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穿著黑色套裝短裙，胸圍傲人，胸口的襯衫釦子都隨著呼吸搖搖欲墜，一張臉濃妝豔抹，都失了本色。
是喬昕。
她坐在會議室內擺弄手機，忽然之間回了個頭，見到夏芷默，那點漫不經心也眨眼之間成了詫異。
一個坐在桌前，一個站在門口，四目相對，夏芷默先笑了笑，道：“喬經理。”
又往裡走，拉開椅子，坐在了小圓桌對面，說：“真巧。”
她施施然開口，幾步路的時間，將那點不愉快摒棄的乾淨，端出一副商務客套的模樣出來。
喬昕也笑，靠坐在椅子上，整個脊背都軟得沒有了骨頭似的，目光涼涼地往夏芷默那兒一送，即刻收了回來，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的確是巧。怎麼夏小姐不去自家公司任職，還跑來奧納當個小員工？”
“沒想到喬經理這麼關心我？不過今天我是代表公司來的，關於上面的問題，專案談完了再說，應該也不遲？”
夏芷默攤開檔案，往喬昕的方向遞了遞，對面的人卻看都不看一眼，問：“夏小姐來公司多久了？”
這是要拿她的資歷說事？
夏芷默眉頭一蹙，“喬經理，我相信自己有足夠的專業能力可以完成這次商務合作，至於來了多久，真的重要？”
“你說呢？”喬昕摸索著自己猩紅的指甲油，眼也不抬，“好歹我們公司和奧納合作過多次，結果今天貴公司就塞給我一個新人？是公司沒有人了，還是怠慢我呢？”
“喬經理，我來接待您，也是上頭安排的意思。”
“上頭？哪個上頭，叫來給我看看。”
視線終於對上了夏芷默，喬昕的眼底卻沒什麼善意，手往桌上一擺，將攤開的檔案啪得合了上去。
這次的談判是不能善始善終了。夏芷默的拳頭捏了起來，怒氣翻湧，卻被她強行壓下。
“那喬經理稍等，我去找人。”
對面的人一句話未說，那副懶洋洋的姿態從始至終沒有收斂過，此時鼻腔一哼，權當算是答應。
會議室的門開了又關上，夏芷默站在門外深呼吸過三遍，往自己的辦公區走。
關姐不在，顧卓然還在座位上忙碌。
她敲了敲他的桌面，端得客氣：“師兄，喬經理讓我找關姐。”
“關姐被汪主管叫去了，有事？”
“嗯，喬經理覺得我人微言輕，公司派我去接待她，是怠慢她，似乎是要換人的意思。”
夏芷默一席話說得不卑不亢，顧卓然臉色瞬間尷尬。
“關姐一時半會出不來，要不我去說說？”
“您能去解決再好不過，我也知道自己剛來公司就接見重要客戶，的確是不妥當。”
連一個新人都知道不妥當的時候，顧卓然又怎麼會不知道？
他稍稍嘆了口氣，從位置上站起來，拍拍夏芷默的肩膀。
“我去解決，放心吧。”
“麻煩師兄了。”
夏芷默抿著嘴角笑了笑。
她沒什麼責怪顧卓然的意思，有人的地方總有江湖，關姐嫉妒自己，倒也是變相證明自己的確比較鶴立雞群。
顧卓然往會議室走，她想了想，跟了上去。
“喬經理，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一進門，顧卓然就與她熱切地握上了手，神色激動，也不像是假的。
夏芷默看著他那精明的眸子從喬昕胸口掃過，而後停頓了幾秒才移開，忍不住又勾了勾嘴角。
男人似乎都好這一口，除了林向楚。
喬昕的表情終於好看了些，換了個角度倚靠在扶手上，兩手搭在胸前，將原本就非常可觀的雪峰得愈發傲人。
“卓然，我可是你們奧納的老員工，你們就這麼糊弄我？找個什麼都不懂的新員工應付我呀？”
嗓音一改和夏芷默對話時的散漫沙啞，變成了刻意壓過的嬌嗲。
夏芷默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顧卓然卻顯得分外吃這一套，呵呵陪著笑，一邊在夏芷默看不到的地方，不動聲色地捏了捏喬昕的手。
“哪裡敢糊弄您，夏芷默雖然是新來的員工，但是專業素養的確是過人，才敢派來和您談啊，喬經理的嘴上功夫誰都知道，要不是出挑的，不被你生吞活剝咯？”
喬昕瞟了一眼夏芷默，對顧卓然說：“你嘴上功夫比我又弱到哪裡去？也就你一張嘴哄得我開心。”
“這不是脫不開身麼？只好讓夏芷默先來。我要是得空，也想親自為喬經理服務啊。”
一席話說得似是而非，明明是工作上的事情，夏芷默卻硬生生聽出了那麼些曖昧的調子。
像是意有所指。
再看喬昕掩上嘴咯咯笑的模樣，她忽然明白了七八分。
眉一挑，抿著嘴角，等待最後發落。
兩人眉來眼去了一陣子，喬昕顯然是心情好了不少，口氣鬆動：“卓然，我可是衝著你的面子，先前才打算和你們公司談這個專案的。”
“喬經理說笑了，喬經理都是奧納的長期夥伴了，我哪裡有這麼重要？”顧卓然笑彎了眼，口氣卻漸漸正經：“要不您先聽夏芷默說說，要是不滿意，我到時候抽個空，親自和您詳談。”
“成吧，我賣你一個面子。”喬昕撩起頭髮，捲來一陣濃郁的香水味，又嬌嗔道：“要是不滿意，你可得賠罪。”
“那是一定的。”
顧卓然又打了幾個哈哈，衝夏芷默使了個眼色，先行出了門。
不大的會議室安靜下來。
喬昕收了黏膩的神情，聲音都冷下來：“夏小姐，給你一個機會，談吧。”
趾高氣揚。
在林氏酒宴上夏芷默就見識過她變臉的速度，可這一次，仍舊忍不住給她的演技鼓個掌。
她坐下來，重新將檔案攤開。
奧納主要做建築生意，喬昕所在的公司則負責樓盤包裝銷售和招商規劃等等。
這一次的專案，是關於隔壁城市即將開始的地標建築。
夏芷默的記憶力和口才的確過人，一天多的時間，已經足夠她將所有內容消化完畢，侃侃而談。
“喬小姐，我們的大樓最後是做成球形，設計概念是包羅萬象，最後的招商廣告出來，與之貼切就可以。當然，走得是中高階的產品銷售，所以招商的時候，商戶型別，還需要您注意一下。”
她將一干情況介紹完畢，簡明扼要地做下總結陳辭。
喬昕坐在那裡，姿態漫不經心，卻將所有話語都聽了進去，幾次三番意圖見縫插針地挑刺兒，最後竟然沒有找到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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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芷默這一席話，說得毫無漏洞。
最後一個字落，喬昕柳葉眉一蹙又挑起，往夏芷默的方向看了一眼，一時沒接話。
“喬經理，您還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我會根據自己所知道的，儘量作答。”
夏芷默誠意和姿態都擺的足夠，喬昕抿著嘴角，終於坐正了身體，“茶涼了，你先幫我換一杯，我順便想想還有什麼問題。”
這應該是公司阿姨的分內之事，指使一個員工來做，其實是不合適的。
夏芷默眼尾一揚，想拒絕，遲疑三秒，終歸是站了起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剛來公司，鋒芒太露不是什麼好事，低調些才好。
泡個茶不過幾分鐘，夏芷默端著一次性杯子回來，往喬昕面前一擺，順便微微躬身，“喬經理，您想到還有什麼疑問了嗎？”
“哦，這個啊，對了，你先前有沒有說這個工程什麼時候開始又什麼時候竣工？”
“說過了，十月末，也就是本月月底開始，加上規劃和裝修時間……”
夏芷默不疑有他，盡職盡責地回答。
喬昕的目光微閃，垂著眸子去端杯子，剛剛拿起，卻又猛地撤了手，“哎呀”驚呼了一聲。
杯子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是往夏芷默的方向傾斜的，不偏不倚，全都撒在了夏芷默大腿上。
開水倒了沒幾分鐘，這會還是滾燙的，夏芷默被燙得抽氣，急惶站起來，椅子刮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夏小姐燙著了？哎呀，我還以為這是溫水就端起來了，沒想到……”喬昕裝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不忘倒打一耙，將責任推卸得乾淨，“你應該提醒我一聲的呀，公司的阿姨都會提醒客人的。”
末了，還咬著手指，做出一副被燙到的委屈模樣。
夏芷默忙著抽紙巾將腿上的熱水拭去，沒來得及去看她的表情。
這一會功夫，膝蓋處的皮膚已經紅起來了，稍稍一碰就刺刺的疼。
心底有火竄上來，夏芷默捏著拳頭，半晌，終於還是將那些惱怒咽下去，道：“算了，我知道喬小姐不是故意的，沒關係。”
沒關係？
喬昕最初的本意可不僅僅是這一聲沒關係。她要夏芷默從自己眼前還有這家公司一起滾蛋！
眉頭一蹙，喬昕直接無視了她膝蓋那裡那一簇紅，埋怨道：“夏小姐是沒關係，可我被熱水燙到了，你們公司打算怎麼辦？”
“你被熱水燙到？”
“燙紅了。”
喬昕像是要證實她的話語，伸出紅紅的手指尖，落在夏芷默眼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