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兩天的週末很快就過去。
週一一大早股市開市，林氏的股份就開始下跌。整個股市一片大好的形勢下，只有他一路往下飄綠。
林恩凱作為林氏繼承人，一次的負面新聞就足夠公司喝一壺，更何況這接連兩次的衝擊。
舉公司上下基本都知道了林恩凱的桃色新聞，還有在染指喬昕之後，竟然還想著去沾染自家小叔的女人？
簡直道德淪喪！
於是從他邁進公司第一步開始，就有同事眼光異樣。
十點，每週例會。
林俊彥臨時去了隔壁城商談最新合作事宜，群龍無首，最後坐在主席位上的，自然成了林恩凱。
林向楚在左數第三個位置。
有人鎮定如常，也有人神色微妙，視線在林恩凱和林向楚之間來回掃動，唯恐天下不亂。
話筒被打了開來，林恩凱將材料發下去，清了清嗓子。
“今天我們要說的，是關於鄰城拿下的那塊土地。因為地處中心區域，所以公司最近的規劃是將它建成一個劃時代意義的商場……”
這些內容秘書分發下去的資料上都有寫，林恩凱簡短將事情帶過，話題很快落在了重頭戲上。
“那麼大家覺得，工程部的哪位可以負責這次的專案？”
這次的商場是個香餑餑，真的做好了，履歷表上可以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而偌大的公司，論關係遠近親疏，最後最可能出面的，就只有林恩凱一個。
他眼色一使，隨即有人站了出來：“林副總還問？還有比你更合適的人？你畢業後在林氏工作了這麼久，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
一邊說，一邊鼓動周圍人：“大家說，是不是？”
“這次的專案林副總負責，那是實至名歸。”
“我也覺得林副總出任比較好。”
……
開口的，都是他林俊彥的黨羽心腹。
林向楚深邃幽冷的眸子掃了一眼，又收回了視線，神色淡漠如常。
林恩壓著嘴角的笑意，連連擺手：“論資歷，我比很多前輩都不足，公司裡能人這麼多，哪裡還能叫我佔了名額？大家不用顧慮，覺得有合適的人，就舉薦出來。”
不過就是檯面話罷了，林恩凱需要這點謙遜，顯得自己是眾望所歸。
而底下的人也需要這一點機會吹捧逢迎阿諛奉承，好藉此表露衷心。
氣氛大好，可偏偏真有人站了出來，說：“我覺得林向楚林經理也不錯。”
聲音不大，落在喋喋不休的議論聲中，卻像是開了一道開關，叫那些人齊齊閉上了嘴。
一瞬間的安靜。
連同林向楚都往對面看了一眼，竟然是林氏的老三，他的三姐，林婉悅。
林向楚眉尾一揚，林婉悅的視線也剛好落在他身上，看到他意外的表情，對著他清淺地彎了彎嘴角。
“恩凱，如你所言，你在林氏的確待得不夠久，比你有能力有資歷的人大有人在。”
“小姑！”
“聽我說完。”
林婉悅平日裡少言寡語，一副中立隨意的姿態，幾乎所有人都忘了，她其實擁有林氏25%的股份，是幾大股東之一。
而這一次開口，卻像一把鋒利的劍，冷肅直白，打在林恩凱的臉上。
“週末的報紙和微博，我想大家都看到了吧？”
她的目光往底下一掃。
“我不否認恩凱的潛力，但林氏企業一直都是以穩重可靠的形象在眾人面前出現的，剛出了這檔子事，這時候他去，會給別人留下什麼樣的印象？”
已經有人開始神色鬆動，林婉悅看在眼裡，又說：“向楚他在工程部這麼多年，大工程沒有接觸過，小工程也卻也跟了不少，早就有了獨當一面的能力，這一次的負責人，我覺得向楚更合適。”
依舊沒有人說話。
在座的人沒有一個會想到這個沉寂多年的女人一開口就是這麼一個炸雷，有點頭有搖頭的，還有神情複雜難明的。
林恩凱表情難看，可他自己給自己挖下的坑，只有往下跳。
抿了抿唇，咬牙切齒地開口：“小姑說得不錯，小叔也是個人才，大家怎麼看？”
他再隱忍，年少氣盛，眼底也泛起了猩紅的恨，狠狠剜了一眼林向楚，後者正悠然閒適地坐在位置上，口觀鼻鼻觀心，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
能怎麼看？
在場的多半都是人精，知道他想要這個位置，可林婉悅和林向楚突然站在了同一陣線，哪裡又是好得罪的？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撇嘴嘆氣，就是不說話。
“我覺得……還是林副總比較合適吧。畢竟民心所向……”
最開始吱聲的那個人又開口說了一句，只是聲音微弱，氣勢大不如前。
林婉悅精緻的妝容上忽而扯出一抹笑意，問他：“你叫什麼？”
那人一個哆嗦：“啊？”
“別緊張，只是我突然發現自己都叫不上來董事會裡的人，所以問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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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是問一句這麼簡單，林氏的第二大股東，連林俊彥都要給她幾分面子。
一干人看著那個強行給林恩說話的出頭鳥，神情各異。
林婉悅儀態端莊，好整以暇地傾了傾身子，“不方便說？”
他冷汗都下來了，看了林恩凱一眼，眼底都是求助。
林恩凱眉頭一擰，指骨捏得青白：“小姑，只是個小職員罷了，還是聊工程的事情吧。”
“原來只是個小員工啊。”她笑得雍容，丹鳳眼斜斜一掃，卻帶著可見的震懾，“我還以為是公司裡什麼時候新添的小股東，很有話語權呢。”
她這麼一說，原本還有意向力挺林恩凱的人都徹底沉默下來。
辦公室內一瞬間靜的只剩下了各自的呼吸聲。
林婉悅將落在耳畔的頭髮撩至身後，繼續道：“大家都不說話，這會還怎麼開？是有意見，不敢說？”
自然是有，也自然是不敢說。
一行人被林婉悅說得臉上掛不住，輕咳了幾聲。
林婉悅瞭然，忽然轉過頭去：“向楚，你來說說，這工程要是交託給你，你能不能完成？”
處於風暴中的第三人被點了名，林向楚沒多少意外，嘴角一勾，直接就將擔子攬下來，道：“一定不負眾望。”
短短六個字，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比之林恩凱那些浮誇的詞彙，卻重若千鈞。
“很好。”林婉悅笑起來，一瞬間春風化雨，“這樣吧，既然大家不方便發言，那就匿名投票怎麼樣？”
林向楚點頭：“我沒意見。”
“恩凱呢？”
“我也沒有。”
林恩凱的臉色終於稍霽。
林婉悅在林氏的地位不可撼動，那也只是明面上的。她沉寂這麼多年，只認得公司一些老面孔，又能有多少人買她的面子？
對於這一場匿名投票，林恩凱求之不得。
紙片被秘書分發下去，眾人提筆，一分鐘後，又被收了回來。
“向楚唱票，恩凱記票，大家覺得呢？”
沒有有異議。
林向楚眼底多多少少有疑惑，但林婉悅姿態篤定，他沉吟了一秒，點了頭。
“向楚唱過的票就攤開放在桌上吧，大家也好堅定一下是不是唱錯了，監督一下。”
林恩凱已經站起來，迫不及待：“開始吧。”
林婉悅點頭示意，林向楚淺淺呼出一口氣，揭開了第一張紙。
“林恩凱——”
“林向楚——”
“林恩凱——”
“林恩凱——”
……
一張張投票被揭開，林恩凱名字下的正字，短短時間內就累計了兩個之多，而林向楚下頭，連一個字都沒有湊成型。
林恩凱捏著記號筆，下巴一昂，整個人都是洋洋自得。
“小叔，能不能快點，大家都等著呢。”
林向楚下顎繃得微緊，兩指捏著下一張紙片，眸光幽冷的掃了一眼林恩凱，又劃過鎮定自若的林婉悅，歸於桌面，繼續念道：
“林向楚——”
“林向楚——”
“林恩凱——”
“林向楚——”
……
局勢偏轉起來，原本不多的筆畫忽然一筆一筆的往上添，追趕，持平，反超！
林向楚的票數多過他的一瞬間，林恩凱的嘴角猛地一抽，筆尖頓住，不可置信的轉過身去。
“剛剛那一票，是誰？”
林向楚抬起頭，眸子幽冷，斜睨著眼，神情分毫不變，一字一頓：“是我。”
“沒看錯吧？”
“沒有。”
“吱——”
記號筆在白板上劃出重重的聲響。
林恩凱捏著拳頭：“還剩下多少？”
“兩票。”
林向楚開啟倒數第二張投票，緩緩念道——“林恩凱。”
再一次追平。
最後一票，不成功，就成仁。
林向楚手心中不自覺出了汗。
如果自己沒有勝出，那麼這一次，連同三姐的臉，都被狠狠踩了腳下。
眾人的呼吸似乎都放輕了，二十多雙視線落在林向楚的手指節上。
他深吸一口氣，將紙片側著劃開，動作極緩。
林字毫無懸念，第二字出來……
他驀地松了一口氣，繃直的脊樑骨一瞬間輕輕卸了力道。
嘴唇輕啟，沉聲念道：“林向楚。”
三個字，振聾發聵。
林婉悅掃了一眼白板，對他輕笑著點頭：“向楚，恭喜你，實至名歸。”
道賀聲剛落地，林恩凱就甩了手中的筆，猛地衝了過來。
“這不可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