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鋒一句話，將她從期待邊緣打入地獄。
楊芸有猜測到這個結局，可事實真正擺在面前了，接受起來，卻還是覺得那麼困難。
“爸，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認認真真求過你什麼。唯一的一次，我不願意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你們也駁回了。這次，你就當幫幫我……”
楊子鋒沉默。
“爸……”楊芸走上前去，輕輕握住他的手，語帶哀求，“這次的事情……我們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做，如果鬧大，以後我大概也會……”
“會牽連到你？”
“我是俊彥的妻子，又怎麼可能置身事外？”
楊子鋒沒有避開她的觸碰，掌心僵直著，半晌，長長嘆了口氣。
“出什麼事了？”
到底是自己的閨女。他放在手心上疼了二十多年，後來的惱火，也不過是因為期望太高，又一時落不下臉。
可那麼多年下來，他年紀大了，看著別人兒孫繞膝頭，也不是不後悔的。
如今都求到了自己面前了，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
至於小荷那邊，就先斬後奏好了。
楊芸聞言，眼底終於露出一絲歡喜，避開夏子晴威脅的原因，將事情大致講了一遍。
“爸，林向楚不顧念兄弟情，硬生生把俊彥從位置上趕下來，現在又一次次和俊彥過不去。他私下把公司那些上層買通，就是為了孤立俊彥。”
楊子鋒微微沉下臉，卻沒有多少附和的意思，只是細細看了眼楊芸問道：“所以，你希望我怎麼做？”
“我……想讓俊彥得到他該得到的。”
楊子鋒垂眸，微微笑起來：“那你覺得，什麼是他該得到的？”
他和楊芸長得三分相像，都是知書達理的氣質。
可楊芸的閱歷又豈是能夠和他相比的？
被這麼語焉不詳地質問，要說出口的話語頓時又有了些猶豫。
楊子鋒見她不答，摸了摸她的腦袋，溫聲追問：“說吧。不是要找我幫忙麼？你說清楚了，我才好對症下藥。”
大概是受到了鼓勵，楊芸的膽子微微大了些：“俊彥是林家的老大，林老爺子那時候立遺囑也是把他立成了總裁的。爸爸，你能不能讓林向楚接下來專案的稽核上出一些問題？只要有漏洞可鑽，俊彥就……”
“你的意思是，林氏工程的專案，即便是沒有問題，也希望我稽核成有問題？”
的確是這個意思。
楊芸咬牙，微微點頭。
“是林俊彥讓你出的這個主意？”
“不是，是我自己。”
“胡鬧！”楊子鋒聲音忽然轉嚴厲，喝得她猛地一抖。
“如果林向楚本身出事有問題，那我走走關係，把工程卡一卡，倒是沒有關係的。可你讓我把一個原本沒問題的東西強行擰成有問題？”楊子鋒怒極反笑，“你是不是覺得，你爸爸再這個位置上坐得太輕鬆，被雙-規了，你才滿意？”
當年出事後有多動盪，楊芸沒有經歷過無從得知。
可只有他知道，從當初被明升暗降，到後來步步為營重新爬到這個如今這個地位，花了多少的力氣。
他平時連一點小動作都不敢有，生怕自己再度被姓王的一家抓住小辮子。
可現在，他的好女兒，竟然為了一個男人攛掇他做這種違-法-亂-紀的事情？
楊子鋒瞪著她，甩手就要走。
楊芸疾步追上去：“爸爸！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讓你幫幫俊彥，幫幫我，爸爸，求你了……”
冬夜的風太冷，楊芸一路緊趕慢追，涼意鑽進嗓子，嗆得她不住咳嗽。
“除非，你能讓林向楚的工程出問題，再來找我走關係。”
楊子鋒見她如此，難免有些憐惜，可一想到她滿心只有林俊彥，絲毫不顧及他和蘇荷，又有些心涼。
末了，留下一句話，到底還是走了。
楊芸看著他絕塵而去，在燈光下站了良久，猛地咬住下唇。
-
同一天，林恩凱將夏子晴約了出去。
夏子晴原本不想赴約，畢竟她前一天威脅了對方爸爸，這時候林恩凱出現，著實看不明來意。
奈何林俊彥太會說，甜言蜜語之下，夏子晴最終還是沒有抵擋住誘惑，答應了。
夜晚七點。
戀人灣。
夏子晴從還沒有從車上下來就看到停靠在碼頭上的遊艇，頓時愣住。
“這是……你的遊艇？”
四周除了這艘遊艇沒有旁的東西，而邀請她來的只有林俊彥。
是他的嗎？
夏子晴看著身邊這個風度翩翩的男人，心跳有些加速。
林俊彥替她解了安全帶，下車，走到她那一邊，掌心擋住上頭的車框，勾唇而笑：“買了這艘遊艇之後還沒有邀請過別人，子晴願意當第一位嗎？”
第一位這三個字像是誘惑。
夏子晴看著他那雙邪祟的眸子，幾乎是情不自禁的，微微點了點頭。
林俊彥牽起她的手：“走吧。”
從遠處走近。
遊艇的身影也越來越清晰。
龐大而流暢的身形，上頭還沒有留下什麼風雨的痕跡，顯得嶄新無比。
夏成明寵她，但也沒有給她買遊艇，因為他覺得不實用，並且，買遊艇、佔碼頭、後續保養維修，每一件都需要耗費不少錢。
夏氏有錢，但絕對沒有到可以不眨眼就隨手買下一搜遊艇只為讓她玩玩的地步。
夏子晴盯著隨著洋流起伏的船身，默默咬緊下唇。
對於林氏，或者說對於林俊逸一家的財力，她覺得需要重新考量。
或者，如果真的抓不緊林向楚，把著林恩凱也很不錯？
待她登上船，林恩凱要撒開握住她的手的時候，夏子晴忽然反手輕輕將他握緊了。
林恩凱挑眉，似是驚訝。
夏子晴漲紅臉，同樣，露出幾分羞赧，解釋道：“船……有些晃。”
“是我失察。”林恩凱恍然大悟，索性將她的手攥得緊緊地，一路又牽著到了遊艇內部。
雙方都是演員，誰都沒有發現彼此的刻意。
夏子晴暫時的注意力都在他溫熱的掌心上，又要分出精神去打量遊艇上的佈置，也沒有時間察覺到林恩凱嘴角噙著那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這是……”
夏子晴在看到遊艇內的模樣時，再一次啞然。
厚重的木質地板上擺著又玫瑰花瓣拼湊成的愛心，一旁的桌案上點著香薰蠟燭和綵帶燈光，上頭，還有一瓶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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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子晴長得漂亮，在學校不乏追求者。
可來者泛泛，多是一窮二白的大男孩，之多，就是家裡做做小生意的“富家子弟。”
她自視甚高，自然是瞧不起那些人的。
對於那些追求手段，也多半是冷眼旁觀，甚至還嘲笑過那些人手段爛俗，不知道推陳出新。
卻沒有想到，同樣的追求方式，可對方換了林俊彥，卻叫她的心臟砰砰亂跳起來。
他……這是什麼意思？
夏子晴的視線從地面移到桌上，最後凝視著林俊彥，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來。
“這花……”
“我親自動手準備的。”林俊彥輕輕撓了撓腦袋。
風流和邪肆從他的臉上褪去，這時候的他，活像個第一次告白手足無措的傻小子。
夏子晴怦然心動，卻又覺得不可思議。
“你……”是什麼意思？
“子晴。從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很特別。我……”他清了清嗓子，像是不敢與夏子晴對視，匆匆掃了她一眼，別開眼，卻又忍不住繼續往她臉上瞧，“我想我這是一見鍾情了。後來我一直很少聯絡你，一方面，是想確定自己的感情，另一方面，也是……不知道你對我究竟是什麼意思……”
扮演深情小生有何難？林恩凱幾乎信手拈來。
臺詞都不需要事先準備，現場發揮都能滿分。
“忍了這段時間，我也終於理清了自己的心情。我是真的喜歡你，也不想錯過你，所以今天大著膽子約你出來，你不知道，你答應的時候，我有多開心！”
林恩凱猛地握住夏子晴的手。
又彷彿觸電似的，慌忙鬆開。
“我不是一時衝動，是真的很喜歡你。你……暫時不答應我也沒有關係，只要給我一個機會就好。讓我們先從朋友做起。”
夏子晴的心跳一聲比一聲急促。
氧氣似乎是被蠟燭耗盡了，她竟然覺得有些頭暈目眩呼吸急促。
而眼前的林俊彥，也因為在燭光中，顯得格外地溫柔。
她張了張嘴，好一會，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啞著嗓子別開視線：“我對你……也有好感。我們，先從朋友做起好嗎？”
這樣真摯的告白，又怎麼可能作假？
夏子晴將林俊彥的事情拋在了身後，腦中、眼中，都只剩下了林俊彥一人。
林俊彥求之不得，連連點頭：“沒關係，能夠先從朋友做起就很好了。我已經心滿意足。”
他略帶靦腆地笑，忽然說：“我……還特意帶了酒過來。想著，如果你不點頭，那我就灌醉自己。”
“如果我點頭呢？”
“那就當作慶祝了。”
林俊彥走過去，兩杯杯子中都將紅酒倒上，復又端著走過來：“子晴，你真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