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簡安來之前,夏芷默也想過她會不會藉著出門的空檔給林向楚發消息。
可這兩人一直以來似乎都不睦,更何況,她也不記得自己有給過對方聯系電話,這麼一想,也就將這個念頭放下了。
卻沒有想到臆測會成真。
這個男人真的會趕來,站在她身後,用那麼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
不過一晚上時間,他似乎憔悴了不少。
一向精神的面容上染了些許頹敗,下眼瞼青黑,應該是沒休息好。
說不清是苦是甜還是其他情緒在胸口氾濫,夏芷默想移開眼,可是身體卻像是被定住了,半點都轉不開目光。
林向楚往前走了一步:“芷默。”聲線繃緊,顯然是緊張。
簡安瞟了夏芷默一見,看到兩個人二愣子似的人,心裡到底不落忍,輕嘆口氣,主動和林向楚打了聲招呼,將尷尬化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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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招招手:“這麼巧,你們也來吃飯?”
“嗯。”
“一起?”
“好——”
“安安——”
一男一女兩個聲音同時開口,夏芷默視線終於從林向楚身上收了回來,在桌子底下踢了簡安一腳,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嗔怒和羞赧,倒不如說是尷尬無措更為合適。
簡安勾了勾嘴角,捏了捏她的手。
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小姑娘是什麼性子她最清楚不過,脾氣來得快也去得快,倔歸倔,但也不過就是嘴硬心軟罷了。
真要哄起來並不難,只看對方有沒有那個心。
林向楚在夏芷默身旁坐下,呂志文眼睛亮晶晶地坐到了簡安身旁。
沒等幾個人開口,就熱情地打起招呼:“小夏好久不見了,哎呀今天怎麼好像精神不太好?對了,我身邊這位是你上次和我提起的……”
“嗯,是簡安。”
像是怕呂志文說出自己將簡安出賣的資訊,夏芷默沒等著人將話語說完,就急急忙忙接了口。
這是林向楚今天聽到她說得第一句話。
似乎是酒醉還沒徹底恢復,小姑娘的嗓子還是啞的,帶著磨砂氣泡似的劃過聲帶,在他的心裡泛起漣漪。
林向楚表情微變,下意識去捏她的手。
夏芷默不知有意無意,剛好抄起胳膊去夾菜,於是他撲了個空。
眼底閃過一抹失落,林向楚目光沉了沉,轉瞬卻又將這點情緒掩蓋了過去:“今早的解酒你藥沒吃?”
“……”
“她吃了。”
見兩人之間氣氛怪異,簡安沒沉住氣,又多替夏芷默說了一句。
“那怎麼嗓子還……”
“昨晚喝酒喝傷了,估計一時半會好不了,得緩一緩。”
“嗯。”
問了不過幾句,話題就莫名陷入了沉默的尷尬之中。
簡安看著夏芷默不陰不晴的臉色,嘴角忍不住凝出一個無奈的笑意。
既然能接受對方坐在她身邊,小姑娘心裡多半還是想原諒對方的,只不過落不下臉罷了。
略一沉吟,她就將注意力放在了身旁人的身上,笑問:“怎麼稱呼你?”
“免貴姓呂,你叫我志文就行。”
“……”誰問你“貴”姓了?
簡安被呂志文燦爛的笑臉滯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一僵,頓了頓,才恢復正常。
“呂先生,林向楚是你的……”
“他呀,他是我的大學同學兼死黨。我和你說,他大學的時候可招人了,好多小學……”
“呂志文!”
“誒?哦對,今天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美人就在眼前,呂志安絲毫沒有察覺到林向楚的殺意,傻呵呵地聳著肩膀笑了笑,很快又將關注點又放在了夏芷默身上,笑眯眯地問:“小簡和小夏關係這麼好,也是大學同學嗎?”
簡安今天穿著森系,高挑的身材配上簡單素淨的衣服款式,看在呂志文眼中簡直就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
他看著她,眼底幾乎有綠油油的火光。
簡安忽然覺得自己脊背都在發毛,眉頭情不自禁蹙了一下,這才強行強行將那抹異樣的情緒壓了下去:“不是,我們是發小,從小一起長大的那種。”
“哇,發小!是那種會睡在一張床的那種嗎?”
“……”誰規定發小就一定要睡在一起的?
簡安幾乎忍不住翻白眼了,不耐煩指數一再被挑戰,她深吸一口氣,這才緩了些情緒,道:“不是。
這一回,沒等對方發問,主動說:“呂先生似乎在林城常駐,剛好我今天想在這裡走一走看一看,介不介意給我當一次地陪?”
“當……當然沒問題!”
呂志文聞言兩道眉頭都快飛了起來,想也沒想就立刻站了起來:“樂意之至!”
夏芷默飛速抬起頭:“安安,我也去!”
“你去什麼?浪費糧食可恥,把菜吃完,然後結賬!”
“那你也不許走。”
“你說你這個小妮子缺德不缺德?自己有了男朋友還不讓我出去覓哥食啦?好不容易撞見一個看對眼的,你還不讓我和呂先生單獨相處一會啦?”
簡安習慣了睜眼說瞎話,這一通玩笑開下來簡直行雲流水完全沒有阻礙,隨後一扯呂志文袖子,將兩人丟在了身後。
兩個多餘的人一走,林向楚的表情終於松下來些許。
往夏芷默身旁湊了些,正色道:“芷默,我們好好聊聊昨天的事情。”
“你要怎麼聊?”
小姑娘怒氣未退,板著臉,連聲音都是冷的,冷到人的骨子裡,叫林向楚含在口中的懇切言辭忽然頓了那麼一下。
“我昨天揍顧卓然,其實是有原因的。”
“你哪次沒有原因?哪次不是主觀臆斷?”
“我……”
“林向楚,你說我和顧卓然廝混,證據呢?我和顧卓然本來就是同事,有接觸是難免的事情,你要是連這樣的接觸都覺得無法接受的話,我覺得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好聊的了。”
感情和自我放在天平兩端,夏芷默的確喜歡林向楚,可是她同樣無法接受為了一段感情,她連最基礎的自由都失去。
愛情可以是遷就,但絕不可以是犧牲。
夏芷默的情緒並不激動,甚至稱得上平靜,可聽在林向楚耳中卻像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神色一頓,連帶著瞳孔都縮緊。
沉默一瞬間成為兩人之間的主基調。
良久,林向楚終於抽著嘴角苦笑了一下,“昨晚不是主觀臆斷,昨晚是因為顧卓然主動找我說話,並且給我看了一張照片。”
“嗯?”
“昨晚我原本是去找你的,事出突然我在酒店耽擱太久,出來的時候想給你打電話問問情況,但是手機沒電了,於是只好去了咖啡店和電影院找你,不過你那會已經走了。後來我去你酒店,剛到門口,顧卓然就走出來將我攔下來,給我看了一張照片……”
“照片?”
“嗯,你和他的照片。”
說到這裡,林向楚眼底閃過一抹惱意和苦澀。
要不是那一張照片,他也不會失了理智。
林向楚握住夏芷默的手:“對不起。”
這一次,她終於沒躲開。
手指在他的掌心裡稍稍彈動了一下,問:“什麼照片?”
“你站在顧卓然身邊,頭低著,他給你撥頭髮……”
至今想到那副畫面,林向楚依舊忍不住惱怒,眼底眸光暗下去,渾身的氣勢都一瞬間冷了下來。
夏芷默微愣:“是那天拍的照片?”
“是。你那天穿的的確就是那套衣服,錯不了。”
“他……哪來的?”
“我也不知道。可能……偷拍的?”
林向楚看著夏芷默,將她的手又捏緊了些,手指肚子來來回回在她的指關節上摩挲,再一次重複道:“對不起。我的確也是衝動了。芷默,我……”
“你知不知道,我昨天也收到了你和喬昕的照片。”
小姑娘的目光終於迎了上去,目光沉沉,似乎有所鬆動,卻又像是佈滿冷意。
林向楚眉頭猛地挑起:“我和喬昕?在酒店會客的照片?”
“不是。”
“那是什麼?”
“……”
夏芷默沒有說話,手一動,摸到一旁的手機,解了鎖,將短信箱裡的訊息翻了出來。
兩張照片,一前一後排列在信箱裡,落在林向楚眼中。
“這是……”視線一瞬間凝了起來,林向楚眼底閃過不可思議,嘴角抿起,下顎的線條頓時繃緊,一把抓過夏芷默的手機,仔仔細細審視過,忽然笑了:“這不是昨天拍的。”
“嗯?”
“我昨天根本沒有和喬昕開-房,把她送回酒店之後就直接來了咖啡店。”他眼睛微微眯起,“而且,我你仔細想想,我昨天是不是抓了頭髮,而不是這麼隨意地模樣?”
“再有。”林向楚將照片放大了一些,抓到嘴角花束後的一寸細節,“這個杯子,好像是我在醫院裡用的。你有沒有印象?”
夏芷默當然有。
醫院的杯子都是統一的白色搪瓷杯,夏芷默嫌棄它醜,還不願意用,最後特意自帶了一個出來。
被林向楚一說,她也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
眼神動了動,問:“那你昨天沒有和喬昕……”
“怎麼可能會和喬昕?你知道,我一直對她避之不及。”
“可是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
“大概是……”林向楚略一沉思,抬起眼,“你中途是不是回去過一趟?是不是那一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