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哈。
短短不過一分鐘的時間，夏芷默的心情像是坐了一趟雲霄飛車。
從谷底漸漸到峰值，繼而以一落千丈的方式，再次沉到了底端，並且毫無東山再起的可能。
關茹嬌聲笑了一下，不知道是沒有在意顧卓然先前那點沉默，還是即便是注意到了，也覺得自己可以將人拿捏住，根本不曾提這一茬，隨即就說：“我和孫大海做了個交易。”
“交易？”
“嗯。你們購買的那一趟材料，我說好了讓孫大海以次充好，運一批質量勉強合格的貨過去。你到時候檢查東西什麼的都不要經手，只管著讓夏芷默來就行。她剛剛接觸這一行，燈管這種東西，基本上是檢查不出來什麼的。到時候出了事情也不是你的問題。”
話語尖銳，接二連三的落進夏芷默耳中。
小姑娘頓時沒了食慾，手中的湯匙徹底擱在了桌上，臉色風雲變化。
她剛剛進建築行業，有能力也只是設計方面，對於這種小東西的檢測，的確是有所欠缺。
可是沒想到，關茹竟然會想出這樣的方法對付自己。
更沒想到她緊接著又說：“這還得多虧了你告訴我你倆的行程，要不然這次的事情也沒有那麼順利。我已經交代你了，你記得千萬不要和夏芷默說起，還有，把自己摘得乾淨一點。關姐也就只能幫到你這兒了。”
桌子那邊又是一陣沉默。
好一會，顧卓然才說：“關姐，這……不好吧。畢竟是和林氏合作的專案。到時候林氏和奧納的合作……”
話語裡有些期期艾艾，卻不清楚究竟是因為捨不得夏芷默被下套還是對於這樣的手段忌憚。
又一道菜上來，這一次是一份蝦球沙律。
夏芷默瞟了一眼，這回卻是有些興致缺缺。
今晚的對話，對她來說衝擊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關茹的意思已經很明白，是顧卓然將兩個人的行程提供給對方的，所以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犯錯，最終結果也確實成了助紂為虐的一份子。
她眉頭蹙了蹙，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說不出的無奈和惆悵。
林向楚在對面打量著她的表情，看到她失望的模樣，沒有說話，卻叉了一塊蝦球遞到了她嘴邊。
“試試看。”
這句話沒有聲音，是用口型說的。
夏芷默被唇邊微涼的觸感驚醒，從思索中回過神來，唇微微抿起，到底還是張開嘴，將林向楚喂來的東西吃了下去。
蝦球似乎是手打的，全無澱粉。鮮香Q彈，咬一口裡頭還能蹦出些許汁液來。炸過的酥脆口感混著外頭微帶酸甜的沙律味，明明是混搭，卻意外的和諧。
夏芷默眼睛倏忽亮起，接下來不用林向楚喂，就自己動起了筷子。
隔壁桌的對話還在繼續，夏芷默已經無心再去仔細聽。
左右不過是顧卓然選擇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那接下來，她對他也就不需要太多的顧及了。
陸陸續續上了六道菜，從湯羹到小炒再到甜品，每道的量都不算大，但卻口味新奇並且獨一無二。
食材的新鮮度自不用提，難得的是菜品裡的鮮甜味，悉數不是用添加劑這樣的東西勾兌出來的，而是食物本身的自然味道。
連家中林嫂的手藝對上這裡的大廚，也只能是望塵莫及。
夏芷默吃得心滿意足，等到最後結賬時，才不免有些心懷忐忑。
按照傳言，這頓飯估計便宜不到哪裡去。
她習慣性地等著林向楚結賬，誰料對面的男人根本沒有要去拿賬單或者找侍應生的意思，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來往外走。
這是要吃霸王餐？
夏芷默目瞪口呆，惴惴不安地跟上去，一邊左右打量周圍人的反應，一邊輕輕拽了拽林向楚的衣袖，“咱們不付賬嗎？”
“不用。”
“那樣不會被發現嗎？”
“這裡的侍應生應該不會能力低到這都發現不了。”
“……”那你還不付錢？
夏芷默根本鬧不清林向楚的套路，想停下來付賬，可是他直著腿往前走，她也不好停下來。
只有壯著膽子跟上去。
一步，兩步，一米，兩米……
就差掀開簾子剛剛出門——
就在這時，最開始那個侍應生小哥卻一路小跑的追了過來。
完了，被發現了！
夏芷默臉色白下去，終於在兩個人被人揭發之前，急急忙忙抱住林向楚的胳膊，將人桎梏在原地。
林向楚眉頭一挑，腳步隨即頓住，低頭看過去，“怎麼了？”
“有人找上來了……”夏芷默咬咬牙，“算了，這一頓我請吧！”
總比吃霸王餐被揭發的好。
夏芷默肉疼地摸出錢包，掏出卡正要結賬，來人站在兩個人身後，卻沒有半點要質問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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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臉的畢恭畢敬和唯唯諾諾，左右手中各自拎著一個精緻的小食盒，往林向楚和夏芷默的方向送過來。
“林總，主廚知道您帶著人來，特意做了兩道消食的小點心讓我送過來。”
什麼情況？
不僅不收錢和連吃帶拿？
夏芷默瞪大著眼愣在原地，神色驚疑不定地在林向楚和侍應生之間打量，想看出一個結果來。
可身邊的人卻像是一個萬年老松，收了東西還沒有任何驚訝或者感激的意思，像是……理所當然？
理所當然？
這個詞跳出來，夏芷默終於認識到哪裡不對。
店裡頭的侍應生對待林向楚的態度未免太過蹊蹺。
即便是VIP客戶，也不會有這種吃完東西記賬的話都不消說一句，還能被送小禮物這樣的事情吧？
他和這家店究竟是什麼關係？
像是看穿夏芷默的疑問，林向楚交代了那個侍應生兩句，轉過身對上夏芷默的視線，嘴角微微翹起，笑得清淡卻意味深長。
“是不是有很多東西要問？”
點頭。
“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待遇這麼特，殊不僅可以不預約插隊還可以免單？”
繼續點頭。
“是不是還想問主廚憑什麼還送我吃的？”
雞啄米式點頭。
顧卓然和關茹對話的衝擊好像都抵不過夏芷默對眼前人的好奇。
林向楚像是一個謎，即便是和他在一起這麼久，她似乎也一點也不瞭解他。
冷漠和溫柔，正經和風-流，人前人後的面具披掛的多了，都分不清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他？又或者哪一個都是？哪一個卻不都全是？
夏芷默眸子微微眯起，水杏眼中難得產生了些許好奇，一眨一眨的看著他，眸子裡閃著天花板上的光輝，亮得像是夜間的星辰。
林向楚一時間竟看得失神。
在她蹙眉的間隙，才回過神，挪開視線，卻是問：“關於這家店，你聽說過多少？”
夏芷默不假思索：“貴。”
“……”林向楚對這個回答忍俊不禁，笑意和無奈同時閃過眼底，繼續問：“除了貴之外。”
“據說很多名流都會來這裡吃東西。估計已經吃得不是食物，都是身份的象徵了吧。畢竟地位擺在那裡，帶著人去普通一點的餐廳吃東西，不僅僅是掉了自己的身價，也是怠慢了客戶。雖然是貴，但是有些人的確就是不求最好但求最貴的心理。更何況這家店竟然將質量和價格劃上了等號，這就不得不誇一下這家店的老闆其實定位很準確，眼光獨到了。”
小姑娘娓娓道來，說得一板一眼。
林向楚倒是沒有想到她會分析的這麼鞭辟入裡，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的，這會卻是沉默了。
夏芷默沒等來回答，用胳膊輕輕撞了他一下：“我說得不對？”
“說得很對。”
“那你不說話？”
“你比我想象中更聰明。”由表及裡，知道一點點深入挖掘。
如果不是夏家對夏芷默基本屬於不聞不問甚至針鋒相對的狀態，小姑娘一旦真的接手夏家的產業，憑著她先天的能力和後天的努力，未嘗不會將家裡的公司打理得僅僅有條，甚至更上一層樓。
林向楚有些許嘆息，夏芷默卻沒有察覺到那些情緒。
受了表揚，此刻尾巴都快翹到了天上，稍稍靠過去了些，“那你快回答我的問題！”
“嗯？”
“你和這家店是什麼關係？”
“想知道？”
“廢話。”
夏芷默白了人一眼。她要是不想知道還追著他問？
林向楚抿著嘴角淺淡笑了笑，“你覺得今晚的東西好吃麼？”
“非常棒。”
“那如果標價是平常人一個月的工資，是不是可以接受？”
“對我這種小屁民來說當然不行……”夏芷默至今依舊忍不住腹誹價格，可還是很客觀地回答：“不過面向客戶既然不是普通群眾，自然是逼格和價格都要顯得有檔次一些。這個價位在上流社會並不算貴吧。”
“嗯。”沒收到對方的批評，林向楚點頭，眼睛好心情的微微眯起，說：“我是這家店的老闆。”
“你是老闆？”
“嗯。”
夏芷默幾乎被這個回答驚得跳起來，小鹿似的眼底滿是不可置信：“你什麼時候開的這家店？我沒聽說過林家有這個產業？”
“是我個人的。”
晚風輕輕吹在兩人身上，夏芷默微微打了個抖，林向楚像是察覺，握住她的手將她往自己的身邊帶了些，說，“原本是老爺子拿來讓我練手的，沒想到還沒看到成果，他就去世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