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宗簡直受寵若驚，他兩次科舉未中，又是出身商戶，被皇上破格提升進了戶部當值，雖表面有人看在皇帝面子給他幾個笑臉，實際眾人暗地裡都對他十分排擠不屑。
就連犒軍的這一路走來，他就不知道明裡暗裡的受了多少氣，卻也只能忍氣吞聲。
畢竟他王氏一族雖然富恕，但卻朝中無人，他背無靠山，只能選擇隱忍。
可如今故菀對他和顏悅色另眼相待，剎那間讓王延宗看到了希望，他不知故菀打的什麼主意，只知道若他能攀上故菀這根高枝兒，起碼今後在朝中也不用太過受人欺負。
畢竟故菀如今是手握重兵的鎮南大將軍，即便是朝中的丞相也要給她些面子的。
“故將軍不嫌下官愚笨就好。”王延宗滿眼希冀的望著故菀笑著道。
戈白在旁輕咳一聲，淡淡的掃了一眼故菀，示意她也不必太過急進，反而顯得她十分趨利。
故菀會意，便也笑了笑不再多言。
酒過三巡之後，故菀便藉故不勝酒力先行離席。
而戈白也立刻起身，“在下也不勝酒力，諸位慢飲。”
故菀聽著暗笑，二人前後腳的踏出了門。
掃了一眼巡邏的士兵，故菀問，“白大人這是要休息了？”
“月色正好，若故將軍不嫌，下官可與故將軍散散步，去去酒氣。”
故菀展顏，“正合我意。”
二人閒庭信步的出了府門，漫無目的的行走在街衢之上，月光下二人身影重疊步伐相同，彷彿融在了一處。
走了許久，故菀和戈白誰也沒有開口，默契的都不想打破，二人之間難得的這片刻閒逸的時光。
“將軍。”
一隊巡邏士兵路過，對故菀一禮。
故菀頷首回應。
“這一日便看得出來，這些將士都很敬重你。”戈白說道。
故菀說：“以官階論，我是將，他們是兵。但在戰場上，我們都手足兄弟，是相互之間的後盾，是過了命的交情。”
戈白明白，這些將士們的敬重，都是故菀一次次用命博來的。
此刻戈白很想將故菀緊緊抱在懷裡，可他只是緊緊攥了攥拳頭，什麼都不能做。
“皇上有意，待南境事情平定後，讓你回京。”戈白轉了話題。
故菀輕笑，“意料之中。我無親無故的心無掛礙，放我在邊境且手握重軍，怕是朝中一半人都難以安寢。”
戈白看了一眼故菀說，“如此也好。”回京便可日日想見了。
多數領軍的將領，都不願被召回京中無仗可打，但故菀不以為意，“我怎樣都好，既然如此，待我安頓好這邊的事，便會回京。”
戈白點了點頭。
其實戈白和故菀之間，除了政務軍務還有很多其他的話想要說，但以免隔牆有耳，二人都默契的沒有提起龐雜之事。
行至月上中天時漸漸起了風，戈白見故菀穿的單薄，便道：“時辰不早了，回去吧。”
故菀也不反對的清淺頷首。
只是二人剛往回走沒一會兒，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了馬蹄聲。
稍許策馬之人近前，高聲問，“將軍？”
故菀聽出來人是劉震，見他這般急沖沖的便問，“出了何事？”
劉震立刻翻身下馬大步近前，“是洪大人，方才在酒宴之上忽然暴斃。”
“洪澤？”故菀驚訝。
劉震點頭，“這會兒亂成一團了，”劉震看了一眼一旁的戈白，接言說：“朝廷的官員說是咱們軍中有人加害，咱們的人說是朝廷的官員們相互算計謀害，這會兒都要打起來了。屬下人微言輕，只得趕緊來尋將軍。”
故菀與戈白對視一眼，沉聲道：“立刻回去。”
“你先騎馬回去安撫，莫要鬧出事端。”戈白提議。
故菀也不猶豫，一躍跳上了劉震的馬背，當先回了府邸。一路大步流星的來到酒宴之地，還未近前便聽到內裡吵嚷之聲。
故菀一腳踹開房門，她沉著臉目光冷肅的掃了一眼眾人。
原本爭執不休的眾人，突然之間都噤了聲，俱都看向了門口的故菀。
故菀看了一眼倒在一旁的洪澤，隨即上前檢視，見其嘴角溢位接近黑褐色的血，並且皮膚透著不尋常的黑紫色，顯然是中毒而亡。
“故將軍你回來的正好！這個人突然死在這裡，他們便說是我們軍中有人暗害朝廷官員！”副將裴勇立刻道。
故菀沉聲問，“究竟發生何事。”
裴勇立刻說：“將軍和白大人走後，洪大人便一直在對咱們冷嘲熱諷喋喋不休，咱們也都沒同他計較。後來洪大人忽然說是要敬咱們酒，但他一杯剛喝下去，就忽然抽搐倒地，都沒來得及救便斷了氣。”
一名朝廷官員接言，“洪大人此人是有些碎嘴，有什麼便說什麼的不會拐彎抹角，可你們也不能因此就懷恨在心殺人性命！”
“你血口噴人！我們軍中之人，都行的直坐的正，為人處世光明磊落，斷不會做這等卑鄙下毒之事。倒是你們這些京官兒，各個都是爾虞我詐陰謀詭計多的很，我看就是你們這些官員中有人記恨洪大人，所以才會殺人洩憤，還趁機汙衊我們！”
“若說有芥蒂，方才只有林大人與洪大人有了兩句口角而已，但也不至於因此而殺害洪大人。更何況，方才林大人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曾離開，更沒有與洪大人接觸過，又怎麼可能下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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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番話的是王延宗。
故菀原本正聽著這些人在相互爭吵推卸責任，試著從中抽絲剝繭出些許線索。
但聽了王延宗的這番話，故菀看向他的目光中有探究之意。
若說第一次王延宗“煽風點火”，或許只是無心巧合，但這一次他再一次故技重施。
乍一聽是在給林羽辯解，但實則卻在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林羽的時候，他先引著眾人將疑心落在了林羽的身上。
故菀此時可以確定，這王延宗定然有意為之。
顯然，這個表面看似矮胖憨厚的王延宗，絕對不是表面看起來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