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你怎麼來了？”
“我剛好經過，原本和唐秘書寒暄幾句，結果她剛好接了個大哥的電話，我就冒昧進來了。”
林婉悅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套裙，頭髮盤得一絲不苟，雍容又幹練，往辦公桌前一站，儀態萬千，“十點突然開會，大哥是有急事要召開？”
明知故問。
林俊彥電話到一半就被打斷，此刻再看林婉悅和林向楚兩人在自己面前串通一氣，心中更惱，拳頭一捏，額頭青筋直跳，卻還是不得不按捺下火氣，說：“婉悅，你先出去。”
“有什麼事情，一定得董事會上說？”
“是，一會你就知道了。”他敷衍了一句，繼續對著小唐吩咐：“十點，一號會議室，各董事務必參加。”
電話吧嗒掛上，林婉悅細細的柳葉眉微挑，“大哥是為了專案的事？”
還能為什麼？
林向楚不語，林俊彥從桌前站起來，掃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頓了那麼幾秒，點了頭：“是。”
沒什麼好隱瞞的。一會的會議上依舊會撕破臉。他這是破釜沉舟了。
林婉悅抱住手臂沒發聲，看著他一步步走過來，最後只剩半米之遙，四目相撞，終於笑了：“好吧，那就只好再開一次會了。”
沒什麼焦躁或者不安的情緒在，從始至終都是平靜大氣。
……
離十點不過還有幾分鐘。
大家陸陸續續在會議室裡坐齊了，你問我我問你，卻都不知道這次會議主題究竟是什麼。
直到林家三姐壓著尾依次進門——
原本還算喧囂的嘈雜聲一下子安靜下來，霎時間，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動靜都可以聽見。
在座都是混有多年資歷的老人，對於公司裡的人際關係都清楚個七八，再加上內定林恩凱為負責人的專案被林向楚搶了去之後，不少人都開始揣測風向。
林俊彥沒坐下，站在主席位置上，居高臨下地掃視了下方一圈，臉色沉了沉，方才開口。
“前兩天的會議原本應該是我主持的，沒想到鄰市突然有事需得出差。聽說恩凱替我主持了會議？這個臭小子……”他一牽嘴角搖頭嘆笑，眼底卻始終是冷的，“我沒來得及通知會議改期，這才有了上次的烏龍，所以今天一回來，就想把會議重新主持一下，好定一下專案責任人。”
烏龍？
林婉悅把玩著剛做完的酒紅色指甲，聞言頓了頓，素淨昳麗的小臉一抬，看著林俊彥，似笑非笑，又轉頭看了一眼林向楚。
旁人看不出多少意思，可經上次一事，林向楚卻知道這個三姐韜光養晦，是對林恩凱有想法的。
往後的事情不知結果，但在這件事情上，她是站在自己這一方的。
深邃的眸子眯起，林向楚坐直了些，頭一側，沒等其他人言語，先發制人：“大哥，上一次投票的，也是在座這些人。”
“我上次不在，怎麼知道你說得是不是真的？”
“大哥，你這是懷疑我？”
“呵呵，既然都是在座這些人，重新投個票，又能怎麼樣？”
一上來就是硝煙彌漫，林向楚並不怕這個專案被摘，只是覺得不應該讓林婉悅那一番心血白費。
可林俊彥態度強勢，他頓時也來了火氣，一手點著記錄筆，下顎線條頓時崩得死緊。
二十多雙眼睛都落在了兩人身上，林向楚沉默了幾秒，再抬眼時，話語裡帶了譏誚：“我看大哥是一定想讓恩凱擔任這個負責人，是這樣吧？”
“向楚！”
林俊彥猛的一拍桌子，話語帶怒，經由話筒，震得整個屋子都泛起迴音。
“怎麼了？我難道說得不對？”
這句話嗓門不大，卻擲地有聲。
震怒的林向楚像一頭蓄勢待發的豹子，亮著爪牙，幾句話語一直沒露出多少表情，氣勢卻半點也不輸給林俊彥。身量挺拔，從容自若，叫人根本無法忽視。
這是……要翻天了啊。
有董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底意味不明。
林俊彥將那點小動作看在眼底，一張臉拉得更長：“我只是在實行一個執行總裁應有的權利！你有什麼意見，都給我保留！小唐，把投票紙發下去！大家匿名投票！”
手掌將會議桌拍得砰砰直響，林向楚上任這麼久，一向都以和善示人，這樣怒火中燒的模樣，幾乎從來沒有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來過。
一時間，所有人噤若寒蟬，除了林向楚和林婉悅。
紙被分發了下去，有人提筆快速將名字寫下，也有人遲疑了那麼幾秒，久久沒有落筆。
這是一場博弈。
人人都在觀望，雖說是不記名投票，可如果真的有心，林俊彥事後留下票數，去驗證一下筆記，再秋後算賬，也未嘗沒有可能。
有人朝著林婉悅看過去，她已經將投票寫完，見到那幾縷遊移不定的目光，回了抹盈盈笑意。
幾分鐘後，票被收齊並且統計了出來。
唐秘書經得手，見到結果時，表情微微怔愣，急急看了眼林俊彥，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還沒好？統計個票這麼久？”
林俊彥等得不耐煩，正要走過去看結果，唐秘書一掩結果，連忙擺手，“不是，可能……可能我們統計錯了，林總再稍等一下，萬分抱歉。”
統計錯了？怎麼回事？
唐秘書算是林俊彥的心腹，如果最後結果出來真是林恩凱，那應該是大大方方的說出來才對。
這是……出意外了？
地下的人各自對上神色，你看我我看你，眼底驚疑不定。
連林向楚，都有些意料之外。
反觀林婉悅，倒是沉著氣，始終一副泰然自若的淡笑，見人紛紛向她投去目光，還禮貌地報以微笑。
又三分鐘，林俊彥坐不住了，幾步走過去，將角落的小黑板一正，原就不晴朗的臉色，徹徹底底陰沉下來。
林向楚13票，林恩凱8票，竟然比上一次，還足足多了四票！
“怎麼回事！點清楚沒有！”
他爆喝，唐秘書縮著脖子，臉皺成了苦瓜：“林總……數了兩遍了……”
不過就二十來人，如果只超過個別票數還有數錯的可能，多出五票……這根本不能用數錯解釋。
林婉悅站起來，將椅子往後一推，笑眯眯地往唐秘書面前一擋：“大哥，生什麼氣啊，小唐這麼認真負責，數了兩遍了，難道還有錯？”
林向楚眼眸微動，也跟著站了出來：“大哥，還要投第三次票嗎？”
第三次？
林俊彥嘴角一抽，狠狠瞪著林向楚，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一次的結果如果不能說明問題，那這次的呢？
林婉悅和林向楚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韜光養晦，如今還擺了他一道。
這叫久居高位的林俊彥簡直如臨大敵。
“你早有預謀？”
這句話是對著林向楚說的，兩人之間的恩怨有多大，也只有林家的近親才心知肚明。
林婉悅眉頭一蹙，打算替林向楚開脫，他胳膊一攔，輕而易舉將她的話語阻在口中。
“大哥，你在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不知道？在場有多少人是被你買通的？你到底想幹什麼！”
“買通？”林向楚怒極，整個頓時成了一把出鞘的劍，沉靜又鋒利，話語直指林俊彥，“大哥，我在林氏的時間不比你少，論起能力和資歷都比恩凱高上不少，在座各位董事中，明眼人自然看得清楚！”
他將明眼人讀得極重，話語中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林俊彥的拳頭一下子攥了起來，猛的一錘白板，哐當一聲，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沒人料到會是這個局面。
林氏的姐弟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爭執起來了？還是撕破臉？這算家務事還是公事？
有人苦笑有人無奈，還有人不動聲色地坐著，不發一語。
林向楚深吸了一口氣，板著臉道：“兩次的結果已經出來了，關於我擔任這次隔壁群地標建築負責人的事宜，可以定下來了嗎？”
沉默。
一秒，三秒，七秒……
幾分鐘後，林俊彥終於咬牙：“隔壁群地標建築的事宜，由林向楚負責，恩凱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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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還是將林恩凱的名字掛在了上頭。
眾人面面相覷，林向楚和林婉悅對視一眼，沒說話。
又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林俊彥草草結束了會議，甩著袖子回了辦公室。
一群人跟在他身後呼啦啦魚貫而出，會議室一下子空了下來。
林向楚心裡諸多疑問不方便問出口，末了，只好對著林婉悅淺淡地笑了笑：“姐，今晚來我家吃飯？”
“好，別點外賣糊弄我。”
“我哪裡敢？”
兩人說說笑笑回了辦公區，那頭林俊彥回了辦公室，卻將茶盞猛的砸在了地上。
“咖嚓”一聲，碎了一地的瓷片散落在眾人腳邊，一群人神色都微恙，卻沒有一個人開口。
“說說！到底怎麼回事！五票？誰投的！”
林俊彥怒不可遏，砸完了茶盞，又將鍵盤摔得砰砰直響，臉龐上的肥肉，都跟著上下的抖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