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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擺攤兒

夢想、希望、依戀、美好的情感,在生活的困頓中全然辨認不出原本的顏色,就象生長在瓦礫中的車前草,被厚重的灰土覆蓋著,遠遠望去一片灰黑,看不清葉片上彎延舒展的紋路,分辨不出它原本的色彩,雖然它們還在頑強地生長著,卻沒有綠色,毫無生機,只剩下粗陋的外形輪廓僵立在那裡。

張德順羞愧難當,冬生工作後掙的錢大部分用來孝敬孟慶祥了,結婚時春生拿了些錢,其餘都是借的。

這些年一直在債務中過日子,不曾寬裕過,自己的生活尚是苟且,還有什麼資格去說別人?張德順被鐵蛋娘的話刺痛,卻也被激醒了。

一九九三年夏,秋生順利考上了大學,建築設計專業,松籽兒被同一所大學錄取,學的是城鄉規劃,兩人歡天喜地結伴同行,報了到。

偏僻的小地方一下出了兩個大學生在當地沸騰起來,張德順臉上也有了光彩,日子愈發有奔頭兒,他精神抖擻地忙碌起來,把屋後面的院落收拾整理出來,這一大片空地,往年除了東邊半面種上了土豆外,其餘都閒著放了雜物,張德順想好好利用上這塊地方。

他買了100只鵝崽,精心飼養起來,他要給秋生掙些學費,這兩年小鎮裡的人陸續搞起了副業,每家都養了些雞鴨鵝的,林區又有著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眼看這些人家寬裕起來,張德順也不甘寂寞,他每日早起上山割野草挖野菜,回家切碎了拌上玉米麵兒喂鵝,小鵝們胃口很好,紅嘴白毛長得很健壯,只四個月便長成了一群大鵝,第二年春便開始下蛋了,兩三日就能攢下百十只鵝蛋,張德順騎著摩托車把它們運到縣裡賣,居然很暢銷,城裡人很喜歡這種笨方法生產出來的天然東西,張德順掙到了第一桶金。

今年便又添置了些鵝崽和一些雞崽,還養了兩隻山羊準備產羊奶,張德順每三天跑一趟縣城,或走街串巷或在人多的路邊蹲守叫賣,春生看著父親雖然辛苦,但東西卻不愁賣,便在縣農貿市場裡租了攤位,索性又進了些調料乾貨等,和張德順倆輪流擺起了攤兒。

一年下來,不僅秋生上學的費用不成問題,家裡的債務也快還清了。

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更何況是這種賺錢的事情,張德順和春生每日都有使不完的勁兒,日子忙碌卻充實快樂。

這天,春生在農貿市場賣貨,她嘴上熱情,手腳麻利,老顧客們很喜歡,關鍵是稱上精準,從來不做手腳,這農貿市場裡的稱沒幾家是準的,只是缺多缺少罷了,缺斤少兩已成為農貿市場裡商戶們心照不宣的事情,顧客買了東西也不會懷疑,即便懷疑了一般的人家是不會有稱的,大部分人不會使用這種竿稱,市場裡商家有著暗地的規則,誰也不給別人家的顧客複稱東西,即便複稱了,大家的稱都是短的,便又成了足稱。

若是遇到了顧客提著東西找回來的情況,商家自知理虧也不多說話,撿起貨黑著臉的塞進顧客的袋子。

若碰到顧客不解氣嘴上爭論,商家便惡狠狠地吼:“還想怎樣?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了!已經補給了,你再擾我生意壞我事情就是你的不對了!”儼然一副黑惡勢力的派頭。

後來管理部門在市場裡設定了公平稱,可是用不了幾日便被人砸壞了,砸了又換,換了又砸,最後也就不了了之由他去了。

在稱的問題上張德順與春生意見是一致的,父女倆約定不能少顧客一點份量,缺秤良心上過不去,賺得也是黑心錢,時間久了,人們都願意買父女倆的貨。

“他家的肉新鮮,蛋也都是笨養的,不唬弄人,”人們這樣傳頌著。

“買雞蛋啊?前兒才下的新鮮著呢,”春生招呼著顧客,顧客卻並不急著回答,只自顧仔細看攤子上的貨。

春生細看了看眼前這位顧客,不由得驚惶失措,不是冤家不聚頭,這人正是春生最怕遇見的姜麗麗,她穿著豔紅的喬其紗襯衣,淡藍色的過膝長裙,額前垂下來一縷燙好的“葡萄卷兒”,這是眼下最流行的裝扮,這縷彎曲的捲髮使她看上去洋氣又嫵媚。

“需要什麼就拿些回去吧,不收錢,”春生笑道,

姜麗麗似笑非笑地回:“我可不是來買東西的,有人反映說你致富有方,我特意來學習學習,還真不假,生意真是紅火,”

春生小心謹慎地答:“是黨的政策好,百姓們不但能享受到豐富的物資,錢包也鼓起來了,”

姜麗麗看了下腕上的表,冷著臉說:“現在是上午9點38分,我很願意傾聽你是怎麼工作創業兩不誤的,雖說現在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國家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可以搞個體經濟,可那是針對沒有工作的群體,你是國家工作人員,這種弄虛作假,違反規定的事,做為廠裡班子成員,我不能不管,就算是老同學也不好枉開一面,”

春生知道姜麗麗來者不善,儘管平日裡春生小心謹慎,沒人知道自己賣貨的事,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慢慢的這事就被發現了,很多人嫉妒她掙外塊,背地裡打了小報告,搬弄是非也是有的。

春生紅著臉低聲說:“我請過假了,”

姜麗麗冷笑:“你是請了假,可你請的是病假,按道理,你現在應該在醫院或是在家臥床休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倒真得好好解釋解釋才行,”

春生辯解著:“我確實病了,我腰椎痛得彎不下,無法勝任咱們車間的工作強度,象這種看攤兒賣貨的小活兒還能免強做得來,這攤兒是我父親的,只因他今天有事來不了,我臨時替他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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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麗麗嘲諷道:“適應不了車間的工作強度?這還真是你最直接最真實的理由,你不是拈輕怕重早就不想在車間幹了嗎?你不是好高騖遠一直想來我的技術部嗎?我告訴你,技術部你就是做夢也來不了,被開除離開車間倒是有可能,國有國法,廠有廠規,你這事兒,說小就小,就大就大,往大了說被開除也不為過。”

姜麗麗此時已是主管技術和生產的副廠長,位居廠裡第二把交椅,事業做得風聲水起,這幾年,春生在劉國仁的周旋幫助下,有過幾次轉幹進科室的機會,可在班委研究決定時,都被姜麗麗給擋回了。

春生知道,姜麗麗是記著多年前的仇呢,只是沒想到姜麗麗會如此恨她,這揮之不去的恨意要等到何時才能消退,冤怨相報何時才能了結,想到這兒,春生拉住姜麗麗的手說:“麗麗,我們是同學,自小在一個鎮子裡長大,這份自小的情誼來之不易,我格外珍惜,只是這些年我一直落魄潦倒,混在底層裡,不像你如此順隧,當上了副廠長也找到了金閨婿,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平日裡我也不好與你親近,可這心裡卻一直和你親著哩,我過去的坎坷遭遇全是因為窮,這些年來也都是揹著債務過日子,好不容易有了賺錢致富的機會,你又何必與我過不去呢?即使以前我們有過什麼不愉快,都過去這麼久了,我大學畢業已經五年了,五年,我看淡了很多事情,也明白了一些道理,當不當幹部對於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我只希望咱倆能冰釋前嫌和好如初,象上學時那般真誠,心無旁騖地相處,”

姜麗麗雖有幾分打動,卻仍掙脫掉春生牽著的手說:“任憑你說得天花亂墜也沒用,我總是習慣低估你,這次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天知道你藏著什麼奸!”

姜麗麗原本已經走了,卻又折回來對春生說:“你不好奇我為什麼不同意你的轉幹?”

春生表面冷靜,其實心裡已經沸騰了,她假裝鎮定說:“我不需要知道原因,你一定有你的理由,很多事情知道了也沒用。”

這次姜麗麗點了點頭:“我不想看見你得意的樣子,相反,你越不順,我便越高興。”

春生大驚:“你怎可這樣無情?”

姜麗麗有些激動:“不用裝成一副無辜的樣子,我最清楚你是什麼心腸,你自己也清楚都做了什麼事,所以,我決不允許象你這種陰險狡詐、表裡不一、貪婪算計、自私虛偽的人爬上來,你若真的上了來,我每天看見你都覺得噁心,”

春生由驚變成嚇,由嚇變成慌,她顫抖著後退兩步問:“我難道真的如你所說這般不堪嗎?這些都是你的妄斷,你又憑什麼這麼詆譭我?”

姜麗麗往前逼近一步,咬著牙說:“我難道冤枉你了?你不陰險狡詐就不會裝作與喬梁是親戚,分明是你愛戀他不成的下策;你還用和喬梁的關係來算計杜小莉,讓她為你爭取到了參加論證會的機會;你若不貪婪算計就應該安分上班,而不是去考什麼大學做什麼買賣,俗話說無奸不商,反過來說商便也是奸;你若不自私虛偽,就不會幹耗著劉國仁,哄得他為你團團轉卻至今未婚,你心裡沒他,不打算和他結婚,卻又攥著不放;你若不是陰奉陽違兩面三刀,就不會偷看我的方案報告,發現了漏洞也不告訴我,讓我在論證會上當面出醜,為的就是突出你自己。這些真真切切發生在你身上的事,你敢說不是你做的?你敢說不是殫精竭慮的計謀說到底你其實就是一個卑鄙的小人,我羞於與你為伍,我也最不喜歡與小人打交道,可就算我再怎麼不喜歡你,卻還是在你最困難的時候幫助過你,連個借條都沒讓你寫就借錢給你,幫你度過難關,我對你也算仁至義盡了,可你是怎麼對我的呢?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看看它還在不在!”