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釐米見方都不到的大小，大概是她撤手不及時，一不小心被牽連所致。
如果前頭夏芷默還不確定喬昕是不是真的無意，這一刻，她幾乎可以確定，這個女人，是百分之百故意讓自己難堪的。
忍，還是不忍？
夏芷默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次的談判未必能善始善終。
可前頭的程序還算順遂，於是她竟錯以為這個女人真的能不將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上來。
真是天真。
她嗤笑一聲，將手中的紙團丟進垃圾簍，最後一點忍讓也終於隨之拋諸於腦後。
對於這種錙銖必較的小人，讓一步，未必就能海闊天空。
“喬經理。”夏芷默索性也拉回了原來的椅子坐下，被燙傷的左腿翹起，視線往下一落，譏誚道，“真論起燙傷，你您得，自己會有我的嚴重？”
這麼幾秒過去，因為處理不及時，她的膝蓋處已經徹底紅腫，某些地方甚至已經起了小小的水泡。
白皙的大腿上這麼一大片創口，顯得分外扎眼。
喬昕跟著往下瞄了一眼，隨即收了目光，勾著嘴角，半點沒有將那點燙傷放進點眼底，反之，還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夏小姐這是什麼意思？你被燙傷的多，所以我就得跟著忍氣吞聲？”
“喬經理，剛剛是誰突然鬆手撤了茶杯，你忘了？”
“沒忘，是我。”
喬昕大大方方承認，夏芷默一瞬間詫異，緊跟著的話，卻叫她隨即冷笑。
喬昕繼續道：“可如果不是你不提醒我這杯水是滾燙的開水，我會握不住？夏芷默，我說讓你倒一杯水，肯定是現在就要喝的，結果你倒了杯滾滾燙的開水，你是何居心！”
話至最後，拍案而起，咄咄逼人，完全顛倒了是非。
連夏芷默一時間都是沉默。
本末倒置？晚宴上的爭端，她還似乎真小瞧了對方的能力。
喬昕見她沒有話說，更是斷定夏芷默虧了理，下巴一揚，重新抱著胳膊，高高在上地看著她：“怎麼，沒詞了？知道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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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了？錯在哪兒？
夏芷默是多聰明的人？稍稍這麼多轉幾個彎，就明白過原委來。
嘴角一彎，這回，她是真的笑出了聲，“喬昕，你是不是挑不出我工作能力上的錯，只好找我這些細枝末節上的茬兒？你累不累？嗯？”
喬昕一瞬間變了臉色。
“挑錯？找茬？夏芷默，你還真看得起你自己！”
“不是喬經理您看得起我麼？您為這用盡了心思，也是非常不容易。”
又是沉默，這一次，卻換成了喬昕無話。
事實的確如夏芷默所言，可她又怎麼可能承認？越是被看穿越是惱羞成怒，她冷哼，胳膊下的五指都攥成了拳頭。
良久，才說：“夏芷默，別以為自己顧左右而言它就有用了。這麼輕慢合作商，你以為自己還能在公司混下去？”
嚯，還拿工作來壓她。
夏芷默眨眨眼：“合同還沒簽，喬經理這是想要提前終止兩個公司的專案？”
“如果你為這件事做出一點彌補，在公司全員面前給我道個歉，我還能繼續考慮考慮……”
喬昕笑容陰狠，側身，門一開，像是料定了夏芷默會乖乖就範。
一秒，兩秒……
兩人視線交匯，無聲拉鋸，都有火星在冒。
五秒之後，夏芷默眼底眯起，一聳肩，真的走了出去。
喬昕亦步亦趨，跟在她回到工作區域。
她勝券在握，已經想好接下來自己故作大方的措辭，可夏芷默一開口，卻叫她那些話，卻叫她頓時傻了眼。
前頭在辦公室裡的夏芷默還是一株仙人掌，此刻突然就變成了柔弱的菟絲花，嘴角一垂，眼淚緊接著就盈在了眼底。
“很對不起大家，和喬經理的合作不僅沒有談成功，還把人得罪了，人家根本不願意接受我的道歉不說，甚至還揚言只要有我在就不和公司前簽約，我……我決定引咎辭職。”
她沒有哭，只是眼眶紅紅的，壓著呼吸和大家說話。
“雖然和大家只相處了一兩天，可是這是我畢業以後的第一個職業，原本想和大家在一起很久，沒想到緣分這麼短……”
兔子急了還咬人，真以為自己是掌控大局主宰一切的上帝？
夏芷默心底在冷笑，她有意無意的往喬昕哪裡看了一眼，卻愈發的楚楚可憐，“喬經理，希望我離職，可以讓你滿意。”
夏芷默長得本就招人，不化妝時清水芙蓉的樣子尤甚，巴掌臉蛋小巧可愛，琥珀色的杏眼靈動清澈，此時蓄了眼淚卻還是強裝堅強的模樣，頓時叫辦公室裡那些宅男的雄性保護欲爆棚。
陸任急急忙忙走了過來：“小師妹出什麼事兒了？你先和我們說說，別這麼衝動啊。”
同事甲：“小夏這麼乖的人能怎麼得罪人啊？是不是和這個經理之間有什麼誤會？”
同事乙：“雖然小夏昨天才來，但是上午我看她已經將材料記得差不多了，應該沒問題的啊。怎麼還把人得罪了？還一定要離職？這經理怎麼這樣啊？這麼錙銖必較？”
……
這些話沒怎麼避著喬昕，雖然大家都壓著聲音在說，可男生的嗓門原本就粗嘎，即便竊竊私語，也叫人聽得一清二楚。
喬昕的臉色愈發黑了，咬著嘴唇，死死瞪著身邊這個深藏不露的女人。
她原本只是想打夏芷默的臉，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落了她的算計，偷雞不成，反倒蝕了把米。
顧卓然剛出洗手間，聽到這一番話，急忙走上前去，“喬經理，小夏，這是怎麼了？”
夏芷默沒言語，顧卓然的姿態太過曖昧，她料不準他究竟會站在哪一方，索性等對方先發制人。
果然，喬昕露出了委委屈屈的表情，眼睛狠狠一眨，也逼著自己擠出點淚：“卓然，你這個新同事，刻意給我倒滾燙的開水，燙我。我都被燙傷了。”
說著，還伸出了微紅的食指尖，往顧卓然眼跟前一湊。
顧卓然沒來得及發話，陸任已經炸開了毛：“你胡說什麼，小師妹怎麼可能故意燙你！小師妹又不是智障！”
“就是啊，誰會這麼弱智啊。還拿水燙客人？”
“可是怎麼是小師妹給她倒水？不是一般都是阿姨給倒的嗎？”
……
剎那間又是議論聲四起，顧卓然聽聞到最後一句，眉頭一蹙，問夏芷默：“是真的嗎？”
已經是山雨欲來。
夏芷默沒準備推卸，卻也沒準備任她炮轟，道：
“是，喬經理說要喝水，雖然公司裡一般都是阿姨幹這事兒，但是合作商發話，我就親自去倒了，想著喬經理是公司的貴客，所以想不能用白開水糊弄事吧？就倒了開水泡了紅茶，誰知道喬經理直接端起來，還灑了我倆一身……”
一番話將責任推卸得乾淨，順道還暗指了倒水不是自己的分內之事。
顧卓然的臉色一下子尷尬起來，視線再往下一落，不期然更是看到了夏芷默紅腫的膝蓋，眉頭頓時蹙得更緊。
另外一邊，喬昕聽到夏芷默這一席話，已經氣得肺都快炸了，狠辣的眸子死死盯著夏芷默，像是要把人瞪出一個窟窿來。
原本輕慢合作商的理由在夏芷默親自泡茶的舉動上已經不再成立，夏芷默的創口還比自己大上許多，喬昕想再編造出一個謊言來，可偏偏，不成。
公司的男同事聽了夏芷默這一番話，頓時也明白了事情緣由，這一下，對喬昕的目光也愈發的不友善。
顧卓然聞言，腦中也是一團亂，他原本還想當個和事佬或者照顧一下喬昕的情緒，可聽下來，夏芷默所有的舉止都非常妥帖沒什麼不對啊。
猶豫了那麼幾秒，顧卓然只好去問喬昕：“喬經理，到底怎麼一回事？我聽聽您說的。”
說什麼？說夏芷默沒提醒她是杯子裡的是開水？
可平常人都知道沖泡紅茶得用開水吧？
喬昕被堵了個徹底，氣得渾身發抖，一起剜了眼顧卓然，強詞奪理：“我為什麼要解釋？”
“……”
這事兒沒辦法談下去了。
顧卓然苦笑又苦笑，一個是合作商，一個是受委屈的同事，還有那麼多在場的人看著，兩者都是人心，叫他怎麼抉擇？
嘆了口氣，他正準備轉身去找汪主管和關姐，一轉身，辦公室的門剛好開了開來。
汪賢和關姐一起說說笑笑的走出來，看到在場硝煙彌漫的情況，腳步都是一頓。
“怎麼大家都看著我？小夏和喬經理怎麼在這裡站著？這是出什麼事情了？”汪賢目光在幾個站著人身上一掃，最後落在夏芷默膝蓋上扎眼的紅色，眉頭一挑，“小夏還受傷了？”
夏芷默微微垂下了頭：“汪主管。”
喬昕不陰不陽地也稱呼了一聲：“汪主管。”
“嗯。說說吧，怎麼回事？”
汪賢到底是見過風浪的人，那點意外已經淡去，走過來，往幾人跟前一站，沒太多表情，該有的氣勢卻已經出來了，“喬經理，我們公司的小夏這是叫您受氣了？”
喬昕面上也已經微冷，直接點了頭道：“汪主管，我們公司和奧納合作了多年，這一次，我對貴公司的態度，非常失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