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還陸任一個人情，誰也沒料到最後會變成現在這個局面。
林向楚在場，一些話她不能明說，靜了那麼幾秒，夏芷默輕輕拽了一下簡安：“走吧。”
簡安瞪她：“走哪兒去？”
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
夏芷默不禁苦笑。
真要理論，一切也都是喬昕的心計，和林向楚在這裡對峙又算怎麼回事？她同林向楚的關係，遠沒有到他可以無條件給自己打抱不平的地步。
使了幾分力氣，她催促：“快走。”
是真不願意不清不楚地站這裡。
簡安眉頭擰著，盯了她幾秒，最終憋著一口氣，惱火地跨著長腿往前邁。
夏芷默心下一鬆，跟上去，沒幾步，林向楚卻再度攔在了兩人面前，下顎一指：“怎麼回事？”
她沒打算把事情鬧大，敷衍地回：“不小心燙了一下。”
“喬昕燙的？”
態度明擺著追根究底。
夏芷默眉頭跳了跳，呼吸滯了那麼一瞬，沒立刻回答。
林向楚的姿態太過曖昧不明，對自己示好的是他，對自己不聞不問的也是他。
兩個人的互動裡，他似乎從來都掌控著主導權，像個高高在上的王者，而她，只有聽從的份。
這點認知，難免讓夏芷默心裡生出些不快，一垂視線，勾著抹笑：“如果是別人故意燙的，你難道還能幫我撒氣不成？”
話裡挑釁和質疑的味道太重，聽得林向楚一皺眉。
林氏公司在江城的影響力的確大，但他林向楚，也不過就是其中的一個員工罷了，即便可能是股東或者某部門的一把手，但喬昕所處的位置，同樣不低。
夏芷默聳肩，笑容裂開得大了些，甚至都帶了點寬容和無所謂的姿態在裡頭：“所以這個問題，其實問得沒什麼意義。要是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從始至終，她沒有正面稱呼過他一句。
林向楚幽邃的眸子眯了起來，下顎線條繃緊，漆黑的瞳仁在夏芷默的小臉上下打量，末了，抱著胳膊，往前邁了一步：“生氣了？”
“我為什麼要生氣？”
“這得問你。”
“你想多了，我沒生氣。”
夏芷默這句話說得平靜，盈亮的眸子一抬，對上他的視線，神情如常，的確沒有半點惱色。
如果一定要說，倒是用冷淡來描述更恰如其分。
眼尾剪著，睨著他，嘴唇豐盈微翹，明明是笑，卻不帶什麼暖意。
簡安站在一旁，看累了，往玻璃欄杆上一靠，難得沒指手畫腳，也沒做聲。
林向楚眼窩深了些，周身的氣勢跟著冷下來，沉默著打量夏芷默良久，收了表情，一轉身，走了。
夏芷默連他的背影都不曾看，去牽簡安的手，“走吧。”
“你們這算吵架了？”
“你覺得算是吵架麼？”
“我覺得算。”
簡安的回答短促有力，夏芷默一愣，腳步都微微頓住，簡安轉頭看她，濃黑的眸子裡映著她的模樣，鏡子似的，將她所有細微的表情收進來。
夏芷默躲著她的目光，垂著頭，笑了一下，若有似無，並且帶著點苦。
她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吵架，今晚的事情好像都脫離了應有的軌道，她承認自己對林向楚和喬昕同桌吃飯有些吃味，但並不至於她去挑釁。
原則上的事情夏芷默從來不妥協不認輸，甚至真踩到了她的逆鱗，她也是睚眥必報，可她不是不講理的人。
林氏和瑞麗有合作很正常，林向楚和喬昕談業務也很正常。更何況她一個協議女友，不管論身份還是其他，都輪不到她插手他的私生活。
夏芷默是真的沒生氣，充其量，就是心裡有些堵。
但這些，林向楚都沒必要知道。
嘆了口氣，夏芷默握住簡安的手輕輕捏了捏，搖頭：“我和他，其實沒什麼。”
“睡都睡過了，你告訴我沒什麼？”
“難道睡過就要有什麼？”夏芷默彎著眼，眸子在夜色裡熠熠生輝，“成年人的遊戲當不得真。更何況，那一晚我覺得也挺……”這句話沒說完，她面色微赧，轉了話題，“安安，你一向比我更灑脫，這件事上，怎麼你比我還看不開了？”
她是比她灑脫，可僅僅是在自己的問題上。
簡安是真正的問題學生，抽菸酗酒紋身飆車，哪一樣她都沒落下過。高中時候就初嘗了禁果，和第一任男友愛得死去活來最後卻無疾而終。再後來，就成了女強人的冷漠性子。
夏芷默同她不一樣。
除了家裡那些坎兒，她在感情上，根本就是個白紙。
簡安的眉頭皺著，一伸手，狠狠去搓夏芷默的臉，“就你看得開！男朋友都要被人拐走了還看得開！夏芷默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
“你知道的，林向楚其實不是我……”
“行了行了，你別說了，我早晚得被你氣死。”
簡安動作誇張地拍著胸口，夏芷默哭笑不得，將話題揭了過去。
……
兩個人打打鬧鬧說到很晚，夏芷默到家的時候已經凌晨，她掏出鑰匙開門，客廳裡漆黑一片，沒人等她，也沒人過問她這兩天早出晚歸忙些什麼。
她低頭換鞋，順便開燈，林嫂房門沒關，聽到動靜，趿著拖鞋走出來，睡眼惺忪：“大小姐怎麼才回來，吃飯了嗎？”
“吃過了林嫂，你睡去吧。”
她擺擺手，應付了幾聲，上樓，回房。
沒什麼不習慣的，要是夏成明不睡在客廳等著她，夏芷默反倒還覺得不安生。
她倒在床上，埋頭枕中，沉默，良久。
-
第二天是個晴天。秋風蕭瑟，日光乾淨疏朗。
林向楚到公司大概九點，林俊彥已經回來坐鎮。
先前董事會議上他和林恩凱針鋒相對的事情不脛而走，其實不消他人說，大概林恩凱也不會放過這件事情做文章。
林向楚有準備，所以被秘書一個電話叫到林俊彥辦公室的時候，並不緊張。
敲了敲門門，裡面傳來一聲沙啞的“請進”，他推門而入，大大方方稱呼道：“大哥，找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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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俊彥視線從電腦屏幕前挪開，落在他身上，說：“我出差那兩天發生的事情，我聽說了。”
“嗯。”
浮沉在光線裡漂浮，林向楚沒多言，知道他還有後文，於是等著他說下去。
“你想負責隔壁市的工程？”
這句話的語氣不陰不陽，林向楚拿捏著言辭裡的意思，稍頓，露出三分笑意：“大哥，你既然聽說了事情的始末，應該知道，並不是我自己強行把事情攬過來的。”
“我聽說了，是投票？還是婉悅提議的？”
“二姐也是順口一提。”
“哦？”林俊彥狹長的眸子眯起，盯著林向楚，似乎要看出些不妥來。
可對面的人泰然自若，脊樑挺直不卑不亢，根本沒有表現出半點心虛的模樣。
握住滑鼠的手指緊了緊，林俊彥露出一個假模假式的笑：“向楚，關於負責人這個事情，再商量一下吧？”
林向楚早就猜到隔壁市的專案沒有那麼容易到手，聽到這話沒露出多少吃驚的表情，站在幾步之外，也跟著端出一副和氣的模樣：“大哥是覺得我不合適？”
“怎麼會？只是我馬上就要退居二線了，恩凱還沒太多歷練，你又是恩凱的小叔，所以我才有這個不情之請，向楚，你看……”
“大哥，這事畢竟當時也不是我一個人說的，董事會一半人的意見，您不在意大家的想法，可我人微言輕，得罪不起啊。”林向楚依舊笑呵呵，眯著眼，將眸子裡的情緒隱藏得徹底，“我恐怕……答應不了。”
先禮後兵，這一番話不可謂不漂亮。
林俊彥眉頭一抽，兩腮的肥肉都跟著抖了抖，“答應不了？那我要是主持會議，再投一次票呢？”
他認定了投票事宜有貓膩。
山中無老虎，林婉悅竟然還趁機充了大王？林俊彥不僅僅記恨了林向楚，連同林婉悅的帳，都一併算在了肚子裡。
說是再投一次票，事實上，就是來打臉來的。
林向楚哪裡會不懂？眸色一深，英挺的眉峰往上挑起：“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既然上次投票公正公平，再來一次確定一下結果，就這樣吧，我讓唐秘書準備一下會議室。”
“再一次投票？有必要嗎？”
“呵呵，怎麼沒有？”林俊彥的手指已經摁在了撥號鍵上，聽聞林向楚的問話，反倒笑了，“向楚，你好像忘了，林氏主事的人是我，婉悅上一次突然開口。我又不在，保不齊有人是因為要給婉悅三分面子，所以才……”
“可那是匿名！”
林向楚的面色徹底沉下來，身後的拳頭捏得死緊，整個人都崩成了一根蓄勢待發的弦。
“匿名怎麼了？”電話通了，林俊彥低頭，“小唐，一號會議室十點空出來，給董事們發個訊息，到時候……
他正說著，辦公室的門卻突然被推了開來。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動力緊跟著響起。
林向楚一愣，林俊彥的辦公室，從來沒有人敢不敲門就進。
他錯愕轉身，看到對方的時候，渾身的戒備，卻忽然松了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