他不想讓夏芷默再受到影響了。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這份近乎親人的主僕之情是林嫂自己放棄的，那麼，該有的結果，她應該自己親嘗。
快速炒了兩個菜，林向楚先是喚夏芷默起床吃飯，回來看到上頭密密麻麻的通訊記錄，忽然頓了一下。
夏子晴？怎麼又是她？
而且，看日期，是從他和芷默回門那一天開始的。
之間再有幾次聯絡。
一次是季度酒宴，幾次是她被趕回本市那一天。
最近的一次，剛剛好是他們察覺林嫂神情不對的那一天。
這樣的巧合，未免太多了些。
林向楚眯起眼，忽然冷笑。
他原本只是想動一動夏子晴的，想著夏氏畢竟有夏芷默母親一大半的心血在裡頭，還不想下手。
可這個女人上躥下跳，實在是將他惹得煩不勝煩。
既然她自己找死，那他就成全她！
夏芷默草草洗漱過，進廚房看到林向楚森冷的神情，腳步微頓：“大叔？”
“先坐。”林向楚抬起頭，眼底的冷意散開，將筷子遞過去，直言道：“林一鳴的事情有蹊蹺。我懷疑是夏子晴和他串通的。”
“她們……串通的？”夏芷默瞪大眼，正要夾菜的動作凝在半空中，“可是……夏子晴和林一鳴關係很一般。我記得她一直都很瞧不起林嫂，所以連帶著對林一鳴都沒有好臉色。”
小時候，林嫂一邊照顧夏家幾口人，一邊還要帶孩子，忙不過來的時候，便會將林一鳴帶到夏家。
林一鳴很乖，大概是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的人，幾乎都是縮在林嫂身邊，她做什麼，他就幫著一起幹。
偶爾林嫂趕他，他也是躲在林嫂住的客房，半步不出。
可夏子晴還是不喜歡他，甚至當著林嫂的面罵林一鳴不要臉，說林嫂吃著夏家的住著夏家的還想把兒子帶過來佔夏家的便宜。
林一鳴不過是個小孩子，聞言都氣哭了，和夏子晴大吵一架，卻被吳麗穎痛罵，甚至林嫂險些都丟了工作。
一次兩次後，林一鳴就不過去了。
現在林向楚竟然告訴她，這兩個人狼狽為奸？
夏芷默只覺得不可思議：“林大哥，你是不會誤會什麼了？”
林向楚不語，將手機遞過去。
上頭的內容密密麻麻，可夏芷默還是一眼看清了熟人的名字——夏子晴。
而且聯絡還不止一次。
筷子從夏芷默手中落下。
林向楚怕她被矇在鼓裡，又生怕她多想，擰著眉道：“我不覺得這兩個人會毫無聯絡。”
夏芷默臉色蒼白如紙。
陸任說，他在餐廳看到了夏子晴和林一鳴坐在一起。
夏子晴催促他做事，而後林一鳴給林嫂打電話。
她原本還抱著僥倖，在林嫂說林一鳴有苦衷的時候，信以為真，以為夏子晴的出現和這件事情聯絡不多。
卻原來，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好不容易生出的胃口再一次消失，夏芷默無聲苦笑，這會，卻是連眼淚都哭不出來了。
“對了。再過幾天，你應該就可以工作了。”林向楚卻在這時候轉移了話題，“我知道你一直想腳踏實地，一點點往上爬。不過現在……”
他看著她，像是蠱惑：“我有個想法，可以讓你直接坐上高位，然後將夏氏搞垮，你覺得，怎麼樣？”
那雙眸子裡幽深似海，夏芷默卻似乎在裡頭看到了兩簇火苗。
她吸了口氣，咬著下唇，沒有立刻回答。
她想要夏氏不錯。
夏氏是媽媽的心血，她不想便宜了夏成明這個人渣，更不想吳麗穎和夏子晴從中受益。
可真是要將夏氏搞垮了，媽媽的心血相當於付之一炬，那麼這個空殼，對她來說，又有什麼意義？
林向楚知道她的想法，沒有催促，只是緩聲道：“我知道你能力過人，不僅僅是在設計上的。如果給你買下一家空殼公司，給你注資，手把手教你如何運作，到時候，收購夏氏，未必不可能。”
“可……”我要是能力不夠呢？
“我相信你的能力。”林向楚似乎在笑，可卻又笑得有些苦澀，“可我不是很相信你的身體。你才剛好，我不太希望你太操勞。”
夏芷默：“……”給了個希望又把它澆滅，你是想說什麼？
“我和你這麼說，是告訴你，要把控夏氏，還有這麼一條路可以走。你可以親自把它拿回來，但必須等你把孩子安安心心生下來之後。或者，如果你等不及，那就我來幫你處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