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楊芸被林向楚掛了電話之後仍沒有放棄。
化了個濃妝將臉上的憔悴掩蓋掉，便開著車直接去了林氏，早早守在了林向楚辦公室門前。
鄧安平來得早，看到這麼一尊門神坐在一旁候客廳的時候，嚇了一跳。
“林夫人？”他倒了杯水端過去，“請問有什麼事嗎？”
雖說他站在林向楚一方，對這個女人沒什麼好感，但也沒什麼欺負一介女流之輩的意思，禮貌和疏離都拿捏得剛剛好。
楊芸闔著眼，半夢半醒間聽到人說話，還以為是林向楚到了。
“向楚！我找你……”眼還未完全睜開，她的手已經伸了出去，將人緊緊拽住。
話至一半，在看到鄧安平那一瞬，變臉似的冷靜下來。
“林向楚還沒來？”
“還沒。”鄧安平將她的急切失落還有隱隱的鄙視看在眼裡，心底微微嗤了一聲，臉上卻始終是恭敬。
他微笑：”林夫人找我們林總有急事？您最好先和他預約一下。”
事實上，半小時之前，他收到林向楚的簡訊，說今天的行程更改，上午不去公司了。
不過這些個人信息，他沒有必要對楊芸說。
再者。
這一家人大概到死都還是忍不住昂著自己的頭顱，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既然他們瞧不起自己，他又何必熱臉去貼他們的冷屁股？
楊芸臉色微變：“我是她大嫂，見他一面還要預約？”
鄧安平但笑不語。
“你給他打電話，讓他早點過來！”
聽聽。這頤指氣使的語氣。
鄧安平嘴角微微一勾，幾乎要氣笑了。
“林夫人，我們做秘書的，是沒有對老闆發號施令的資格的。您是林總的大嫂，這些話還是由您說比較合適。您也說了，您是他大嫂，您說的話，比我這種小員工有分量的多。”
楊芸猛地從沙發裡做起來，手指尖往鄧安平那兒一指：“鄧安平，給你臉了？就你這種小員工，竟然還敢嘲笑我？”
“林夫人，我哪句話說得不對？”
沒有哪句話不對。
可整個公司現在從上到下，誰不知道林俊彥和林向楚之間的矛盾？誰不知道林俊彥和楊芸現在落魄式微？
偏偏，鄧安平好似什麼都不知道一般，還拱著她往林向楚面前推。
這不是想看她笑話是什麼？
楊芸捏緊拳頭，氣得渾身發抖，緊攥住的拳頭忽然張開，一個巴掌揚起，猛地扇了下去。
鄧安平頭輕輕一偏。
“林夫人，您要是想碰碰運氣，那就在這裡等著吧。”
還當他是初出茅廬的小新人？
鄧安平木著臉地看著這個怒髮衝冠失去理智的女人。往日裡所見的平靜和端莊像是一張畫皮，如今沒了權利和物質的粉飾，那張好看的臉孔就成了泡影，露出庸俗的本質。
“水涼了招呼阿姨幫忙續，秘書辦最近事挺多，估計照顧不周。”
“鄧安平，等俊彥回來，你別想再在林氏繼續工作！”楊芸放狠話。
鄧安平笑：“拭目以待吧。”
看看誰都笑到最後。
是那個一心只知道穩住自己位置的林俊彥，還是如今御風成龍的林向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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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向楚沒去公司，一是故意避開楊芸，二是開庭在即，他還得去和律師聊一聊具體事宜。
夏子晴盜竊的罪責基本已經可以定下，但她先前對夏芷默下手的事，卻因為證據不足，還不能定罪。
“沒有別的辦法了？”桌上的檔案從第一頁翻至最後一頁，林向楚啪地合上內容，擰起眉：“鄒子驍，你水平就這麼點？”
“什麼叫就這麼點？”對面的男人長腿一翹，皮鞋不偏不倚地踢在林向楚的小腿上，“你連證據都沒有，叫我這個官司怎麼打？林家小哥哥，你也是三十歲的人了，打官司又不是過家家，口才是要有，可證據也要有。我總不能當著眾人的面給你吹牛逼吧？”
“那怎麼辦？”
“涼拌。”
鄒子驍不耐煩地摘下眼鏡，從一旁的盒子裡抽了根菸出來，點燃：“除非你找到突破口。但你也說了，兩個人基本上就是微信聯絡。但現在微信都是有點對點隱私設定的。你想透過第三方盜取基本不可能。”
說著說著，鄒子驍又是不耐煩地踹他一腳：“都是你，裝什麼逼，人都幡然悔悟了想洗心革面，你還不給機會，愁死你都是活該。”
林向楚把他不安分的腳丫子踢到一邊，鄒子驍吃疼，拔高調狠命哎呦了一聲。
那一聲，和林一鳴竟有八分相似。
驀地，林向楚靈機一動。
“我有個辦法。”
不是辦法的辦法。
一小時後，鄒子驍的辦公室內出現了一臺擬聲機器，以及上面接著各種線路的不知名東西。
林向楚把它連上座機，鼓搗了半天，額頭上都隱隱沁出了汗，好一會之後，鄒子驍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成了一半了。
林向楚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看看誰打過來的。”
“是我爸啊，怎麼了？”說著，摁了接聽鍵，“爸，找我什麼事？”
手裡握著座機聽筒的林爸爸：……
林向楚：“是我。”
鄒子驍炸毛：“你佔我便宜？怎麼回事？”
“這個晚些再和你解釋，現在你給夏子晴打個電話。用什麼方式不論，把她做的那些事詐出來。”
“你這是要鑽空子？”鄒子驍平時再不羈，以往打官司取證手段都是中規中矩的，怎麼也沒有想到林向楚會來這麼一出。“可我聲音和林一鳴不一樣，她不會上當吧？”
“可以一樣。你只要負責打電話就行。”頎長的手指摁了幾下，一串數字撥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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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都沒有料到的是，竟然無人接聽。
再撥，也是如此。
一連五六個電話出去，直到林向楚臉色隱隱發黑，才忽然被接通。
“幹嘛？”懶洋洋地，還帶著點愛答不理的高傲。
鄒子驍閱人無數，幾乎一瞬間就判別出這個小姑娘大致的性格來——任性、無理、自大、莽撞。幾乎是一系列負面標籤被貼在了她身上。
對付這種小姑娘，你越是示弱，她便越是覺得自己佔理。來軟的不如先發制人。
他在短短幾秒鐘之內定好想法，開門見山道：“夏子晴，我媽現在在醫院。醫生給開了病危通知單。這事，你打算怎麼處理？”
“怎麼了？要死啦？要死也是被你這個不孝順的兒子氣死的，關我屁事？”
“我也是受你指使才會想起來對夏芷默下手。鬧到現在這個地步，你還想一點責任都不負？你難道不怕林向楚知道嗎？”鄒子驍冷笑。
夏子晴忽然沉默了一下。
林向楚對著他微微翹起大拇指，示意他繼續。
鄒子驍哼了一聲：“林向楚現在對我和我媽恨之入骨，這一切究竟是拜誰所賜？夏子晴，你想想清楚。要是林向楚他知道了是你親手策劃這一切，是你想讓夏芷默流產，夏氏到時候，還能不能保住？”
“你想怎麼樣？”牽扯到夏氏，夏子晴終於鬆動。
按常理理說，這時候“林一鳴”就該獅子大開口了。
可鄒子驍頓了頓，卻只是循循善誘：“是你找到我，讓我對夏芷默對夏芷默下藥。我媽媽住院，也是因為你。別的我不管，住院費，你是不是要承擔一部分？”
“說到底，你不還是想要錢？”
“我只是希望你負起責任。如果可以，我還希望你可以給林向楚和夏芷默道個歉。”
“給夏芷默道歉？你做夢！夏芷默她根本不配懷林向楚的孩子！告訴你，這次我沒成功把她肚子裡的小賤種弄走，早晚還有下一次！”
開著擴音，夏子晴尖銳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
鄒子驍一挑眉。
身為林向楚的發小，雖然一直沒見過夏芷默本尊，但名字卻已經是聽說過無數次了。
素日裡冷著臉的大男人，每次接到對方電話聲音都能穩得出水。
這樣的事情，發生第一次時鄒子驍還驚得下巴都險些掉下來，以為林向楚也玩起了包小蜜的遊戲。
可狗糧吃了一次又一次，最後聽到他說“到時候來喝喜酒”這句話的時候，鄒子驍已經明白這個夏芷默的地位了。
說是心尖寵都不為過。
現在這個女人竟然用這種尖酸刻薄的語氣評論夏芷默。
他有些幸災樂禍，正要回話，林向楚驀地摁斷了通話鍵。
鄒子驍抬起頭，看到的，是一張寒氣入骨的臉。
林向楚一雙瞳孔深不見底，下顎線條繃得死緊，冷聲問道：“應該夠了吧？”
再讓夏子晴說下去，他真的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寧可冒著時間不夠的因素，也要在開庭之前對夏氏動手了。
鄒子驍知道他已經在爆發邊緣，趕緊點頭：“夠了夠了，尤其最後一段話，足以成為佐證了。夏子晴這回跑不掉，你放心吧。”
“嗯。”
把內容拷貝到鄒子驍，林向楚又和他確認了一下開庭時間，留下了最後一句話。
“這次不用收手。一切都按照最嚴的法律條款來。”
夏子晴，驕縱了那麼久，是該付出代價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