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
“也不是我…”
底下的人齊齊否認，各自對視，眼裡都是審視和驚詫。
留下來的幾個都是林俊彥在公司裡的心腹，自然都知道一直以來他對林向楚的打壓和忌憚。慌亂之餘，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沉吟良久，終於有人低聲說：“我看這事情裡有蹊蹺。林向楚林經理的目的，可不僅僅是專案負責人這麼簡單。”
“照你的意思？”
“怕是他也有了……自己人。”
說話的是董事會的老郭，長得尖嘴猴腮不討喜，心思卻深沉的厲害。隱藏在鏡片後的眸子精光微閃，已經有了論斷。
林俊彥聞聲，一張臉更加的森冷，“自己人？他林向楚還能靠兩隻小魚小蝦翻天不成！”
“這次原本內定恩凱的專案，不就是被小魚小蝦攪和了麼？林總，不得不防啊……”
“那你說，怎麼防？”
這是把問題都丟回去了。
旁邊的人也望著老郭，神情略略複雜。
即便都是林恩凱的心腹，關係也論親疏遠近，對方短短兩年內就把位置坐穩並且還得了林俊彥的重用，並不是毫無道理。
就單單論這心計，在場的人也不及他的一半。
老郭伸手摸了摸剃得光滑得下巴，眸光忽然陰狠下去：“就先讓林向楚負責去，到時候……”
……
林氏公司這一天過得頗不平靜。
林恩凱一早為避嫌沒有參加會議，可最後的結果不僅傳到了他的耳朵裡，還在公司大大小小的職工中也傳了個遍。
林向楚原本在工程部雖然也是一把手經理，但每次實際專案一出，被頂頭壓著，多數都是協助罷了。
這次不一樣。
不僅先打了林恩凱的臉，連林俊彥這個總裁的面子都被他踩在了腳下。這得是多大的魄力和能力？
一下午時間，同部門不少男同事女同事就先後過來道了賀。
林向楚的神情始終淡淡的，不驚不喜地點頭致謝，末了，給林婉悅發了訊息，自己提前下了班。
三姐在這件事情上幫了他不少忙，既然說晚上請她吃飯，他打算好好下個廚。
再有，也是想好好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
這一次鋒芒太露，並且和林俊彥撕破了臉，原本想韜光養晦慢慢來的計劃，似乎……執行起來就不再那麼方便了。
離開了公司，林向楚去了超市，回到小區，大樓門口卻意外停著一輛白色奧迪。
很是眼熟。
他掏鑰匙，夏芷默坐在車裡沒開車窗，看著他往這裡瞥了一眼又移開視線，始終不做聲。
門開了又關，林向楚的身影消失在了視野中，她解了安全帶，呼出一口氣，靠坐在車椅上，閤眼，神情疲憊。
夏芷默在公司任職的第三天，波瀾再起。
上午喬昕過來與汪賢簽訂合約，一切順利，誰會料到下午的小型會議上風雲突變。
會議內容是關於關於隔壁市那所地標建築的監管負責人。
圖紙本是關姐設計的，這個專案由她來全程把控毫無懸念，不過是走個流程罷了。
夏芷默坐在末位，心中淡然，那些筆尖在紙上寫寫畫畫，記錄一些重要和非重要的內容，擺出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
直到關姐尖細的嗓音突然提到自己的名字——
“我看小夏的溝通能力很好，這次就讓小夏跟我一起去吧。”
工程部姓夏的只有她一人，於是在場所有人頓時都將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夏芷默愣住，鋼筆一停，指著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議：“我？”
“是啊，小夏人長得漂亮，帶出去也是給別的合作公司留個好印象，而且小夏的能力也不低，辦事細緻，一些小事肯定都難不倒你。再說了，也是一次鍛鍊的機會呢。”
關姐坐在首席左手邊，對著汪賢言笑晏晏，一口一句稱讚，臉上的表情誠懇之至。
如果不是夏芷默知道她看自己不順眼，大概也真的會以為這個女人的的確確高看自己一眼。
可事實是，她昨天還給自己穿了小鞋，把自己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和她一起出差？她夏芷默並不傻。
急急忙忙擺手，夏芷默也擺出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不行的，關姐，汪主管，我才來幾天？日常業務也才剛剛熟悉，這份重任，還是交給更合適的人來吧。”
連陸任也插了一嘴：“是啊汪主管，公司裡還沒有過新同事來了三天就去施工現場的先例呢，這就去是不是太著急了？”
汪賢點頭，神情猶豫：“小關，的確是太快了點。”
“小夏是人才，這有什麼呀？我當初進來的時候，不也是很快就把崗位有了個遍嗎？”
“你不一樣，你來的時候公司剛剛起步不久，各崗位都缺人，現在能一樣麼？”
汪賢有些哭笑不得，關姐點著桌子，神情裡的不樂意直接擺上了檯面，“成長都得經風浪，而且我也跟著去呢，只是讓小夏幫我打打下手，怎麼就不行了？”
敢和汪主管這樣叫板的，整個部門也只有關姐一個人。
汪主管面色微沉，被這樣質疑，顯然是帶了惱怒了，“小關——”尾音拖得長了不少，是擺了領導的架勢，卻沒有把話說死，“這事情我再考慮考慮。”
一場會議潦潦草草結了尾，陸任拽著夏芷默東拉西扯地打抱不平，她勉強跟著笑了笑，心中也有不快，但沒言聲。
她其實並不覺得短短幾天就去隔壁市監工有困難，但關姐跟著她一起去，並且還官壓一級，這讓她無法接受。
下午五點，關姐進了一趟汪賢的辦公室，大半個小時候後帶著微亂的髮絲和稍腫的嘴唇回了座位，再幾分鐘，最後的決定就出來了。
夏芷默最終還是被委派到了隔壁市，隨關姐一起。並且，沒什麼轉圜的餘地。
已經十月末，後天就出發動身。
短則一個月，長則半年。
下了班，夏芷默思考著該和哪些人說一聲自己起碼一個月不在江城的事情，結果翻遍了通訊錄，除了在簡安和林向楚的名字上稍作了猶豫之外，再沒了旁人。
外熱內冷的性子不知是何時養成的。
讀書時她的人緣不差，狐朋狗友也不算少，但真正能走進心裡的人，卻寥寥無幾。
夏芷默最後啟動油門，卻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車開到了林向楚的樓下。
……
坐了不知道多久，夕陽都藏進了高樓大廈背後。
六點半，夏芷默依舊沒有走，車門一開，吹著微涼的夜風，就這麼在林向楚家樓下的小花園邊上坐著。
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兩個人昨天還態度不陰不陽地鬧了彆扭，真讓她今天顛顛的跑去服軟道歉或者先開口，她做不到。
可偏偏，臨近出差只有兩天時間，真不見他，再見就不知道何時了。
夏芷默煩躁得撓了撓頭髮，糾結半天，一咬牙，到底還是掏出手機決定給他發個簡訊。
【我後天出差，之後一個月大概都不在江城。】
依舊憋著氣，於是直接省略了他的稱呼。
林向楚在兩分鍾之前收到了林婉悅的電話，她已經到了小區門口。
大門的摁鈴壞了，他得親自下樓接。
剛到一樓，簡訊提示音卻響，上頭的訊息了叫他眉頭微微揚了揚。
一個電話撥過去，隔著一扇門，不遠處卻有鈴聲響起。
這一回，林向楚臉上的神色變動更大了些，嘴角微微一挑，帶上了些許笑意和詫異。
推開門，夏芷默剛好接通了電話。
軟軟糯糯地聲音先後從手機和小花壇那處傳來——“喂？”
林向楚循聲看去，夏芷默背對著他，纖細瘦弱的身影套在一身藕荷色修身連衣裙裡，長髮披散在肩膀，勾出軟軟的弧度。
她伸著手指，正在揪花壇裡的小草，一下一下，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笑意染上林向楚的眉眼，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彎了眼睛，嘴角一抿，沒說話，低壓著腳步聲，走到她身後，忽然從她手中將手機拿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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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輛車是你的？”
他剛剛回來時就在，她究竟在下面等了多久？
林向楚的聲音裡聽不出情緒，夏芷默卻突然紅了臉。
夕陽光線暖黃，將他整個人攏在光暈裡，黑色板寸似乎都被渡上了色，微微泛黃，讓那股子禁慾成了些許的痞。
真要命。
她喉結微微滾動，視線貪婪地在他臉上遊走，一點點往下，落在平直的肩膀和勁瘦的腰線，輕輕嘆了口氣。
這樣姿色的男人竟然起碼一個月才能再看見，一定是老天給她昨天鬧脾氣的懲罰。
林向楚被她飛快的變臉速度逗樂，嘴角不見笑，整個人的氣勢卻柔和了不少，見她沒回答，甚至體貼的將話題揭了過去，改問：“怎麼突然過來了？”
“就是突然想看看你。”夏芷默回得坦誠，一咧嘴，露出八顆牙齒，笑得沒心沒肺，“馬上一個月都不能見你了，想想之後看到的都是一群歪瓜裂棗，心情就特別沉重，所以抓緊時間來過過眼癮。”
一邊說，一邊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滿足得喟嘆：“再過過手癮。”
日光溫柔，將兩個人糾纏在一起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投映到地面。
夏芷默並不怕分離，也知道這其實算不得分離，可把人擁抱住的這一瞬間，卻鼻子卻莫名酸了酸。
林向楚沒動，一雙手在身側頓了片刻，正要往夏芷默腦袋上落，身邊一個聲音，卻將兩人嚇了一跳。
林婉悅不知何時站在了一旁，笑意盈盈，問道：“向楚，你女朋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